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他的脸。
他伸手拨了下、没能拨开，手上隐约感觉到是一只温暖的毛球，于是只好费力地睁开眼；
哦，是一只猫。
借着房间里光线昏暗的地灯，那只坐在手边的猫整体是灰黑色的，但是嘴巴和颈部却是一圈温暖的白色，蓝宝石似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等等。
斯特凡诺伸手从床头摸到手机。
被从睡梦里吵醒，他的声音有些含糊：“阿福？我们家里什么时候有猫了？”
电话的那一头好像一片混乱，模糊地传来“什么？”“别找了”“猫在斯特凡诺那里？”最后终于响起了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斯特凡诺少爷——总之、麻烦您先把猫看好。”
十分钟后，他们几人坐在会客厅里。猫安静地趴在他身边。
“什么意思。”斯特凡诺一瞬间感觉有点无法思考了，“你说的是魔法？”因为实在是太吃惊了，他手上无意识抚摸猫后背的动作停下来了，黑猫不满意地抬起头来，轻轻地顶了顶他的手。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茶几对面，黑发的年轻女郎正极为认真地看着他。戴安娜身上还穿着金红色的战甲，她说话时上身微微前倾，卷曲的黑发正顺着她的肩头柔顺地滑落下来，“这只猫是布鲁斯。“
斯特凡诺脸上露出一种懵掉的表情。
“当然我们的人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但是还需要一些时间。而且我们没办法照顾他，所以还是得带他回家里来。
“他现在完全没有人类的意识、相信你也已经看出来了……呃，而且感觉脾气有点不好。他上个星期和克拉克吵过一架，刚才差点咬坏了克拉克的披风、还想咬他的手，还好注意到了，不然牙都会咬坏。
“——总之，这几天要把他交给你了哦。”
斯特凡诺低头看了看，身边的黑猫自顾自地趴在一旁，似乎对一切毫无所觉，完全不在乎他们在说些什么。
“……好吧。”他听见自己发出声音，“那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解决？”
“我也不清楚。我不能和你保证。”戴安娜诚实地开口说，“刚才他们有研究过，这只是一种效果类的魔法，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大概需要几天的时间。如果有其他进展的时候我会马上告诉你的。”她很认真、说起话来也很温柔，但斯特凡诺确实很吃这一套，点了下头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候他还没意识到，也许自己其实并没有做好准备与一只猫如何相处。
时间还早，连天色都还没完全亮起来。斯特凡诺被吵醒之前才刚睡了三个小时不到，这会儿客人已经离开了，他准备回去再休息一会。
刚站起身，沙发上卧着的黑猫就也跟着站起来了。猫不是那种大型猫，但是一只成年猫动起来的时候也是动静可观，猫动作轻巧地跃下沙发，在他的脚边绕了两圈。
怕不小心踩到、青年一时不知如何下脚，斯特凡诺低下头：“你又做什么？”
黑猫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看他突然不往前走了、也跟着停下脚步，抬起头看了看他；
“……”斯特凡诺无言地抬脚从猫的头顶上跨了过去，好在这次猫没有再往他的脚底下钻了，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一路走回了卧室；年轻男人走进房间、黑猫正准备跟着进去，房间门却猝不及防地在面前关上了。
斯特凡诺躺下，转头从房门底部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晃动的影子，但还没安稳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响动，门外的猫开始抓门了。锋利的爪子划过木门，发出了一连串相当糟糕的噪音，而且，似乎逐渐发现这招对房间主人不是很管用，伴随着抓门的声音，门外的猫哀哀地叫了起来——
五分钟后，房门打开了。
黑猫灵巧地顺着刚打开一线的门缝挤进屋内。
斯特凡诺一弯腰把猫从地上捞了起来。他伸手把猫举到面前，不毫客气地把猫转到和自己对视的方向：“听不懂也没关系。——但是再吵我就揍你、知道了吗？”
黑猫尖尖的耳朵轻微动了动，剔透的蓝眼睛在昏暗的廊灯下漂亮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语气里的威胁，这时候倒是乖觉地不吭声了。
他抱着猫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确认过房间里的窗户和门都已经关好了，这才弯腰重新松开手，猫从他的手里落回地面上。这回真的没有再缠着他，一下就在房间里的家具之间没了影子。
斯特凡诺几步回到床上，拉上被子，他真的困了，几乎倒头就睡着了。猫在他的房间里认认真真地转了一圈，甚至跃上窗台往窗外看了看；直到今夜的最后，猫从另一侧跳上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第二天上午，秘书在晨会后敲门走进办公室。“韦恩先生——嗯？”她刚走近，旁边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房间里太安静了，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她吓了一跳。
“没事，瑞贝卡。是只猫。”
“猫？”
另一侧的办公区里，韦恩先生坐在办公桌后面。很少见的，他今天打了领带却只穿了衬衫和背心；移动视线，他的西装外套在离他不远处的一张软垫椅子上，底下露出一小截猫尾巴。
听见动静，猫从衣服底下探出头来。
看见小动物，这位年轻的女士眼睛都亮起来了：“是您养的猫吗？真可爱、我能摸摸吗？”
“——等等，”看到生人靠近，猫一下子钻进了那件衣服里面，“……他脾气不好，两天已经咬了三个人了，还是别靠那么近吧？”
听说可爱小猫“前科累累”，瑞贝卡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她遗憾地往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最后放下手里的文件便出去了。
“别滚了、衣服上已经粘的都是毛了！别咬领子——”
“……”
“好吧，随你。”
晚上，睡觉的时候被猫踩醒了。
第三天，发出警告“不洗澡不准上床”，在公寓里给猫洗澡、猫被吓到了于是被猫抓了一下；结果是猫接下来一整天都很乖。
第四天早上，天刚刚亮就被猫折腾起来弄饭吃；下午，咬坏了办公室的电脑屏幕。
第五天，半夜里打坏了第二个杯子。
第六天，晚上两点多给戴安娜打电话。
“给我个准确时间，戴安娜。”
“他们说大概要一个星期，现在算算时间可能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大概？”电话那边，斯特凡诺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咬牙切齿，“我这一个星期都没有哪天能睡到五个小时。”
当然了，猫醒着的时候不是饿了就是要陪玩，吃的东西当餐没吃完就不肯吃了，下一餐又要吃新鲜的；精力旺盛，什么东西都要动一动，不腾出手来陪玩就要搞破坏；白天睡够了晚上就造反，一个星期下来，斯特凡诺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神经衰弱了。
“应该不会太久了——”戴安娜在电话里试图安慰他，下一秒却突然听到对面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手机也好像掉到地上了，“出什么事了？斯特凡诺？”
没有爆炸、枪击或者挣扎之类的噪声，听起来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危险事件，戴安娜稍微多等了一会，又听见电话那边穿来模糊的几句说话声；很快，有人把电话捡起来：“没事，戴安娜。”
韦恩先生的声音。
大的那位。
“看来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人受得了你。斯特凡诺都快气疯了。”
“嗯。”男人语气毫无波澜地应下，“再见。”
回过头，斯特凡诺就这么躺在床上睡着了；
前一秒猫还趴在他肩上、伸爪子扒他的衣服和头发；下一秒大变活人——还好两个人是往后摔到床上，要不然斯特凡诺得当场砸在地上、背上还压着一个全副武装的蝙蝠侠。
“见到你真好。”斯特凡诺总共就说了两句。他从未如此真心实意地说出这句话，“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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