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问，你既知是药三分毒，此前为何还敢胡乱炼制虎狼之药？若今日贫道未曾救你，你待如何？”
这个问题关乎心性，狐颜倒是答得快，带着后怕和委屈：
“弟子……弟子知错了！是一时鬼迷心窍，只想走捷径……若，若非师父相救，弟子怕是……怕是已经肠穿肚烂，一命呜呼了！”这点他倒是体会深刻。
姬圆静静听完，沉默了片刻。院子里只剩下狐颜粗重的喘息和角落里孔岚既紧张又隐隐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注视。
“三个问题，你只答对最后一问，且仅是知错，尚未见真正悔改与沉稳之心。”姬圆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前两问，乃医道根基，你虽誊抄，却未入心，更谈不上理解运用。”
她摇了摇头：“狐颜，你确有几分小聪明，于炼丹或有天赋，但于需沉稳耐心、精益求精之医道，尤其是针石之术，你并非有缘人。”
狐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师、师父……我……我可以再学！我再抄十遍！一百遍！”
姬圆抬手制止了他，将之前那两卷原版古籍轻轻推到他面前：“这两卷基础之物，便赠予你了。你若能静下心来，好生研读领悟，凭借狐族之聪慧，通过女帝御医考核，谋一官半职，也非不可能。”
她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但，贫道不能收你为弟子。误人子弟事小，若你日后因学艺不精，草菅妖命，坏了贫道名声事大。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不再看失魂落魄几乎要哭出来的狐颜，目光转向角落里的孔岚。
孔岚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几乎是跳着冲了过来，脸上是压不住的灿烂笑容，还不忘得意地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狐颜。
姬圆对他淡淡道：“狐颜与贫道无缘。孔雀公子，现在，便随贫道去你族中驻地吧。你的考核，现在开始。”
“是！是！多谢神医！多谢神医给晚辈机会！”孔岚喜出望外，连忙躬身行礼，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位神医请回自家地盘，声音都因激动而拔高了许多。
狐颜眼睁睁看着神医毫不留恋地转身，带着那趾高气扬的孔雀王子离去，捏着那两卷冰冷的古籍，瘫坐在地，脸上写满了巨大的失落和不甘。
孔雀族驻地果然极尽奢华，亭台楼阁皆以珍珠宝石点缀，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一位气息更为深沉、身着孔雀羽纹华袍的老者早已闻讯等候在正厅。
听闻神医驾临，且孙儿孔岚似乎有望拜师，这位孔雀大长老脸上露出矜持而满意的笑容。
然而，当姬圆再次重申需经过考核方能决定是否收徒，且考核内容与狐颜相同，限时记忆基础医理穴位时，大长老的笑容微微僵住。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孙儿了，吃喝玩乐打扮臭美在行，于需要静心钻研的学问上，资质恐怕比那狐颜小子好不到哪里去，半个时辰？绝无可能通过！
大长老目光闪烁，迅速有了决断。
他并未看一旁急得抓耳挠腮的孔岚，而是对身边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一位身着素雅孔雀青长袍腹部高高隆起，面容带着书卷气却难掩疲惫的男子，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走入正厅。
他虽孕相明显，行动略显迟缓，但眼神清澈沉静，自有一股专注的气质。
“这位是犬子孔遇，”大长老笑着向姬圆介绍，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推崇，“亦是岚儿的生父。他自幼不喜族中俗务，独独痴迷于医道，于族中藏书阁阅尽医书古籍，常自行钻研。老夫以为，若论与神医的医道之缘，他或许比岚儿更为合适。”
孔岚一听，眼睛都瞪圆了！他千辛万苦、拉下脸面求来的机会，长老竟然转眼就要让给马上就要生了的父亲？！“长老！父亲！这……这怎么行！明明是我先……”他急得差点跳起来。
孔遇微微蹙眉，似乎也对这安排有些意外，但他性子温和，并未立刻反驳，只是对着姬圆微微颔首致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姬圆身上那股精纯的医道气息所吸引。
姬圆的目光落在孔遇那异常硕大且似乎有些下垂失衡的腹部，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她运转灵力稍一探查，便发现其胎位似乎有些许不正，气血也因久坐钻研而略有郁结，生产时怕是会有些艰难。
她沉吟片刻，看向孔雀大长老，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判断：
“长老爱才之心，贫道明白。孔遇公子确有一股沉静之气，于医道有心亦是难得。”
话锋一转：“然，观公子气色与胎象，似有胎位微偏，气血运行不畅之虞，产期将近，实不宜再劳心费力，需静心安养为佳。即便他通过考核，贫道这传承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耗费大量心神精力练习体悟，于此刻的公子而言，恐是负担而非助益。”
她面露些许“遗憾”：“且贫道云游之性难改，明日日出之前，必定离去，无法久留。时间上，恐怕也来不及等待公子产后恢复。长老可否另荐一位族中聪慧稳健之辈？”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大长老没料到这位神医眼光如此毒辣，一眼便看穿了孔遇的身体状况，且理由充分，无法反驳。
他总不能强迫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夫去拼命学习吧？若真出了事，反而得罪了神医。
孔遇闻言，下意识地轻轻抚上自己沉重下坠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淡淡的失落，他确实近日时常感到腰腹酸坠不适，原来竟是胎位不正。他对医道虽有热忱，但也知轻重，遂轻声道：“神医所言极是，是在下不便。”
孔岚则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差点喜形于色！机会又回来了！
大长老眉头紧锁，目光在厅内其他几位闻讯赶来的孔雀族年轻子弟身上扫过，皆是些纨绔之辈或资质平庸之徒，恐怕连狐颜都不如。难道这大好机缘，孔雀族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或者……真的要让孔岚这不成器的去试试？可万一通不过……
他心中焦急，目光再次落到姬圆身上，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神医明日便要离去？可否多留几日？我孔雀族必有重谢！”说着，他眼神示意，立刻有侍从抬上好几个大箱子，里面装的灵石珍宝比孔岚之前那份还要丰厚数倍！
姬圆看着那几乎能闪瞎眼的“重谢”，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抽动。这些孔雀，真是……富得流油啊！
但她依旧摇头，语气坚定：“云游之期已定，不可更改。还请长老早做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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