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午后的茶歇时间，休息室里的咖啡机正在运作。随着一人离开、门扉合拢，房间里只剩下两位相熟的女职员，其中一人端着杯子，表情神秘地伸手向上指了指。
另一人心领神会。“哦哦——你说的是上面吵架的那件事吗？”
“果然啊，你也已经听说了。”
“拜托、这件事都已经传了一整个上午了。”
两人捧着雾气浮动的马克杯凑到一起小声讨论：“我刚才听产品部的人说的，说他们老大11点多的时候上去汇报，被骂得狗血淋头。”
“哈哈、真的吵得这么厉害吗？行政部的同事说他们早上路过40楼，办公室的门没关好，听见里面有人摔东西。”
“这么夸张？S那种人也会和人翻脸吵架吗？实在是有点难以想象。”
“真想去问问总裁办啊，他们办公室就在同一层楼，隔一条走廊就能看到，知道得肯定更清楚吧。”
“得了吧。总裁办那些人的嘴和浇了水泥一样，能问出来就有鬼了。”
“应该还是去年那个项目的事情吧。”
“是吗？”
“最近好几个部门都在折腾这件事，去年初的项目一直拖到今年都还没有投运，估计是碰上麻烦了吧。”
年轻的女职员摇摇头：“这些我倒是不关心、只要保证每个月的工资都能按时到帐就行啦。”
今天早晨，上午快十点的时候，瑞贝卡尽职尽责地把自己老板领进40层的某间办公室，然后一声不吭地迅速关门退出去了。临关门之际，她听见门缝里流出来一句：“——你搞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想点什么，下一秒顺着惯性，门已经在面前合上了。
宽敞的办公室里，斯特凡诺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他没有坐也没有走近，面色沉沉，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一点能窥见情绪的表情：“怎么了？不说话？我听他们说根本找不到你，电话不接、邮件不回，现在要找韦恩先生连提前一周预约都见不到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间办公室的主人，黑发的韦恩先生叹气。避而不谈终究不是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而这也是他躲了快半个月之后头一次在公司里被堵到。
“是吗？”斯特凡诺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看来你很清楚我要找你说什么——你到底在搞什么？你推的那个核能项目为什么一直压着不投产？”
布鲁斯没说话；
“说话、布鲁斯，”斯特凡诺紧盯着面前的人，“你最好给我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沉默片刻，年轻男人终于开口，“在市中心放一个核反应堆、我对安全性方面不放心。”
“安全性。”斯特凡诺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那你大可以在立项或者刚出可研报告的时候就直接砍掉这个项目。经过这么多轮方案，现在项目都完工了，技术性能和安全性方面的试验也已经做完，我已经让技术部把所有报告都发给你看了——现在这是哥谭第一个可以投运的商用模块化小型反应堆，你这个时候来和我说担心安全性所以不启用？”
“这只是暂时的。”
“暂时？暂时是多久、等到公司破产？——你知不知道这个季度在亏损？整个年度的研发资金都投进去了，还为这个项目组建了一个新的部门，你不能想的时候就做、不想的时候一句话就说不要了——”
“实际上，是的，我可以。”布鲁斯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年轻人愣了一下。
“我说我可以，斯特凡诺。”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斯特凡诺不说话了；整个办公室里顿时陷入一片凝滞的沉默。
布鲁斯·韦恩拥有韦恩企业67%的股权，在股东大会上一个人就能代表2/3的股东。
韦恩夫妇当年共同持股71%，在他们逝世之后，布鲁斯和斯特凡诺平分了这些股份，每人持股35.5%；而几年前为了更好地清理公司内部，斯特凡诺将股权分割一半给哥哥，再加上通过慈善基金会和信托基金会收购的部分散股，使得布鲁斯极其迅速地达到了公司的绝对控股线——
说的没错，他确实可以名正言顺的以一种“一言堂”的方式来控制整个公司。
斯特凡诺此刻的表情看上去想动手把他的头按进水里。
“……很好。”青年手里的助行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借由这个动作，他似乎非常快地冷静下来了，“说好话不听是吗？可以、我最烦和人讲道理。我现在不管你想什么，但你最好在我耐心消失之前把这件事重新想通，不然我不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那你准备怎么做？”对弟弟话里的威胁毫不在意，韦恩先生反倒兴致勃勃地关心起了他说的其他方面，“我还挺好奇的。”
