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村几乎被钉在原地。
御幸的刀……
他隐约看到刀柄布条上的黑色墨迹,呼吸一窒。
……不可能认错,就是御幸的刀,那个标记是自己留的,刀的样式,刀上的磨痕,一定是他的刀。
他有些颤抖地握住刀柄,提刀站起,抬头看向四周,突然大喊:“御幸一也——!!”
“我知道你在!出来!!”
有回声,没有回应。鼻尖又飘过一丝妖的气息,泽村咬牙,带着刀朝那边跑去。
御幸倒是觉得蛮难办的。
他本来不想惊动公会,自己暗中把这件事处理掉,谁知道这个任务居然是泽村在办。果不其然刀伤一下就被看出来了,味道也很轻易地就被捕捉到了,该说不说这小子的鼻子还是那么灵啊。
他丢下刀是想误导泽村跑去另一个方向,结果还是被他追上来了。
这下可怎么办呢,要暴露了。
御幸在夜的边缘飞奔,轻轻跳上屋顶,往下俯瞰,疑惑泽村怎么没跟上来,结果看见另一个“自己”正直直站着,而泽村拖着刀向他走去。
是另一只“易形”!之前要抓的时候被它逃掉了,也不知道它隐在暗处的时候都看到了些什么,居然这样狡猾地变成自己来骗泽村。
泽村走过去的样子没有丝毫犹豫,看来是被骗过去了。御幸心下一急直接跳了下去,抓着那个“御幸”的衣领把它扯到一边:“小心,它是假的!”
可就在这时,颈间传来一丝冰凉。
御幸垂眼一瞥,接着看向那边——泽村手里握着他的刀,刀尖正指着他自己。
“你一直都是妖?”
啊,也是,这小子怎么会闻不出来呢,原来就是要引自己出来。该说御幸一也你那点心思太不会藏了,还是应该说他更会“欲擒故纵”了。
被摆了一道啊,泽村确实有长进了。
御幸的神情恢复淡然,熟练地一手刀劈向那只妖的后颈,把昏过去的它扔到地上。
“不是。”他否认。
“那你身上的味道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耳朵、尾巴,指甲……还有你眼睛的颜色,你明明、明明……”
明明是那只白狐!
刀尖在抖。御幸往前走了一步,泽村立即道:“别过来!”
可他也后退了一步,刀锋只擦过御幸的皮肤,血往外渗出时的反应分明是妖受到介质攻击时的表现。
“你到底是谁!”泽村的另一只手也握上了刀柄。
“是啊,我到底是谁呢。”御幸抬手,两指夹住刀背,往外一翻,大刀应声落地。
泽村手脚都在发软,不知道是气急了还是害怕,雪白的狐狸尾巴伸长,不止一条,齐齐围过来,托住他要往下倒的身体。御幸一步步朝他走近,和他面对面站着。
“是御幸一也,狐妖,或者都不是。”
“怎么会这样……”
“我想抱你,我还有这个资格吗。”御幸不知道这次是否是泽村觉得摇摇欲坠。
15
“……被河流带到了一个没去过的地方,醒来之后就这样了。”御幸推开门,泽村跟着进去了。
里面的陈设很简陋,是他的“临时据点”。御幸打了个响指让蜡烛燃起,继续说:“旁边是一具狐狸尸体,脑袋被一根箭刺穿了,应该是仓持的箭吧。皱巴巴的一团,但是心脏没有了,我不知道它是以什么方式进入我体内和我融合的,失去意识前我明明记得心脏被捅穿的是我。”
“那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泽村看着摇曳的烛光,问。
“刚开始排异反应挺严重的,心理上也接受不了,除妖这么多年了,突然自己变成这样,体内那只妖还是杀了自己的前辈的仇敌……有段时间不知道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御幸拉着泽村坐下,仰头靠着墙,“但是我还有没做完的事。公会反正也回不去了,其实这样行动起来倒也方便。”
“公会吗……”泽村低头看着地板,手指无意识地拧着,“小凑前辈出事以后,公会教化所被强制关停了,听说是会长直接下的指令,要求对所有妖都一律格杀。所以你是知道公会有不对劲的地方……”
“活着的,死了的,都可以用来买卖,杀不杀都能赚,担心引起恐慌就直接一棒子打死,他们算盘一直打得响,”御幸没肯定也没否定,但他知道泽村已经明白了,“但我看你没杀。”
“……我想带它回去,问问有没有你的下落。”泽村说。
“这几年,一直都这样?”
泽村沉默两秒,点点头。
“对不起。”
泽村咬牙:“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
御幸微微偏过头看他,齿间泛起丝丝苦涩。
他垂眸,呼出一口气:“我投降。”
“嗯?”
“我没办法不和你见面,没办法一直这样躲下去。果然我还是想和你一起。”御幸觉得自己再憋着得疯,可是好像说出来也挺疯的。
还是让他知道这些了啊。
泽村愣住,看着御幸连眼睛都忘了眨。
“你那是什么表情,这是很让人意外的事情吗,”御幸还是上手把泽村的头发揉乱了,“你那位新搭档,这时候应该把那只妖带回公会了……”
“不是新搭档。”
“诶?”
“没组搭档。”御幸觉得泽村好像抓错了重点,但他很乐意听到泽村这么说。
“你现在已经知道,公会不是你理想中的公会,至少高桥任会长以来,他们的罪恶行径是没法掩盖的。现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如果你继续为公会效力,也许目前来看更加安全……”
“那是你一直以来坚持的事情吗。”泽村抱住膝盖,打断了御幸的话。
“一个人在夜里行走,最开始就算是察觉到了喜欢也不愿意承认,也是因为这个吗。”
御幸知道泽村已经慢慢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儿,心脏却不知为何越跳越快。其实现在需要做出选择的是他,或者说,要不要给出一个许诺。
“那你要继续跟我走吗。”御幸终于开口,问泽村。
有风吹过,但是很奇怪的并不让人觉得冷。泽村想起之前的很多个晚上,和御幸待在一起的时候,不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他没怎么想过未来,只觉得自己和这个人一起,把做正确的事一直做下去就好。他想跟上他的脚步,得到他的承认,终于有一天能牵住他的手。
蜡烛熄灭的时候夜晚真切地将这一切笼罩,未来从这一刻起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泽村依然期待着晚上的到来,再睁眼时就会有阳光从缝隙里照进来,他身边躺着御幸,能听到他的呼吸,再凑近一些就能听到心跳。
御幸会背着那把刀,或许伸个懒腰,或许只是一言不发却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和往常一样打开门向外走去。而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泽村会跑上前,抓住他的手腕。
“等等我,忘戴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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