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往事

行宫时的锦及心思澄澈,必是翘首以盼地绣着嫁衣,他的委屈让女帝忘了阁楼的顶撞与忤逆,只余下心疼。

又是一夜申时,女帝终于按耐不住想去瞧瞧锦及,亲去了趟麒愿宫。

已到五月,但内侍省来报麒愿宫未领冰用不说,连冰镇过的凉食也没来问取过。

帝瑜便借着这个缘由才来的。

“拿下去罢,这药我不会喝的。”锦及身体无力,连眼也闭上了。

“公子,您身子也都疼了好几日了,”抱吉也哭得断断续续的,“求您了,要是让家主、正君和上贵君知晓了,该多伤心啊。”

锦及脸色惨白如纸,皱眉捂腹,“你若少哭哭啼啼片刻,我也能好受些。”

抱吉听言红着眼闭紧嘴,从殿内端着药跑出来,险些撞到女帝。

“奴不是有意冲撞陛下的,望陛下宽宏饶恕。”

女帝低头并未朝抱吉看去,盯着那碗药半撒在托盘上,“这药可是柳御医配给绵贵君养身子的?”

“回,回陛下,正是。”

“绵贵君自从入宫后这药一直未喝?”女帝攥紧拳,盘问道。

她本觉得那日阁楼是锦及一时怒极失言,很多话当不得真,如今看来,有些话只是借着由头,发泄出来的真心话。

“只是偶尔,不是,就是近几日才”抱吉同锦及年岁差不多,女帝施压,不怒而问自有威,让他不知所言起来。

“下去重新煎一碗再端来。”女帝轻轻一句,放过他进了殿门。

锦及未听见殿外所言,只是腹痛难忍,冒着虚汗,背后里衣已经湿透了。

女帝本又想张口质问,但想起上次争吵锦及悲痛气绝,再看如今虚弱到似魂不附体,还是放轻了脚步,湿了巾帕给锦及擦着额头的汗珠。

许是感到凉爽,锦及眉头有些松动,

女帝也没惊动他,只时不时给他擦汗。直到小侍端来新熬的汤药。

还没等女帝让他噤声,他先向女帝行了礼,惊动了锦及。

女帝也没多言,端过药便舀了一勺往锦及嘴边递,“你不喝,朕就命你身边这个小侍每隔一个时辰就煎一碗,日夜不停。”

锦及弯身欲起,被抱吉搀扶半躺着,将那勺汤药含进嘴里。

一递一含,很快汤药见了底。

女帝也没停留站起身,扔下一句便离去,“朕每日会来,若你未喝,惩罚便有你身边的小侍替你受。”

两人就这么冷着,女帝不放软话哄,锦及礼数周全但不眼神也不分她一个。

锦及虽然拿自己身子赌气,但如今疼痛难忍做不了假,于是也乖乖吃药了。

*

锦及未病前,日日到上贵君宫中请安,有时甚至会去两趟,陪上贵君用膳赏花也是常有的。

这几日没来,上贵君派人来过麒愿宫几次,自然大致知道锦及与陛下起了什么龃龉。

但没曾想,过了许久,锦及身子都开始好转,两人还是如旧冷着彼此。

于是趁女帝来请安时,将当年的一桩往事说了出来。

“当年锦及少时于你伴读,你们几个皇女一直在御花园的桥上玩耍,奴才们看护不力,推搡间越过栏杆掉入结了薄冰的湖中,锦及慌张,便跑到冰面上想将你拽上去。”

“所以,锦及身子积寒,不是因为贪玩溺水,而是为了去救差点溺亡的朕?”女帝并不记得这桩往事,只是突然回想这两件事的关联来,“为何奴才们没救,反而是锦及?”

上贵君摇摇头,“我向锦及问过,他也没多说,但约莫是此事”,随后许久,声音才发着余颤开口,“当年先女帝独宠梅贵君的大皇女,她是长女,你当年已记在上君后名下算是嫡女,继承大统非你们二人莫属,所以梅贵君自然没同她少说这些,才让大皇女对你不顾姐妹之情。当年事后我派人打听过此事,才得知是大皇女下令不许人去救,否则乱杖打死,一时间人心惶惶,竟让她一小童唬住了一众奴才,锦及第一个下去,你身边的奴才才纷纷去救。”

“事后母皇居然没有重罚大皇女?”