“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斯特凡诺露出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这么担心你的核反应堆，要不要我直接帮你炸了？”
“——总之现在很生气。”下午，韦恩先生在家里和阿尔弗雷德说起这件事。他整个人歪在窗边的扶手椅里，“呃、我不好说，反正他早上看起来想揍我。”
“难道他不该生气吗？你拿着他养了这么多年的盆栽不让他浇水，他只能看着那颗盆栽慢慢枯死，他为什么不该生气？”管家先生站在旁边，一副不为所动的神情，“我要提醒您的是，如果继续压着这个项目，那么资金缺口只会越来越大。”
“那怎么办？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核反应堆启用之后如果抽干了冷却水会发生什么事吧。”
“这种情况并不是一定会发生的。”
“假如发生了呢？”他的目光落向窗外，“我不允许存在发生这种事件的可能性。”
“那您就要加快速度了，最好赶在小少爷被你彻底惹火了之前把事情解决……他一向都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现在看来对您已经称得上是例外了。虽然应该不至于真的去炸反应堆，但是之后要是想办法冻你一两个账户应该是没太大问题。”
“……拜托、阿福。”闻言，年轻男人面上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不得不说你在打击我这件事情上真的是天赋异禀。”
“也称不上是天赋。好像在您身边待久了自然而然也就学会了。”
天色已深，看来今天是糟糕的一天，韦恩塔里的不少人都过的不太顺利：首先是加班，再者，今天已经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这个月的薪资一直到临下班了才打进账户，虽然数额还称得上是尽如人意，但如果再算上去年底缩了水的年终奖，这种情况看起来其实不太好。
——是很不好。作为财务主管，帕特里克知道得远比普通员工更多。
他加班到十点多的时候上楼找了下斯特凡诺，顶层偌大的办公室门半掩着，连带着外面的秘书处都灯火通明。他进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斯特凡诺办公桌面上摆了一摞文件夹，从侧封来看，是研发部门送上来的新项目可研报告。
“今天和大老板聊的开心吗？”他走到桌前，“啊，看起来是没谈拢了。”
棕色短发的年轻人先是抬头看了下时间、把手里的文件夹垒到旁边看完的那一叠里，然后给秘书处打电话让他们先下班；做完这些，他向着门口的方向歪了下头、示意帕特里克走过去关门。
等听见门锁合拢，斯特凡诺坐着没动作，只是看着他走过来：“——我真想把他的脑子撬开来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哥哥不是一直都是这样随心所欲吗？”
斯特凡诺沉默。他依稀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生气还是在新闻上看到“亿万富翁醉酒烧毁自家豪宅”的时候——棒极了，当时这条新闻热度很高，在搜索榜上连挂了好几天。
“……不，说的不是随心所欲的问题。”他一边陷入回忆一边轻声说，“他是不管事又不是弱智，我实在是搞不懂他干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帕特里克听到这里只觉得好笑：“那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我能把他怎么样？捆起来倒吊在房梁上说不签字同意就把当场手砍下来？”
帕特里克短暂地露出一个微笑。两人对视。
“——你其实也没有真的那么焦虑对吧。”
斯特凡诺无言地看着他；
“只要把你的钱投进去就能解决问题。我能想到的事情，不信你没想过。”帕特里克说。见人没有回话，他平静地继续往下说，“既然现在公司在亏损，那就更好了，亏了拿不出钱、等公司缓过来还的就是干净的钱了——左手倒右手，有什么不好？
“知道你应该有顾虑。但现在还有时间，我还是建议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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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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