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从盗洞探出头去,就被人抓住胳膊,双手拷上手铐,动弹不得。
刺眼的手电筒光将黑夜照得有如白昼。
她惊慌地辩解:“有话好说……别误会啊……”
没有人理会她,一边的警察在对讲机中说道:“三号区发现盗洞,已擒获盗墓贼一名,同伙没有出面,也许会从另外的盗洞出去,请加强警戒。”
她第一次面对这阵仗,挣扎了几次后换来的是不轻不重的电棍警告,只能乖乖认命。
她知道,以她所在的盗墓团伙干过的事,她只能面临枪毙一途,只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竟想拉整个团队来陪葬。
一名看押她的警察开口问道:“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偏要去盗人家祖坟?好家伙,这次惹上了秦始皇,活该你们倒霉。”
她回答:“我是被人贩子卖进来的!”
“这年代……嘿嘿,谁管你怎么进去的。偷人家东西就是死罪,更何况是偷死人的东西。”那警察用事不关己的腔调、只能被她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哦。”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其实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碰到的那个年轻人浑身是血、在缓缓关闭的机关门外浴血的背影。
警察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喂,被我这么一说你怎么不逃啊,快逃啊,逃吧,逃了还有希望活下来。”
她没有心情应对警察的调侃,低着头不说话。
警察颇有些无趣,也不去烦她,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去了。
哪里的监狱都一样。
她坐在牢房中,这样想道。
从前队里的老杨曾经炫耀过蹲班房的日子,他如何英勇无畏地与狱警抗争,如何在最后毫发无伤地被保释出来,都靠了他坚硬无比的后台——她情愿相信这有一大半都是吹的。真相是,狱警根本不会主动来找你麻烦,这里也没有体罚,唯一要出力的是劳改,她也因为特殊的身份,被剥夺自由的同时,不用出去和其他犯人一起劳改。
这样一来,她蹲班房的日子就变得十分无聊。
除了第一天有人审讯之外,之后竟无人理睬她。审讯中,她十分配合,顺便把自己的身世也交代清楚了。
她一直记得自己的老家在哪里,她只是不愿回去。
警察很满意她的态度,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声“坦白从宽”。
不知过了几日,有狱警来提人了。
讽刺的是,“坦白从宽”换来的是枪毙。
果然是枪毙。
偌大一个盗墓团伙,竟然就那样折在了墓中。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平息民众的愤怒。应该说,在这个严打的年代,偷人家东西都是要枪毙的。
民不与官斗,现在即使团队里有人活下来,也不会费力来救她。聪明人都知道该怎样韬光养晦。
她没有反抗,甚至觉得有点理所当然。这种日子,该结束了。没日没夜的盗墓,没日没夜的钩心斗角,队里的恩怨,还有自己用剩下的生命换来的身手……
刑场上很安静,负责行刑的枪手走了上来,瞄准。行刑手潇洒地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怎样了。这世上第一个愿意对她伸出援手的人……
“砰!”枪声响起。
她闭上了眼,胸口绽开一小蓬血花。
心下转过千万个念头。
子弹被人动过手脚。
而且行刑手也有问题。
子弹里有麻药!
那行刑手是用怎样精准的枪法,精确地将麻药打入她的体内!
她已经没有意识去思考了,昏昏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自己躺在一个简陋旅馆的床上。她跳起来去开电视的途中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个大型盗墓团伙被连根拔起,成员全部枪毙的新闻。
她缓缓坐在地上,如在梦中。
自己被救了。谁?队里生还的人?不可能,他们没人认识枪法那么精湛的人。
道上的朋友,想拉自己入伙?不可能,自己的脾气,那些人是知道的,不会再为第二个团伙卖命了。
还能有谁?
还能是谁?
她的疑问再没有了答案。那个救了她的人除了一个包裹外,什么都没留下。
她打开床头的包裹,发现里面有一张伪造的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正是自己随口编来告诉墓中那个年轻人的。包裹里有不少现金,还有一张银行卡,用户名和密码用一张纸条贴在上面。
后来她慢慢知道,自己竟是被带到了江苏一个偏僻的乡下。
在这个交通闭塞的年代,又是谁有这样的权力,日行千里,运送一个昏迷中的死囚?就算是偷运,又是怎样的机敏与手腕?
她懒得去思考。
她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但她以为他俩穷尽今生都不能再相见。
真相是,他们的缘分没有那么浅,短短数年后,她在巴乃遇见了记忆全失、宛如孩童的他。
而她与那个行刑手的缘分,也没有尽。不过那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在塔木托的一家小酒馆里,那个痞子满嘴跑火车地调侃,她生平第一次砸碎了人家的东西。
无数个黑夜,她会记得墓中年轻人冰冷的吻,还有那句低沉的“快逃!”
无论那个年轻人变得怎样,失忆了也好,想起来也罢,即使与她敌对只能活下来一个,即使他已不记得秦皇陵中的九死一生……
但她记得,他就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
所以她心甘情愿地留在巴乃这个偏僻的村庄照顾他,为了他与穷凶极恶的越南人、与心存恶意的当地人对抗。
若是问她为何做到如此,她只会回答:“这世上再没有别人告诉我要活下去。他们都想我死。”
但她始终记得,是“它”害得他记忆尽失,是“它”害得他流落他乡。
而她,正是“它”的一员。
她终究是太过天真,“它”想要知道什么情报,从来不会超过一个月。而他,是“它”的目标,“它”势在必得。
一个月后,简单的一个计策便让他对她失去了全部信任,她亲手将他推下了悬崖,转身面对被“它”挑动的愤怒村民,一如往昔,他推她入暗室,自己独自面对无穷无尽的骷髅兵。
他躺在悬崖下将近一周,无人理睬。
他不知道她被擒,关在山洞中发了疯地要出去。
最后她终于离了山洞,跑去崖底,只看见斑斑血迹。
回到吊脚楼,她只看见他冰冷疏离的眼:“我要走了。”
这是自他失忆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谁的错?
他要离开,她已不敢留。
然而懵懂的她不知,若不是暗生情愫,又怎会对背叛如此反应激烈?
他们什么都不懂。掉进了“它”狠毒的计策。
为了能在他身边,她不惜喝下哑药,戴上人皮面具,对陈皮阿四言听计从。
然后她拼了命地下斗,燃烧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
她只是想,稍微变强那么一点。
讽刺的是,在鲁王宫之前,她再也没能见他一面。
也许他记得,躲着她。
也许他不记得,潜意识里躲着她。
她不知道。她无法知道他人心中真实所想,也不知道他是否认出了自己拙劣的伪装。
她只能在受了重伤后草草治疗,回到自己的角落里痛哭。
她不知道有人陪她,看着她哭到睡着,再转身离去。
这些年来她只知道两件事。
她爱他爱得不可自拔。
爱人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感谢大家的支持,一周之后晋江再没消息我就搬去新浪博客,恩。决定了。虽然这么多章节搬起来很累……
这章算是福利番外,对一些前因后果有所交代,是HE的前置……当然BE另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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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情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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