那句无声的诘问,如同冰锥,深深扎进洛斯科夫的脑海,冻结他所有的冲动与怒火,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后怕在血管里蔓延。
他站在原地,甚至忘记要去参与球队重新开球前的落位。
直到队友不耐烦地推了洛斯科夫一把,洛斯科夫才如梦初醒,眼神复杂地望向那个已经跑远的金发背影,里面翻涌着屈辱、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名为畏惧的情绪。
比赛,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下重新开始。
莫斯科火车头球员心中对卡斯柯塔积攒的滔天怒火,还没来得及彻底发泄,就被卡斯柯塔用一次次的恶劣犯规和“脸骗”技巧嘲讽得一干二净。
那团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只剩下湿漉漉、冷飕飕的灰烬,和呛人的青烟。
更让他们憋屈的是,那个金发的斯拉夫人,每每在裁判注视下,会朝他们露出一个堪称“友善”的、甚至带着点歉意的微笑,仿佛在为自己的“不小心”道歉。
可一旦脱离裁判的视野,当双方球员在跑动中擦肩,在争顶时身体接触的刹那,那冰冷的、带着居高临下意味的目光便会再次降临,伴随着一句句清晰而致命的低语或口型:
“小心你的支撑脚。”
“下次,不会是警告。”
“跑慢点,别摔着。”
剩下的比赛时间,对莫斯科火车头的球员们而言,变成了一场漫长而煎熬的酷刑。
他们依旧在奔跑,在拼抢,但那份源自绝望的、想要同归于尽的疯狂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影随形的、神经质的警惕,以及对那个十一号深入骨髓的恐惧。
每一次与卡斯柯塔的接近,哪怕只是无意的擦肩而过,都让他们腿部肌肉下意识地绷紧,心脏漏跳一拍。
他们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金发身影,仿佛在防备一条随时可能暴起噬人的毒蛇,而这条毒蛇,还总挂着无害甚至迷人的微笑。
然而,卡斯柯塔却不再需要施展那些惊世骇俗的突破或暴力对抗了。
球场上的火药味并未完全散去,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按进冰层之下,只能在深处闷燃,无法爆发。
卡斯柯塔开始用他最本质、也最擅长的方式,从容地统治比赛——传球。
他不再追求个人英雄主义的长途奔袭,而是化身球场上的交响乐指挥。
精准到毫厘的调度、从容不迫的传递和恰到好处的无球跑位,金发中场用本职工作将泽尼特的中场梳理得井井有条,运转流畅得如同精密的瑞士钟表。
大量的、看似安全却极具战略意义的横向转移和耐心回传,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充分调动着莫斯科火车头那本就因体力消耗和精神压力而疲惫不堪的防线。
皮球在泽尼特中后场球员脚下流畅地传递,仿佛在进行一场轻松的传接球训练。
而一旦皮球经过几次过渡,交到卡斯柯塔脚下,整个节奏就会瞬间变化。
十一号甚至不需要做任何花哨的动作,他只是利用防守球员靠近他时,那不可避免的、因恐惧而产生的瞬间犹豫,便能送出一记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直塞,或是一记撕裂防线的过顶长传,每一次都让火车头的门前风声鹤唳,惊出一身冷汗。
泽尼特的攻势,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波接着一波,并不狂暴,却带着无法抗拒的、持续的压力。
压力,不仅来自于战术层面的压制,更来自于那些被强行压制在火车头球员骨头缝里的、对卡斯柯塔的恐惧。
他们害怕他的传球,更害怕传球背后,那双冰冷眼眸里所暗示的、未知的报复。
比赛,在卡斯柯塔优雅而残酷的“传球酷刑”中,一步步走向终局。
怪物收起獠牙,换上白手套,用更“文明”的方式,完成着最后的屠宰。
比赛的时间,在卡斯柯塔一次次看似朴实无华,却刀刀见血的传递中,被无情地消耗。
莫斯科火车头的球员们,像是一群在逐渐结冰的湖面上奔跑的人,每一次触球,每一次与那个金发十一号的眼神交汇,都感觉脚下的“冰面”传来细微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第八十一分钟。
