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监控画面往回拨、就算一直退回到事情发生之前，也根本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些橘红色的雾气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蔓延的。
这是唐人街一间餐厅的店内监控，也是那种毒气最初出现的地方，警方拿到这段录像的时候已经是夜里22时之后了。
这些监控只有画面没有声音，透过冰冷的屏幕，只能看到画面在某个时刻完全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橙红色，那种雾气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缓慢增加、直到达到了一定的浓度使得它可以被肉眼直接看见——但到了这个时候，画面里的人早已经乱成一团了。
当时是晚餐时间，店内用餐的客人不少，人群涌动着、躲避他们周围能接触到的任何人，一部分人群涌动着向出口挤去、很快就发生了踩踏，画面上能看到距离镜头最近的几个人正发出无声的尖叫；随后，有人抓起了墙边的灭火器，劈手向面前的人砸去。
这场事故发生得很突然，那种邪恶的橙色浓雾无差别地侵蚀一切接触到的人群。
最先赶到现场的是附近的巡警，为了阻止男人用折叠椅杀死自己身边的女人，巡警冲进餐厅，还没过去半分钟，餐厅里就响起了令人心惊的枪响；随后那种雾气开始从餐厅里向外涌出，浓郁得简直像是可以凝出液体来，那种黏稠又肮脏的橙色能见度很低，你只能模糊地看见那团雾气里面不断晃动的黑色人影。
后到的警察很快开始向外疏散人群，但那种雾气正源源不断的从附近路面上的窨井盖中冒出来；很快，夜晚的街道上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沿街店铺的霓虹招牌在半空中沉默地亮着光。
——“咔。”窗户彻底合上的轻响。
听觉之后，下一个醒来的是触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睁开眼，模糊的视野里有人竖起食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见他醒来，那人慢慢松开手，一边转头望向窗外——寂静的夜幕里，正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随后是嗅觉。浓厚的血腥味几乎像湿透的布一样严密地笼罩在他周围。然后是喉咙、胸口，正伴随着呼吸泛出一种刀割一样的干痛。也许是那种毒气灼伤了呼吸道。
随着意识彻底苏醒，他开始能感受到周围的环境：这间不算宽敞的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街灯透过玻璃窗户投进一点朦胧的光，使得屋里勉强能视物。
昏暗的光线下，屋子里仅有的另一人回过头来——
……他妈的这是哪里？为什么斯特凡诺会出现在这？
“恭喜你。还没死。”斯特凡诺先说话了。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忽略这是个阴暗狭小的房间、几个落满灰尘的置物架正歪斜地摆放着，这听上去就像是在和熟人进行什么闲聊。
蝙蝠侠站起身来。
他低头时看了一眼伸手时碰到的布料，表面湿漉漉的，是斯特凡诺今早出门时身上穿着的昂贵的、精纺纯羊毛的西装外套，此时沉甸甸的、吸饱了自己的血。与之相对的，小韦恩先生身上就剩下一件衬衫，领带也解下来当止血带用了，两只手上连带着袖口都满是凝结的血块。
男人起身的时候带动了身后长长的黑色披风，袍角掀动，本就狭小的空间顿时更显逼仄，沉闷得仿佛让人喘不过气；他稍微低头，视线在周围四下扫过：“以后少管我的事。”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头朝下淹死在排水沟里，你可以随便死在任何其他我看不见的地方。”斯特凡诺向前倾身，把手里一直抓着的东西向前放到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是一只白色的塑封包装袋。年轻人依旧在地上坐着，说话的声音清晰而冷静，“解毒剂给你打了两支、还剩一支，要用你就拿走。”
黑夜的影子转身离开了。也带走了剩下的那支解毒剂。
这个位置在唐人街靠海的那一侧，海风和时间已经搅散了毒气云，现在的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街角偶尔能看见三五结队经过的人影，但身上带着武器，不像是普通市民。
离开这间窄小的储藏室，蝙蝠侠首先接通的是阿尔弗雷德发来的通讯。
