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①有关开端

后来艾伦才知道,阿尔弗雷德家周围经常有流浪汉定居不是巧合,而是阿尔弗雷德不会驱逐他们。

艾伦一直觉得阿尔弗雷德活得很随意,这种随意不是他把生活弄得不修边幅,而是他似乎有能力住更好的地方,却任性一般地留在了这边。

阿尔弗雷德在这得到了什么,艾伦不知道。

但艾伦认识到了很多。

他会遇到跟他耍横的流浪汉,也碰到了帮他搬东西的人。他遇到对他充满恶意的小孩,同样也会碰到几个愿意带他上树玩闹的孩子。

他看到贫民窟贫穷破败,有些人蹲在街头抽烟,那烟熏得艾伦直咳嗽,街口的人家推开窗,从早上骂到中午。而凶巴巴的超市老板会在他进门时掐烟,黝黑的双手举起他,让他去够最上面的零食。

艾伦被人围殴,不想回家的时候,他就会跑到超市。超市老板为他掐了很多次烟,他给艾伦擦拭伤口,抱着艾伦一起看老旧电视机上的体育赛事。

夏日的白天很长,他们一看就能看到黄昏。

人间没有极善和极恶,一个群体也不缺好人和坏人。

这是艾伦这五年学到的东西。

……

第五年,亚瑟来了,他带来了一个东方人。

那位先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把折扇,不乱看不乱摸,举止得体得有些过头。他明明背对着大门,却是第一个发现艾伦回家的人。那是艾伦没见过的长相,来客过肩的黑发扎成一个低马尾,五官没有欧美人那么深邃,不显很强的攻击性,甚至有几分温和的意味。

“老狐狸装什么装。”然后艾伦就听见阿尔弗雷德这么吐槽。

“毕竟第一次见面,”王耀耸肩,“总得给小家伙一点好印象。”

亚瑟问:“那边处理完了?”

“差不多了,”王耀说,“另外两个也没意见,毕竟一个孩子也是养,五个孩子也是放嘛。”

这里只有艾伦在状况外,他缩在阿尔弗雷德后面,用手拽着他的袖口。

亚瑟反应过来了:“你还没跟艾伦说?”

“没来得及,”阿尔弗雷德说,“谁知道你们弄得这么快。”

“再慢点小家伙们就玩不到一起了,”王耀轻轻扇着风,低头看艾伦,“差点忘了问了,小家伙愿意和我们住一起吗?”

艾伦扯了扯阿尔弗雷德衣领:“搬家吗?”

阿尔弗雷德点头:“想去吗?”

艾伦沉默了很久,三个大人很有耐心地等着。

“我很奇怪。”最后他说。

似乎是没想到他的顾虑是这个,三个大人面面相觑,突然笑起来。

“哦天哪,”亚瑟收了些笑意,“阿尔弗雷德你五年只教会了孩子他很奇怪吗?”

“放心吧小家伙,”王耀琥珀色的眼中还有几分未落的愉悦,“我们都很奇怪。”

……

那天,艾伦第一次离开华盛顿,他趴在飞机的窗边,看着他曾经生活的地方越来越小,小得看上去不值一提。但他就是在这不值一提中生活了五年,那五年他从未找到真正的所属。

“喜欢天空吗?”他听到旁边的人问他。

那是一位陌生的先生,他有些懒散地靠在座位上,动作随意却不失风度。他膝盖上翻开一本牛皮纸包装的书,上面的一串语言很像英语,但艾伦看不懂。

“这里有人坐的。”

先生紫罗兰的眼睛像是一片花海,他微微颔首,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靠得更近了些。不知怎的,艾伦感受到一阵陌生的凉意,不自觉抖了抖,紫罗兰见此便退开了。

“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不——”

艾伦第一次听见亚瑟用如此拉长又阴阳怪气的语气。

亚瑟抱着双臂靠在座位边,垂眸看着底下的人:“我想他很介意。”

“我以为阿尔弗雷德会坐在艾伦身边。”紫罗兰合上书。

“没让你猜中可真是让人愉悦。”

“非要这么幼稚吗,我亲爱的小少爷?”

“别在意,”前座的王耀探出头来,给艾伦塞了一颗糖,“他们俩见面就这样。”

随后他又转过去看座位上的人:“弗朗西斯,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来见哥哥未来的室友……嗷!”