“没有,只是关了半年紧闭,而且女帝下令任何人不得再提及此事,”上贵君眉间松动,“你养了一年,几乎不出寝殿,大皇女是你落水半年后碰巧染天花死的,御医院轮流彻夜值守也没救回来,梅贵君也因此积郁成疾,**年就去了。”

“我为何对坠湖并无记忆?”帝瑜隐约猜出了由来,但不敢往最坏处去探半分。

“你与锦及被人捞起时,锦及发了一夜烧,躺了几天就看着大好了。你当时已经呛了水,御医救活来就花了一天一夜,后来你卧床修养,先女帝将知道此事的人都遣散出宫了,也没再你面前提过。再之后你被立为太女入东宫,皇女伴读自然也就借此遣散了。”

得知此事后,女帝沉默许久,哑声道,“锦及一直记得此事?”

“应当是的,自从柳太医来说锦及身子积寒,我便觉得是此事的缘由。无论如何,”上贵君站起来走到她身旁,“往事不可追,珍惜眼前人。”

帝瑜未言语,上贵君也不去看她的神色,猜是何意。

帝心难测。

只是但愿女帝仍保有孩时对同窗侍读的情分在,但愿女帝眷念行宫的温柔缱绻乡。

*

然而帝瑜摆驾到到麒愿宫外,又开始抬手让人停在门口。

只有临芙在旁,猜出了女帝的犹豫,只说,“上贵君记挂着绵贵君的身子,嘱咐您照顾些许,不如顺路进去瞧瞧?”

女帝眉间放缓,“如此那就进去瞧瞧他吧。”

锦及最近拾起丹青来,但不过日日临摹些兰花之类的,权当打发时间。

是以帝瑜进了殿门入了内殿也没看见锦及的身影,但没有派人去寻,只坐等着人回来。

“贵君的兰花一日好过一日,若是挂起来,从远处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的。”抱吉声音雀跃地从门口传来。

帝瑜知锦及要进殿了,欲要站起身背对着他,但又觉得不妥,匆忙坐下,动作间颇有几分狼狈。

锦及入了内殿,只瞧见了女帝的身影,眼神就撇开了,径直行礼,“臣侍拜见女帝陛下,女帝陛下金安。”

“起身吧。”帝瑜说了这句,隔着数日未见,一时无言让室内静了下来。

“你,”帝瑜本想关心他身体,但又想起之前以小侍威胁他喝药,于是话一转,“你先坐吧。”

锦及见女帝未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推辞,坐在软榻上,“让小厨房开始准备午膳吧。”

抱吉得了令出去,室内恢复死寂。

帝瑜杯子转了半圈,也没去抬眼和锦及对视,“身子可恢复些了?”

锦及对帝瑜早就没了当初的儿女爱慕之心,只觉得此话不过女帝是贪图鱼水之欢,于是只答道,“还未痊愈,怕不能让陛下尽兴。”

帝瑜攥紧了杯子,但气都往下压着,因此说出来的话显得轻飘,“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只是来瞧瞧你身子是否恢复些了。”

锦及也不去深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谢陛下关心。”

帝瑜想同锦及多说些什么,就如同当初红榴殿一般,哪怕只是闲聊,却没了那份心境。

午膳端上来,帝瑜因得知锦及坠湖之事,心中多思,是没心思用膳的,只是默默瞧着锦及。

锦及倒不会再同自个儿身子置气,几勺桂花山药泥便舒眉展颜,桂圆莲子红枣粥熬得软烂香糯,只几口下肚锦及额头微微冒着细汗。

帝瑜也算拧得酸疼的心尖被揉了揉,但锦及倒觉得她分外碍着眼。

等锦及擦着嘴角,余光瞥着那位仍然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便不想再拘谨。

于是便让抱吉服侍着解了外衫,小憩片刻。

春光明媚纱半透,有惹人酣睡的朦胧。

帝瑜未离去,只是听见锦及呼吸绵长后,在床帷前站了片刻,只余下一句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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