潘尼沃斯先生在频道里没提之前发生的事，只是先告知了一个消息：“稻草人在网路上发了视频，24小时后会在城区随机位置引爆毒气弹。从视频发布的时间来看，应该是明晚九点左右。”
“稻草人”，一个在今夜首次为众人所知的名字。
哥谭市警局在上周二收到匿名举报材料，称有人在唐人街附近制毒并藏匿大批化学品和武器。发觉此事和近期出现的新型毒品扯上关系，市局很快派人调查，可当天晚上他们就失联了，于是下一个造访这处地点的人变成了蝙蝠侠。
藏匿其中的屋主人被手下称为“稻草人”，对此早有准备；他几乎是在蝙蝠侠现身的一瞬间就用手里的喷雾武器袭击了对方——这似乎是一种作用于人的中枢神经系统的化学物质，蝙蝠侠从吸入毒物、被刺伤，再到后退撞破玻璃摔出窗外还不到5分钟。随后稻草人在该栋楼一层的餐厅内释放毒气、制造大规模混乱，并失去踪迹。
和阿尔弗雷德说完解毒剂的事，下一则通讯打给了戈登局长。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嘈杂，但听清打电话的人是谁之后，警察局长听起来明显松了口气：“你应该看到稻草人发的东西了。”他说，“我们之前在追踪一辆往上城岛去的未知军用车辆。这是我们今晚仅有的线索，但是也跟丢了。为了排查这些毒气，我在城里没多少警力了。”
“我去找稻草人。你有别的情况再联系我。”蝙蝠在系统内调出城市地图，“解毒剂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在唐人街附近还有人吗？”他在电话里报了个地址，“这里还有市民被困，你找人带他出去。”
等到屋内彻底的重新安静下来，斯特凡诺卷起左边的袖子，低头仔细地看了看左手小臂：借着屋内暗淡的光线，左臂的皮肤上有几缕深色的细线，正以某个点为中心，如同蛛网一般上下蔓延开来，在皮肤上留下了类似血管的纹路。
那些细线已经有几缕爬上了手背，另有一道最深的顺着手臂往上走了，没入了衣袖之下看不见的地方。
斯特凡诺伸手提起衣领、又突然停住动作；他的沉默正和夜晚的影子一起在这个房间里蔓延，也许又过去十几秒，他才终于动手解开衬衫的纽扣。
微弱的光线之下，他发现左手正在轻微颤抖、指节发僵，差点没办法和平常一样单手解开扣子。
他的脸色不大好看。
……可能是之前把人从路边拖进房间里的时候有点用力过度了吧。他想。太夸张了吧，这人怎么会这么沉？
今晚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他本人好像没有受到恐惧毒气的影响。先前在实验室里做出来的解毒剂差点就真要用在自己身上了。
小韦恩先生今晚在靠近事发地点的一家餐厅内和项目的合作方吃晚饭，毒气爆发是突然发生的，还没人意识到窗外爆发的喧闹声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些雾气就已经顺着敞开的窗户渗进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的接触到这种毒气。过程中他恍惚了一下，也许是十秒钟、最多不超过三十秒，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疯狂的人群和恐惧的尖叫了。
坏消息当然也有：自手臂向上蔓延的那缕细线，马上就要攀过肩膀了。
他另一只手的指尖抚过手臂上那些蔓延的纹路，此时它们不痛不痒，摸上去也没有任何奇怪的触感，甚至就说是一种样式怪异的纹身也不为过；
……只是再骗自己也没用，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摆脱那些弥漫的毒气云的，只是他越往前走，手臂上那种火烧一样扎入血肉的疼痛便不断地继续生长、蔓延，饱含恶意地彰显自己无比鲜活的存在感；
也许这东西其实也没那么坏。但如果这个东西继续往上，很快就会够到心脏了。
斯特凡诺换了一只手重新扣上衣服的纽扣。他往后挪了一些，伸手攀住窗沿向外突出的那一截、今晚再次试图站起来——左手使不上力，只靠右手和腰上的力量，顶多只是能翻个身而已。
他重新倚着墙坐下，一边拉下袖子遮住手臂上的异样，随后伸手去拿扔在不远处的手机：到了现在，这里还是没有信号。
难道是把附近的通讯基站也炸了吗？
……稻草人到底在搞什么。他是所有的脑子都拿来读他那个精神药理学位了吗？
这和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
评论多的话说不定明天还有更新捏（删掉）起码…起码超过15条吧（删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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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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