弗朗西斯对艾伦wink到一半,就被亚瑟眼疾手快地拽着头发转开。

弗朗西斯捂着头:“你对哥哥美丽的头发做什么!”

“我只是不想艾伦被你这混蛋胡子嚯嚯了。”

“嘿,先生们,”放行李箱的阿尔弗雷德姗姗来迟,一把推开两个见面就掐的准室友,“请记得我们在飞机上。”

“放心,”弗朗西斯眨眨眼,“你猜伊万在哪呢?”

王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别说他正在驾驶舱。”

弗朗西斯点头。

亚瑟这下是真抓狂了:“你们怎么留那四个孩子自己在家?”

“有什么关系,都是……”

弗朗西斯诡异地停顿了一下,他故作自然地把手上的书递给艾伦,低声询问:“小家伙你多少岁了?”

艾伦已经看透了弗朗西斯藏在优雅下的不靠谱大人本质,面无表情地比了一个五。

?? Merci.??(谢谢。)

艾伦看向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谢谢。”

而后他伸出手点点艾伦手上的书:“《海底两万里》,法语版。”

弗朗西斯试图挣扎:“都是五岁的大孩子了,还能把家拆了吗?”

这样漏洞百出的理由当然不能得到亚瑟乃至王耀的共鸣。

王耀双手一合,捏着折扇假笑:“我亲爱的弗朗茨,你知道我一向对你很宽容。但是如果今天孩子们弄坏了公共物品,你得按陆上的五倍价格赔我,如果是私人物品就十倍。”

“哥哥之前送你的珍珠还够不上赔款吗?”

王耀万分无辜:“那不是房租吗?”

“那伊万呢?”

“介于我们的人身安全还在他手上,”王耀从善如流,“下飞机后我会和他详谈的。”

??tra??tres.??

艾伦抬头。

阿尔弗雷德:“奸商。”

“还没完呢,弗朗西斯,”不知是不是物极必反,亚瑟反而笑了。他下意识往衣袖里摸,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动作陡然顿住,转为拽起弗朗西斯衣领。他压低声音,“要是家里弄坏了什么东西,你就给我去沉多佛海峡,如果奥利弗他们出了什么事,你最好做好科威特一日游的准备。”*

“我亲爱的小少爷,”弗朗西斯戏谑地看着他,“前一个真的是惩罚吗?”

亚瑟笑得很明媚:“我会把他变成惩罚的。”

他俩之间的气氛很奇怪,艾伦说不上来,有点像他和贫民窟孩子打架的前奏,却又远远没有那么重的戾气。

他轻轻地拽阿尔弗雷德的衣袖:“真的……没问题吗?”

就算是他,也知道从这高空摔下去十有**会死。

“别担心,”阿尔弗雷德拍拍他的头,“开飞机的可是伊万。”

王耀也说:“那是在暴风雨里面开飞机还能平稳落地的家伙。”

飞机外晴空万里,艾伦闭嘴了。

……

伊万是个妙人,他在四个人口中的形象都不一样。

王耀:“人还是挺可爱的,喜欢捡一些小动物回家。”

弗朗西斯:“性格可能有些怪,但是是个挺可靠的人呢。”

亚瑟:“最好不要惹他生气。”

阿尔弗雷德:“是一头和刻板印象大相径庭的西伯利亚蠢熊。”

“……”

艾伦合理怀疑阿尔弗雷德和伊万有些私人恩怨。

到机场后,艾伦看到了那个很可爱挺可靠最好不要惹他生气的西伯利亚人。

伊万是在他们卸行李时混进来的,如果不是王耀,艾伦都没注意到他。

王耀没好气地问:“你把我的嘉龙骗哪去了?”

“万尼亚说可以帮他开飞机,”伊万摊手,“他就很高兴地把飞机型号发给我了。”

王耀:“胡说,我家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出卖我。”

伊万:“那是放假。”

王耀:“可……”

伊万:“还带薪。”

王耀:“但是……”

王耀:“嗯……”

王耀:“……”

王耀去打视频了。

艾伦看着罪魁祸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伊万则把他抱到行李箱上。

伊万的个子很高,对于小孩来说几乎有点遮天的意味,但他整个人的颜色都很淡,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描摹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把紫色的眼瞳映照得清浅又明亮。当日正值北半球的夏日,他的围巾大衣厚得不合时节,他整个人却和笨重不沾边,拖着行李箱的动作甚至算得上轻盈。没人找伊万说话的时候,他一路上都很安静。

