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夏天,12岁的安南·布莱克终于接受了自己是这个百年纯血大家庭里第一个哑炮的事实,9月1日的霍格沃茨开学日即将到来,布莱克家的玄关却没有任何一封来自猫头鹰的信。
“不可理喻,这简直我们布莱克家的耻辱。”
安南握紧主卧的门把手,听到这句话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你是在怪我吗?难道她就不是你的女儿吗?哦,可怜的安南,她多乖啊。”
布莱克夫人的哭声传到了安南的耳朵里,也戳在了她的心里。
“安南…”
安南的手被一双更小的手拉住,是比她小两岁的弟弟—西里斯·布莱克,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难看的样子。安南低下头,想挤出一个微笑,可泪水在她的脸上纵横交错,仿佛将她的内心撕成了碎片,无法拼凑。她慌乱地用手擦掉,逃一般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永远都不能用魔法了,她要像麻瓜一样,去上麻瓜的学校,交麻瓜朋友。
那样的话妈妈…妈妈一定会讨厌她的。
她不想这样,她不想变成麻瓜。
安南把头深深埋进了枕头里,尽量不让自己的哭声溜出那道门,她已经够让父母烦心了,不能再让他们听到自己难听的哭声。
夜很静,安南的房间里的哭声渐渐微弱,接着消失在了月色,布莱克夫人轻声扭动门把手,走了进来,她看着熟睡的安南,脸上还挂着泪痕。她轻叹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做的努力都成了泡沫。
那天晚上,安南做了个很长的梦,很清晰,很真实,就像一部电影一样闪过无数场景,接着她猛地醒来,发现只是过了一个短暂的夜晚,后背的汗浸湿了床单。
她艰难地撑起身体,无力地靠在床头。
又,轮回了。
每到12岁,她就会恢复所有的前世记忆。
安南拿起床头柜的头绳扎了个低丸子头,坐在书桌前开始梳理。
安南·布莱克,这是她的第三世,是住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纯血大家庭中的第一个孩子。
父亲叫奥赖恩·布莱克,母亲叫沃尔布加·布莱克,弟弟的名字是西里斯·布莱克。
而她的第二世,叫苏珊,没有姓氏,她出生在孤儿院,长大在孤儿院,工作在孤儿院,也死在了孤儿院。
‘苏珊,我不喜欢背叛。’
一把水果刀垂直地插在了她的心脏上。
上一世的死亡记忆清晰地留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承认死得不是很美观。
而安南的第一世薇薇安·菲利普斯,也没有太大的幸运,自从7岁时她妈妈的毒瘾发作后,她从那个破败的家逃了出来,她甚至都没有可以去的孤儿院,只能每天等教堂的钟声响起以后跑过去装作祈祷一番,接着蹭一口饭吃,每天都是如此。
有一天,她发现她可以从教堂窗外让食物飞到她手上,她一直以为那是她祈祷换来的耶稣的礼物,直到11岁那年,有个穿着深色斗篷的人接走了她,告诉她,她是个巫师,有个叫霍格沃茨的地方会给她提供吃食和住宿。
回忆打断,房门被敲响,西里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安南,爸爸叫你下来吃饭。”
“嗯,知道了。”安南应道。
安南顺着楼梯缓慢走下了楼,明显感觉到楼下餐桌的氛围很沉重,但她躲不开的,而且,她现在不是之前的安南·布莱克了,已经不会再哭了。
安南无视掉落在她身上的三道视线,就像布莱克夫人一直教她的那样,优雅地吃着早餐,吃完还不忘擦了一下嘴,布莱克先生咳嗽一声,开口问道:“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安南静静地开口:“像麻瓜一样,去上麻瓜学校。”
布莱克夫人看起来快要碎掉了,听到这句话腾地站了起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去上麻瓜学校!”
她的声音尖得难听,那是因为那副嗓子很少那么失色地大喊过。
安南紧盯着布莱克先生说道:“我可以去科克沃斯上学,那里没有巫师只有麻瓜,没有人会知道布莱克家的孩子在那里上学。”
科克沃斯是安南上一世住的孤儿院的地址,离格里莫广场要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来回将近三个小时,但布莱克先生还是被这个提议动了心。
是,安南是哑炮已经是注定的事实,她早晚要去学校。布莱克先生也觉得这个提议是最好的方法了。
“好,那就按你说的那么做吧。”
安南点头,离开了餐厅,走在楼梯上的每一步都让她感到沉重。
这一世,她不再奢求其他,只求一个能吃饱穿暖的家,不再饥饿的童年。
她太讨厌圣诞节那天一个人在路上游荡的滋味了。
她回到了房间,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思绪万千,太多的记忆碎片让她头痛。
所以这该死的轮回,是怎么开始的呢?
