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巫塔的过程顺利得超乎缙云的想象。
巫炤只看了神道旁的断头石像一眼，便断定这里没有机关，两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穿过神道，来到巫塔紧闭的石门外。巫炤将手掌贴在石门上，一个巨大的血红竖眼法阵浮现出来，下一秒他们就站在了巫塔内部。
巫炤又环顾左右：“一二层是生活待客之处，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上楼，直接去顶层藏书的地方。”
缙云点点头，连他也发现这里的巫塔简直就是西陵那座的放大版。他就像是一个开着修改器跑图的作弊玩家，而巫炤就是那个修改器本体，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巫之国的书券室，然后迅速被这里紧密叠放浩如烟海的书卷简牍震惊了。
巫炤扔给他一枚乌黑的半魂莲种子：“往里面注入一点灵力，可以开启一个小型空间，把能找到的卷轴都往里面装。”
“你不准备就地阅读？”
“典籍太多，仅我一人恐怕一辈子也看不完。先带回去再说。”
“那半魂莲的事怎么办，从何查起？”
“我自有办法。”
两人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将巫塔内的书卷全部放进莲子空间里面。
倘若巫之民仍有哪怕一人在此居住，他们这种不告而取的行为也称得上盗窃了。然而这里的巫之民已经全部消失，那么取走这些典籍，让先民的智慧得以传承，以免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国度像龙渊天尧一样消失得悄无声息，反而成了一件好事。
缙云对那枚能够容纳万物的莲子爱不释手：“这可真是好东西，运送粮草的时候省下多少畜力。”
“这个还不完善。里面的空间只有一间房屋那么大，而且放进去的东西偶尔会落入空间乱流中消失。怀曦正在研究，如果成功，就连山岳湖泊也可以容纳其中。到时候我再送你一个。”
“岂敢，无功不受禄。”
“没有你，我走不出罪渊。难道我的命还不比一枚莲子重要？”巫炤淡淡说道，“此地不会再有其他东西了，我们再去碑林看看，有没有半魂莲的线索。”
如果没有巫炤引路，缙云万万想不到，巫塔门口的一块残碑里面竟然隐藏着一个封闭空间。
“这里是......巫之国的墓地？”望着那晦暗迷蒙的空间和密密麻麻的石碑，缙云喃喃道。
“准确的说，是祭司的墓地。”
缙云又问：“碑上为何没有文字？”
“其实是有的。只不过要有巫之血的人才能......”巫炤一语未完，忽然见缙云无意伸手触碰到一座石碑。碑上灵力大胜，两人耳边都响起墓主人苍凉浑厚的声音，在诉说着自己的生平往事。
巫炤恍然：“对了，你母亲是玳族人。你身上应该也有些许天海从巫之国带回去的源血。这样更好，我们分头寻找半魂莲的线索，记得着重查看那些墓主人名字中带‘巫’字的石碑。”
“为何要找‘巫’字？”
“因为每一代祭司中最强之人会成为鬼师，巫字是鬼师的标志。我的本名就是一个炤字，以前虚离没有卸任的时候，也被叫做巫离。”
“你还有本名？？”缙云有点震惊，完全不能想象一个随父母居住在家中、没有当过祭司的巫炤是什么样子。
“当然。祭司也是从西陵人腹中诞生，又不是天生地养。只不过，我和司危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发觉拥有灵力，几乎没有在家中居住过就进了巫之堂。怀曦却是一直长到十六岁才成为祭司的，所以他跟家人的感情很深，即便住进了巫之堂，他的同胞兄长也经常来看望他。”
“你......很羡慕怀曦吗？”缙云以为他在自伤身世，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我觉得那样很蠢。怀曦的哥哥不过是个普通农人，每次来找他聊的也不过是家里多收了两担栗，孩子病了又好了这种无聊的话题。实在是虚耗光阴。”
Emmmm明知无聊，你还偷听人家兄弟聊天做什么？不仅听了，还记得这样清楚。难道这就不虚耗光阴了？
缙云轻咳一声，忍笑道：“嫘祖待你很好，你们说话也投机，你就把她当成你的亲姐姐吧。”
“不错，嫘祖很好。我也曾以为我这一生如果非要有一个俗世的身份，那么‘嫘祖的兄弟’便很好。可是后来她跟姬轩辕定亲了，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和母亲。我又觉得美中不足。”
巫炤淡淡地看着他，有一种耐着性子用温水煮了很久很久的青蛙最后终于要将对方吞吃入腹的从容感和笃定感：“在巫之堂，我是最特殊的人。如果一定要有另外一重身份，我也要做对方身边最特殊的人。”
他明明闭着眼，缙云却分明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是说我？可我们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还能怎么特殊呢？难道还要像姬轩辕和嫘祖那样，签订婚书，举行典礼，然后搬到一起生活吗？”
话音未落，缙云忽然感觉到落在他脸上那道视线陡然炽热起来，心里一惊，冒出强烈的引火**的危机感。
巫炤挑了挑眉毛：“你似乎对婚嫁之事，颇为了解啊。”他才刚抛竿，就有一只鱼儿傻傻地主动浮上水面来咬钩，虽然他很想顺着对方的话把他吃掉算了。不过照目前缙云脸红的速度来看，如果这个时候回答是，他肯定会夺门而出，跑到巫之国外围的空间乱流中，随便找个裂隙跳进去，然后永远不再回来。
钓鱼讲究的就是一个张弛有度，用力太轻会脱钩，用力太猛就会吓跑对方。
于是巫炤淡淡说道：“婚书、典礼、迁居，这些都只不过是俗人的礼节。因为情感无形无质难以捉摸，才会拼命想要将它附着在有形的东西上。你我之间无需这些多余的东西。你回有熊之后照常征战，战时通过羽兽传信，闲时常来西陵见面即可。”
“就这？”缙云大大地松了口气，“我们不一向都是这样，你所谓的‘特殊’又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你答应了，那些万奚、比木、天海，哦，还有姬轩辕，就可以从我们的对话中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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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碑林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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