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英格兰几乎是和美利坚同步收到茶叶价格下降的消息的。
真是高明的计策,英格兰思索着,看来伦敦为了收税还真挺上心的。
美利坚则眨着眼睛,无意识将手边的东西揉皱,反应了一段时间才明白为什么这对他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从此以后,北美的人民可以用比英国人更低的价格购买茶叶,可美利坚却下意识摇着头退后两步:“我不要。”
美利坚和尼德兰的茶叶贸易从《汤森德法案》实施起就没有断过,只要美利坚需要,尼德兰总是愿意提供给他的。
既能得到利益,又能给英格兰添堵,何乐而不为呢?何况尼德兰打心眼里喜欢美利坚,喜欢他身上不竭的活力和自由的气息,像带着白鸥叫声的新鲜海风拂过心田。
“你……”英格兰知道依美利坚的聪颖程度,猜出伦敦的目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美利坚拒绝了那颗光鲜亮丽,闪闪发光的糖果,因为透过甜蜜的外表,他看见了隐藏在糖果里的,锋利的刀片。
他不想硬咽下这种残忍的东西,等表面的甜美化开,里面的刀片会在他的身体里肆意破坏,无法消化,也无法取出。
英格兰看着他,破天荒地选择了沉默,他早已明白美利坚的决心和他骨子里的倔强。美利坚一开始就宣布自己拒绝纳税,他不只是说说而已。
只是伦敦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会后悔?”英格兰问他。
“绝不。”美利坚答道。
英格兰点了头,转身离开。
来自东印度公司的茶叶滞留在港口,美利坚肯定是不要的。能退的他都请他们退回去了,实在拒绝退货的美利坚也只好请他们留在港口,在同意退货之前船只不得随意离开。
这还是美利坚从英格兰身上学到的霸道与蛮横。
而在拒绝英格兰茶叶的同时,美利坚又加大了走私尼德兰茶叶的力度。
“我怎么舍得拒绝你的要求呢,我亲爱的。”仍然是熟悉的地点,不过这次尼德兰提前清场了,连店里的光线都明亮了,尼德兰只是觉得过于昏暗**的环境配不上眼前这朵漂亮的玫瑰,绝对不是因为英格兰之前来威胁了他一次。
尼德兰歪着头注视着美利坚,这次放在他身前的苹果汁他分毫未动,尼德兰看着这一幕,嘴边笑意加深。
尼德兰越来越好奇了,好奇这只小鸟可以做出什么,好奇英格兰在失去这只小鸟时会是什么表情,哎呀,真是叫人期待。
“谢谢您,尼德兰先生,合作愉快。”美利坚说着就想站起身,他离开家有段时间了,再不回去的话英格兰会起疑心的。
“美利坚啊,你还真是依赖他。”尼德兰却低身将美利坚压了回去,美利坚被迫重新坐到椅子上。
尼德兰在心里补了一句,英格兰也还真是宠爱你。
他才不信英格兰不知道美利坚和他贸易的事,只是英格兰选择睁眼瞎罢了。
“?”美利坚看着那双似笑非笑的金色眸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尼德兰和他的距离显然已经超过了社交距离,但又没有真正触碰到他,却让美利坚不敢随便乱动,他只要稍有动作就会大范围接触到尼德兰的身体。
缠绵的郁金香味道一直索绕在美利坚身边,而在美利坚愣神的瞬间,尼德兰也在打量着身下触手可及的人。
同样是玫瑰的味道,却和英格兰截然不同呢,尼德兰心想。
英格兰身上的玫瑰香味浅淡而高雅,几乎和他的性格一样高不可攀。而美利坚身上的玫瑰香味却甜美得几乎引人堕落,也比英格兰身上的香味浓烈得多,却并不会让人感到腻烦。
“你看,England对你这么差,你就没想过离开他吗?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尼德兰在美利坚耳边说:“他在你最艰难的日子没有给你提供过什么帮助,那么未来,你也不需要他。”
“我不能离开他。”美利坚有些底气不足,但他并未表现出来,他直视着尼德兰的眼睛。
反而是尼德兰先移开目光,识相地后退了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继续诱拐他离开英格兰,尼德兰会有一种心虚的错觉。
……好明显的情绪,尼德兰有些惊奇,他很久没见过这么直白的情绪流露了,他所接触的那些国家都比千年的狐狸还精明,上一秒说笑下一秒捅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在美利坚身上,尼德兰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犹豫和不安,他其实并不确定英格兰的态度,只是在此之前从未考虑过“离开”这个选项。
这就足够了,尼德兰心想,只要他有这个想法就足够了。
尼德兰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有调戏人的恶趣味。他自然也尝试着调戏过欧州那两位著名的美人,可惜在看见英格兰和法兰西的相处模式后,尼德兰就忽然对他们丧失了兴趣,他可不想某一天在在路上突然被暗箭袭击或被法根敲晕。
英格兰和法兰西之后和西班牙提过,让他管管尼德兰。
西班牙当时的神情可谓是一言难尽,旁边还有努力忍着不笑的葡萄牙和意大利,让西班牙的心情雪上加霜:“我?我和他说他怕不是要更起劲些吧。”
“……而且你们为什么觉得我还能管住他?”西班牙斜了身边乐个不停的葡萄牙和意大利一眼。
“失败的教育。”奥地利十分客观地评价了一句。
“不用怎么管,你只要出现在他身边他就会安分很多。”普鲁士道,他记得尼德兰曾经试图和他开过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他回应尼德兰的是出鞘三分的利剑。
西班牙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普鲁士这方法好。”意大利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看似离谱的办法竟出乎意料的有用,西班牙被其他国家半拖半拽着在尼德兰身边晃时,尼德兰竟然就真的把逢国逗两下的毛病改掉了。而现在,这毛病似乎又有了苏醒的迹象。
比郁金香还漂亮的谷颜,胜过法兰西家里收藏的所有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尼德兰以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着他,然后远离了美利坚,并且义正言辞地说:“下次谁再离你这么近,你要推开他,别管他什么身份,反正不管什么身份英格兰也能处理好。”
美利坚:……?