安南也记不清了,她甚至不确定薇薇安是否就是她的第一世,只是目前脑海里能搜索到的记忆碎片中,这是第一块。
安南躺在鹅绒床单上,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了,至少她现在的床又大又软,她的肚子再也不会因为过于饥饿而绞痛。
已经是历史以来最好的开局了。
科克沃斯的开学季和霍格沃茨的开学季一起到来,为了不被邻居家的霍格沃茨新生嘲笑,安南凌晨就坐上了前往科克沃斯的班车。
布莱克夫人给安南准备了零食和水果,买了新的书包和裙子,但开学第一天的报到还是选择让安南一个人去。
她不想亲自去麻瓜学校送她的女儿上学。
科克沃斯中学几乎都是住在附近的本地人,说话也带着很浓的口音,安南勉强可以听得懂。
“你是安南·布莱克?好,那应该到齐了,孩子们,我是你们的老师玛格丽特,请都跟上我。”
一个留着厚重刘海的短发教师拉住了她的小手,招呼着后面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学生。
安南是初一三班,看起来班里的学生们都已经互相认识了,只有安南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显得格外明显。
“安南,你的情况我听你爸爸说了,小学的功课不是很难,没学过也没关系的,如果跟不上进度你要多问老师。”
安南点头,她是没上过英国的小学,但毕竟在霍格沃茨也受到过基础教育,应该不会太难。
在学校的日子总是枯燥的,老师们只会一遍一遍反复同样的话,试图驯服那些孩子们的耳朵。安南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不留神就能听到外面的鸟叫声,听到小溪潺潺流淌的声音,她很喜欢这个小镇,但她选择来到科克沃斯上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下课了—回去的路上不要乱闯马路,特别是那些骑车来的—嘿,听到了吗?麦克,我在说你。”
玛格丽特老师叮嘱着,安南背着厚重的书包离开了学校,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久到路过的人都要问她是否迷路了,安南摇头,继续低着头走着。
直到爬上一个小山丘,安南才停了下来,眼前是一片废墟,废弃的砖土的缝隙里已经长出了新的植物,是新的生命。
安南轻轻抚摸那些残留下来的砖头。
那是她的家。
那个令人可恨的家伙,终究在一个冬天站在这个山坡上,把给上百个孤儿切早餐苹果的水果刀刺进了她的心脏,用暴雨也灭不掉的厉火烧毁了这个地方。
安南的鼻头一酸,握紧拳头忍住了眼泪,她现在不能哭,眼泪不应该是用在这种地方。她拿出了学校送的开学礼物—一包廉价的糖果,洒在了这片地上。
安南凭着记忆找到了一处老房子的后院,她曾经拜托过一位故友,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就把她的东西带到这个地方,她相信他会做到的。
果然,安南停在了一块放在阴凉地里的墓碑面前,上面刻着“苏珊”两字,连个姓氏都没有,显得空落落的。墓碑前面放着长方形木盒,还有两本被吹得变了颜色的日记本,垫在下面的那本明显看起来更旧一些。
她在信里写下的想要的东西,一件不落。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些东西,离开了这里。
安南回到布莱克家时,天已经黑了,她看到家养小精灵在收拾着盘子,看来晚餐时间已经结束了。没有人迎接她,也没有人问她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
“晚上好,安南小姐,要准备晚餐吗?”
家养小精灵克利切接过安南的书包,问道。
“不了,书包放到我桌子上吧,我去洗个澡。”
安南泡在热水浴缸里,感到疲惫都消失了一半,她用手舀了一下水,又放下,反反复复。
安南吹完头发后从书包里拿出了两本书,这些是她的记忆,是她的人生,一本是薇薇安的,另一本也是苏珊的。
她过去时不时会写一下日记,记录一些想要记住的事,里面的夹层里还有几张损伤严重的老照片,那些都是安南拼命想留下来的—她自己。
(这是我吗?那这时候呢?现在呢?)
她渐渐对“我”这个概念失去了自己的理解,什么才是她,她到底长什么样。
她,到底叫什么?
安南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头猪。
填饱肚子,呼吸,填饱肚子,呼吸,死亡,再一次呼吸,再一次填饱肚子。
反反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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