卡斯柯塔在中圈附近背身接球,洛斯科夫条件反射般地从身后贴了上来,但动作明显带着迟疑,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全力冲撞。
卡斯柯塔甚至没有倚靠他,只是轻巧地用脚底将球向后一拉,顺势转身,如同舞步般流畅地抹过这位心神不宁的对手。
过掉洛斯科夫后,他的面前是一片因对手阵型被拉扯而露出的狭长地带。
金发中场没有选择自己带球突进,而是抬头观察——仅仅是这一个抬头的动作,就让两名火车头的中场防守球员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不约而同地向内收缩了半步,封堵他可能向前传球的线路。
然而,卡斯柯塔的右脚只是轻轻一推,将球分给了右边路完全无人看管的边后卫。
“嘘——”
看台上响起一阵零星的嘘声,似乎不满他这次“保守”的处理。
但下一秒,这嘘声就卡在他们的喉咙里。
右边后卫接球后,火车头的防守重心刚下意识地向这一侧倾斜,卡斯柯塔已经如同鬼魅般跑到新的接应点。
边后卫心领神会,立刻将球回敲给他。
球回到卡斯柯塔脚下,此刻莫斯科火车头的防守阵型已经在这次简单的横向转移中出现细微的松动。
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卡斯柯塔没有停球,迎着来球,摆动右腿,送出了一记贴地斜传。
皮球如同精确制导的导弹,穿透对方中场线与后卫线之间的结合部,精准地找到前场肋部空当的基里尔。
基里尔舒服地拿到球,几乎不需要调整,直接起脚轰门。
“砰!”
皮球重重砸在边网上!
虽然没进,但这次进攻从发起到完成射门,行云流水,几乎轻松的打穿整个防守。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卡斯柯塔那两次看似平淡、实则致命的传球调度。
第八十五分钟。
泽尼特后场断球,迅速将球交给回撤的卡斯柯塔。
金发中场带球向前推进,速度不快。
一名火车头球员上前逼抢,卡斯柯塔只是一个简单的节奏变化,配合肩膀的虚晃,便让对方扑了个空。
泽尼特的十一号继续向前,目光扫过前场。
安德烈在禁区弧顶与对方中卫肉搏,伊万在右路牵制。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两个攻击点吸引。
就在这时,卡斯柯塔的右脚外脚背却如同魔术师的手,轻轻一抖,送出了一记极具想象力的过顶挑传。
皮球不是飞向安德烈或伊万,而是划出一道诡异的抛物线,坠向点球点附近那片看似人员密集的区域。
而那里,左边锋基里尔正如同幽灵般反越位前插。
他仿佛早就知道球会来到这个位置,抢在所有防守球员反应过来之前,迎球凌空垫射。
奥夫钦尼科夫终于做出俄罗斯国脚应有的神勇扑救,单掌将球托出了横梁。
“哇啊——!”全场惊呼。
基里尔只能抱头,表示遗憾。
第八十八分钟。
胜负已无悬念。
卡斯柯塔的位置更加靠后,几乎成为一个拖后组织核心。
最后的时间里,他不再追求向前的威胁球,而是用一次次安全的横传和回传,牢牢地将球权控制在泽尼特脚下。
“哔—哔—哔——!”
当终场哨声终于响起,记分牌上那定格的 4:0,像是一座冰冷的墓碑,埋葬了莫斯科火车头所有的希望与尊严。
泽尼特的球员们欢呼着相互拥抱,庆祝这场酣畅淋漓、意义非凡的大胜。
而火车头的球员们,则大多瘫倒在草皮上,或用球衣蒙住头部,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卡斯柯塔站在中圈附近,微微喘息。
汗水浸湿了他的金发,几缕粘在额前。
斯拉夫人脸上没有太多狂喜,只有一种完成任务后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失魂落魄的洛斯科夫,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但最初的那股凶狠,早已被这场“传球酷刑”消磨殆尽,只剩下麻木。
怪物收敛了獠牙,用最足球的方式,完成了最残忍的征服。
卡斯柯塔转身,走向正在疯狂庆祝的队友们。
斯拉夫人通往欧冠的道路,在他们的脚下,又坚实几分。
而卡斯柯塔的名字注定将成为今夜,乃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莫斯科城不愿回忆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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