尼德兰送美利坚到达安全的地点后看着美利坚离开,脸上的微笑慢慢垮了下去,转而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神情,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性格恶劣,可他自认不是一个变态啊。
他怎么会有亲吻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的**?这太可怕了,尼德兰深吸一口气,这英格兰知道了可就不是给他一箭的待遇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很正常,尼德兰自我安慰。
1773年,美利坚站在船上,静静地看着水面上的茶叶浮沉,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清悠的茶香,混杂着海洋腥咸的味道。
和英格兰教他泡茶的时候一样,美利坚没有忘记他第一次泡茶时茶叶水面上浮沉的模样,袅袅热气给茶水蒙上了一层面纱。他看着茶水的颜色由浅变深,如同暗沉的天空被明艳的晚霞覆盖。
美利坚记得他第一次泡茶时的感觉,也记得英格兰手把手教他时说过的每句话。
所以,他只是实践了一下,只不过这次范围大了点。
英格兰会很生气吗?美利坚回头看了一眼,他几乎把整艘船的茶叶都倒进海洋里喂鱼了,怎么鱼就没有喝茶的权利呢?美利坚心想。
“……咳咳咳!”英格兰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中报纸上的字,第一次喝茶时被呛到。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反复确认自己没看错。
“英格兰先生,您没事吧?”加拿大有些忧心地看着英枯兰,他还没见过向来优雅镇定的英格兰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如果不算和法兰西共处一个空间的话。
“美,利,坚。”英格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他勉强缓了过来,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的报纸递给加拿大,“你自己看。”
加拿大接过报纸,一目十行地浏览完毕后,理解了英格兰生态的原因。
英格兰将杯子重重地摔到桌子上,咬牙切齿:“他最好别回来。”
茶叶,是英格兰的底线。唯有这点不会改变。
有这一件事作对比,英格兰瞬间觉得美利坚之前抗税的事都显得微不足道。
英格兰可以原谅美利坚之前做的任何一件事,除了波士顿倾茶事件。
英格兰都已经忘记有多久没体会过这种举国上下团结一心的感觉了,对美利坚这种大胆而又任性的行为,整个英国上下都表示了震惊。
陈了对付法国人以外,他们很少有这么团结一致的时刻。
化敦收到消息时都被气笑了,他哆嗦着拿着笔飞速在羊皮纸上写了点什么,伦敦身边的曼彻斯特赶紧喝了口茶压惊,迟疑了片刻才开心:“Londan,你要不要先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是,是么?”
加拿大移开目光看向窗子,如果是美利坚的话,加拿大并不意外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应该说,美利坚做什么加拿大都不会觉得意外。
他身上就带着锋利到能斩断一切的气息,和自己身上的寂寥截然不同。
比起茶叶,加拿大更担心美利坚,依英国人民对茶叶的痴迷,恐怕不会轻易做过美利坚,可美利坚……真的拥有反抗大英帝国的实力吗?
“……”加拿大起身给英格兰倒了杯色泽鲜亮的红茶,美利坚说得没错,英式教育下的孩子没有不会泡茶的。
英格兰感到自己的眉心都跳了跳,虽然加拿大看上去乖巧懂事得多,但他的心可不一定向着谁。
本来英格兰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加拿大就会忘记曾经青涩的悸动,可令人费解的是,完全没有。
“我回来……Canada?”美利坚声调陡然提高,眼眸亮晶晶的,朝着加拿大扑了过去。
加拿大匆忙接住他:“你别这么突然扑过来……很危险,美利坚。”
英格兰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所以他就是,完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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