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大利之夏(6)

周末的卡卡家,果然被巴西风情的热情和烤肉的浓香所包围。巨大的烤肉架子上,各式各样的肉块滋滋作响,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激起阵阵令人垂涎的香气。队友们散落在客厅和花园里,酒杯碰撞声、谈笑声、以及卡卡特意播放的巴西音乐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鲜活的生活图景。

在这样的场合,平日里训练和比赛的紧张严肃被彻底抛诸脑后。玩笑和吐槽成了主旋律。有人开始调侃因扎吉:“皮波,听说你又换女友了?这次是模特还是演员?”因扎吉优雅地晃着手中的水杯(他因伤忌酒),回以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仿佛那些绯闻只是他玫瑰园里无关紧要的几片花瓣。

注意力又转到皮尔洛身上。“安德烈亚,你老实说,你踢球的时候到底看不看得清球门?你这眼睛就像从来没完全睁开过!”皮尔洛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仿佛没睡醒,却慢悠悠地回敬:“我看不清球门,但看得清你们谁跑位错了。”引得一阵笑骂。

加图索他那标志性的凶猛胡须成了下一个目标。“留这胡子是为了在场上吓唬对手吗?可惜啊,在队里没人怕你,谁不知道你心软得像奶油蛋糕。”加图索故作凶狠地瞪起眼睛,却引来更大声的哄笑,他自己也憋不住笑了出来。

“桑德罗!”有人朝正专心致志对付着一盘烤肉的内斯塔喊道,“你吃这么多,怎么身材还保持得这么好?这不科学!”内斯塔从美食中抬起头,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淡定地回应:“新陈代谢,天生的。”说完又继续投入到与烤肉的“战斗”中,那副专注而满足的样子,比去教堂还要虔诚。

卡卡也没能幸免。“里卡多,看着挺瘦,没想到这么能吃!这已经是第几盘了?”卡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两颗可爱的兔牙,解释道:“这是教练制定的增肌计划,我必须完成。”他的认真劲儿让人不忍心再逗他。

最后,火力莫名地集中到了马尔蒂尼和舍甫琴科身上。“嘿,安德烈,你又黏着队长了!能不能给队长一点私人空间?”舍甫琴科正和马尔蒂尼靠在阳台边低声说话,闻言也不反驳,反而得意地朝众人扬了扬下巴,更是往马尔蒂尼身边靠了靠,引得一片“嘘”声。甚至有人胆大包天地调侃起马尔蒂尼:“保罗,别看你场上指挥若定,说话声音怎么有时候轻得像小猫叫?”

马尔蒂尼挑了挑眉,还没开口,舍甫琴科就先护上了:“说什么呢!队长那叫温柔!”他那急于维护的样子,反而坐实了队友的调侃,顿时笑倒一片。马尔蒂尼本人倒是没生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带着纵容的笑意,仿佛看着一群闹腾的弟弟们。

闹过一通之后,气氛渐渐沉淀下来。窗外月色如水,室内灯火温馨。年纪最小的卡卡在一片渐弱的谈笑声中,轻轻地说了一句:“认识你们可真好啊。”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空气有瞬间的凝滞,仿佛这句话触碰到了所有人心中最柔软的那个角落。

旁边有人接话,声音带着看透世事的平和:“你还会遇到更多的人。” 这是事实,足球世界人来人往,聚散无常。

无常并非巨星的专利。那些辗转各队的球员,更像随风飘散的蒲公英种子,在陌生的更衣室里努力生根,只为在新的土壤中绽放一次。今日的对手,或许是明日的战友;曾经的师徒,也可能在异国重逢。这也正是足球的哲学,人生的隐喻,每个人都在不断的启程与抵达中,学会告别旧的篇章,拥抱新的团队与新的人,并在每一次际遇中,书写独一无二的故事。这是职业球员的素养,也是大家心照不宣客观存在的事情。

然而此时此刻,只听见卡卡的声音更加坚定,带着年轻的朝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珍视:“但是我现在还是觉得遇见你们太好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是啊,未来如同迷雾,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转角会遇到什么,是继续并肩,还是各自天涯。但至少在此刻,在这个充满烤肉香气和欢声笑语的夜晚,这份相遇的珍贵,是真实而炽热的。

舍甫琴科侧过头,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不远处的马尔蒂尼身上。他正端着一杯红酒,和内斯塔低声说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马尔蒂尼也抬起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视线,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了然的、温柔的微笑。

那一瞬间,舍甫琴科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暖融融的情感填满。他想起训练场上的汗水与拼搏,想起更衣室里的鼓励与玩笑,想起失利时沉默的陪伴,想起胜利时忘情的拥抱……所有这些碎片,共同拼凑出他生命中无比绚烂的篇章。

他自觉并不是甜言蜜语的意大利人,不擅长应对这种煽情,然而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他却找到了如同故乡一般令人安心的归处。这些细碎的温柔,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稳稳接住了他所有漂泊的孤独。他在心里无声地说道:

“是啊,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

这不仅仅是一句感慨,更是一种确认,是对抗未来所有不确定性的、最温柔的勇气。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训练和比赛仍将继续,人生的长河依旧奔流不息。但拥有过这样的“此刻”,便足以照亮许多个前行的黑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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