艾伦坐在行李箱上,有一股很难说的平静自他心里蔓延开,这是五年内从未有过的。向后倒退的景色在他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滚轮摩擦地面,发出一阵阵不规律的声响,颇有点助眠的功效。

弗朗西斯回头:“看看有哪个小家伙困了。”

“我都忘了,”阿尔弗雷德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他抱起艾伦,“伊万拥有净化的能力。”

伊万歪头,似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作用,轻轻笑了。

??Спокойнойночи??.(那么,晚安)*

这便是艾伦睡着前听到的最后几段话。

……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刚至清晨。

他被放在沙发上,客厅空调开得很足,他被裹了整整三条空调被。

像个蚕蛹,艾伦扯了半天没扯开,只好先翻了个身。

“醒了?”

沙发底下冒出来一撮粉毛,奥利弗伸了个懒腰。他这个半大点的小家伙睡在地毯上,裹得更像个蚕蛹,却很轻松地从空调被里面钻了出来。

“我叫奥利弗。”他拥有和亚瑟一样的浓眉,眼睛也是蓝色,却没有那么深,很像昨天艾伦看到的天空。

他打量着艾伦,突然问:“新来的,见过□□吗?”

艾伦:“?”

“哈,他不知道,”尖而不刺耳的女音从楼梯口传来,王春燕穿着粉色儿童汉服,一路小跑到客厅,冲奥利弗伸手,“你输了,钱给我。”

奥利弗说她小财迷,拍给她一张英镑。

“为什么你们都不知道?”

奥利弗瞬间对艾伦失去了兴趣,他又躺下了,艾伦这才发现他在自己身边打了个地铺,就为了第一时间问这个傻问题。

“安娜只知道蜂蜜很好用哦,”甜腻的声音定位在厨房,安娜穿着一身睡裙,把蜂蜜瓶捧在手里,“之前有个坏孩子把安娜的头发粘在椅子上,”她笑得很甜,“作为惩罚,安娜给他涂了一身蜂蜜,那很适合推到雪里面滚呢。”

“这样做会被亚瑟骂的,”奥利弗坐起身,他好像突然来了些兴致,“我从来不留下把柄。”

“我之前梦到我把那个嘲笑我矮的傻子变成□□。但可惜那只是梦,为了不那么可惜,我去抓了一只□□放在那家伙的书包里,”他坐在艾伦身边,替他解空调被,用最天真的语气愉快道,“他吓了一跳,但他至今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弗朗索瓦呢?”王春燕坐在茶几上,一张英镑拍得啪啪作响,“他们让我们好好跟艾伦认识的。”

“不在衣柜就在阳台。”奥利弗说。

“在这。”

艾伦抬头,客厅中央挂着一个半圆形的水晶吊灯。弗朗索瓦从上面探出头,他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艾伦看向奥利弗。

奥利弗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上去的。”

“弗朗索瓦·波诺弗瓦。”吊灯上的人说。

“王春燕,”王春燕从茶几上跳下来,挥舞着手上的英镑,“今天赚了钱,姐姐请你们吃冰淇淋。”

“那你这次要记得找王耀先生换人民币,”安娜从厨房出来,给他们每个人抱出来一杯蜂蜜水,“安娜·布拉金斯卡娅。”

“刚刚已经介绍过啦,奥利弗·柯克兰,”奥利弗捏捏艾伦的脸,“新来的是个不吭声的小傻子。”

曾经王耀说,他们都很奇怪,艾伦不信。但和这群孩子抱着蜂蜜水开始讨论吃什么冰淇淋的时候,艾伦有点相信了。

这个家,有觉得五年很快,充满了秘密的大人,也有四个不算传统意义上的正常孩子。正常孩子不会天天谋算着谁的钱,也不会整天思考给谁裹蜂蜜或是因为梦到把人变成□□就去抓真□□吓人,更不会半夜跑到吊灯上睡觉。

“艾伦·f·琼斯。”

但艾伦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他对他们说:“我之前住的地方很乱,别人惹我,我只想打回去。”

其他四个人并不会在意,也不会害怕。

分界线外的世界不属于他。

那里会回答:“你简直和野人一样野蛮。”

平民窟的世界也不属于他。

那里会说:“你就是这么一个人。”

而在这里,奥利弗不问他为什么要打架,只是会拍拍他的头,说:

“至少你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小傻子。”

这就是第三份故事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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