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亮着成排的白色灯管,混凝土横梁和通风管道顺着视野延展,没入阴影。帕特里克在负二层走出电梯门,下班的高峰期已经过了,车库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显得空旷。拐过几个弯,他的车正停在角落的一个车位里,这里是负二层监控的死角,他很喜欢这个位置。拉开车门,车里已经坐了人:韦恩先生正在副驾驶座上看手机,手机屏幕在他脸上打了一层白光,阴森的像个幽灵。
“拜托。说好的不加班。”
“容我提醒一下……先生你做的本来就是两份工作,其中一份属于特殊工时工作制,”听见动静,斯特凡诺也没回头,“现在是正常工作时间,不算加班。”
“真是受不了。”帕特里克很快放弃了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他启动引擎,“冰山俱乐部前几天出了点事。”
“我听说了。让他多倒霉没什么不好的。”
“企鹅要和你通电话。我让他们约了晚上七点。”
斯特凡诺看了眼车载时钟。
他低头从车上储物格里翻出来一部备用手机,拆了张新的电话卡,“他这次想干什么?”
“没具体说。我猜可能是上船运货的事。”
“企鹅已经是老客户了。”
“所以呢?”在等待手机开机的时间里,两人继续闲聊,帕特里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对折的便签纸递给他。
年轻人接过那张纸,翻开,里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他在拨号界面输完那串数字,点了拨出,随手把便签纸揉成一团,“老客户当然不一样——得多收8个点。”
“晚上好,科波特先生。”
伴随电话接通,车开出地下车库,迎面砸下来的是一阵瓢泼大雨。哥谭的夜晚颜色靡丽,各商圈、餐厅、酒吧街陆续开始亮灯营业,高架桥上的单向车流亮着红色尾灯,整座城市就像一颗旋转的迪斯科灯球,在地面的积水里投下模糊的光斑。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帕特里克听见他笑了一声;
“你有货想搭我的船,是可以,但是搞这个要死人的,我没人给你干。
“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我的线路不是拿来干这个的,跑一趟我整条线都报废了。
“别说了。不可能的。要做这个我为什么不自己做?我担这么大风险就赚你这点运费?能赚多少?这一趟栽进去我再跑你十个单子也赚不回来。
“好了、科波特,你要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当然知道,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知道你还有别的货要运进来。”
帕特里克很少看到小韦恩先生露出这种明显不爽的表情。他在等红灯的间隙转过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什么东西?”
斯特凡诺看他一眼,以一个缓慢而清晰的口型回答他:“——毒品。”
电话那边的企鹅人似乎回话了,于是斯特凡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话上:“这个可以。不过上船之前我要抽验。怕你忘记了、所以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收费是货价的百分之二十三。
“以前是以前,今年当然有新的价格。”车窗外飞速划过的霓虹灯在青年的脸上投下色泽瑰丽的光。他的脸稍微侧向车窗的那一面,你几乎不能从他脸上读出任何信息;光带顺着衬衫的领口流淌下来,在他的指尖上轻轻一停、又很快地划走了,“如果你同意这个价格,我明天让人去对接,定金一半,这周末就有船进来。”
在回到住处之前,这通电话终于是结束了。
帕特里克把车停进车位,正看到斯特凡诺关掉手机上的声音处理软件,转手又拨了个电话出去:“——莱尼?是我。”
听筒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先听到一句“等一下”,随后环境音慢慢变小、紧接着一道关门声,那边说话的声音才终于清晰起来,“今天有同事生日,局里办了个聚会。”
“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那上一次的帐是不是该先结清了?”接电话的人听声音是个年轻男性,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有一点点外语口音,很轻微,不仔细的话听不出来。
“抱歉,上周忙忘记了。——彼得,给他转账,连这次的一起。”斯特凡诺转头看向邻座,抬手比了几个数字;帕特里克点头,半分钟后回了个“OK”的手势,“收到了吗?”
电话那头也没有正面回答:“要问什么?”
“上周港口发生了点事,你知道吗?”
“知道。”
“是企鹅人有一批货被截了吗?”
“是。”
“我想知道是怎么出事的。”知道对方的场合不方便直接说话,斯特凡诺很有耐心的选择了能直接用“是”或者“不是”来回答的句式,“是直接被边检抓到的吗?”
“不是。”
“是有人检举吗?”
“对。”
“是内鬼吗?”
“不是。”
“是帮派之间寻仇报复吗?”
“不是。”
电话的这一边,车内一片安静。斯特凡诺拿着手机,两人无言地对视一眼;随后他再次发问:“是蝙蝠侠,对吗?”
“是的。”
“谢谢。”他说,“祝你今晚玩的开心。再见。”
电话那边,年轻人挂断电话。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伦诺克斯?你怎么还在这里?外面要切蛋糕了。”
“刚才朋友打电话来,外面太吵了,进来接个电话。”站在房间里的是个短发的年轻人,看起来被吓了一跳。他的发色很深,要不是正好站在光下都看不出来是蓝色。年轻人身上披着黑色的厚夹克,胸前用银线绣着一枚GCPD的徽章,虽说同样穿着制服,他看起来比起外面的同事们又缺了点威慑力。
“好吧、走了走了,再拖一会没得吃了。”进来的同事是常出外勤的大个子,轻而易举地就把站在里面的年轻人拖着往外走。
“喂、咳咳,扯到领子了!”
两人的声音很快走远。办公室门在闭门器的拉动下缓缓合拢。门边的墙上挂着牌子:
“证物科。今日在岗——伦诺克斯·阿尔诺。”
等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斯特凡诺感觉自己刚一沾到床就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了小时候。
他和哥哥在家里玩。穿过空无一人的会客室,顺着楼梯跑到玻璃花房、再到外面的院子里,韦恩庄园很大,足够他们两个一个下午到处疯跑。两个人经常因为莫名其妙的小事吵架、然后就在花园里打起来,滚得身上都是泥土和草屑。
斯特凡诺从小就经常生病,每年换季的时候总是要感冒,当然十次里面有九次打不赢,剩下的一次是两个人都摔进水坑里,不过打输打赢也没什么区别,最后两个都得挨妈妈骂;打完架过去半小时基本就又和好了,最长的一次也没超过一个小时,两个人又一起去厨房偷吃东西,吃完零食到了晚上吃饭时间就吃不下饭,还要再挨一顿骂。
奔跑、雨后湿润的泥土、笑声。
他在花园里突然被什么绊倒了,狠狠地摔在地上,几次都没爬起来。小孩惊惶地抬头往前看,跑在前面的男孩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天空倏尔由明转暗,直到天快黑透了,家里人才找到他。
“斯特凡诺!”
他看见爸爸妈妈的脸,一瞬间只想躲进妈妈怀里哭。
“——你的腿呢?”
他听见妈妈问道。
于是他茫然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两腿膝盖像是被整整齐齐地切了一刀,膝盖以下的部分都不见了。
他惊醒过来。
睡前忘记拉上窗帘,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亮起一线,却还是个阴天。
随着意识回笼,斯特凡诺才迟钝地感觉到头痛;昨晚睡前喝了酒,躺下去的姿势可能也有哪里不太对,他刚一动作、膝关节位置钢针扎穿一般的疼痛也随着冷意一并苏醒了。
他伸手去够床头柜放着的止痛药,也不管空腹吃药对胃有什么刺激了,就着水杯里剩下的一口水把药片吞下去,然后翻身躺回床上,等待着止痛药起效。
天亮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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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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