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最后还是拒绝了佐伊的请求。
他不想给任何人认识安南的机会，这一天是属于他和安南的。
他把佐伊送回了霍格沃茨，把装着曼德拉草的布袋放到了办公室，接着亲眼看着她回到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以后再匆匆离开了城堡，此时已经接近11点钟了。
斯内普在山坡上走着，一天里第二次拜访两处墓地，让他的情绪比以往要更加低落，他的身影在这片广阔无垠的白色中显得渺小而孤独。周围的一切美景，在他的眼中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无尽的灰白，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安南的墓碑前似乎有人来过了，也许是布莱克家里的人，上面放着一块南瓜蛋糕和野花，墓碑也被擦得干干净净，斯内普在她的墓前跪坐了下来，拿出手帕把已经干净的墓碑擦拭一次又一次。
每到这时候斯内普对复活石的渴望会达到最高值，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开始害怕自己会忘了她的模样，害怕她回来后会认不出他。斯内普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发黄的老照片，尽管他努力用魔法去修复它，还是不能抵抗时间，照片上女孩的侧脸已经模糊很多了。
斯内普记得，这是安南高中毕业舞会的时候西里斯偷来布莱克先生的相机拍的，照片中的她正靠在餐桌旁，和相机外的人笑着交谈，安静又美好。
这是西里斯被关进阿兹卡班之前搜身出来的照片，也是斯内普拥有的唯一一张安南的照片，他自私地让邓布利多和魔法部的人商量一下把西里斯的私人物品交给他保管，包括这张照片。
风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要穿透他的心房。
斯内普掏出了那支康乃馨，因为回了趟学校耽误了时间，花已经蔫了一些。以前的他在这天都会精心准备好花束的，今年却因曼德拉草的事情耽误了。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他。
他仍跪坐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眼睛粘在墓碑上，一次又一次地心里默读着上面的内容。
安南·布莱克（1957.12.25—1975.12.25) 布莱克家长女，就此长眠。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斯内普轻轻抚摸墓志铭，泰戈尔的《飞鸟集》，第82首，安南最喜欢这本诗集了。
自从失去安南开始，每次悲痛到极点，他都会无法自主呼吸，他握紧双拳紧闭着眼睛，心里念着口令，调整呼吸。
‘你喜欢什么花？’
‘烟花’
安南的声音就像在斯内普耳边响起，他痛苦地深吸一口气，再呼气。
‘你看，嘭一下发出巨响，在夜空中绽放开，多美。’
再一次，深吸气，呼气。
‘等你长大了，你也能像我一样守护你爱的人。’
吸气，呼气。
他不会长大了，所以才会一直失去，他谁都没能守护。
他的时间停止了，停在了75年那个圣诞节。
斯内普落寞地跪坐在那里，雪花开始飘落，飞舞着，旋转着，落到斯内普的肩膀上。
——也落到了佐伊的脸颊上，化在了脸颊上的一行泪上。
用了幻身咒一路尾随着斯内普的佐伊此时此刻正跪坐在斯内普旁边，死死地抿着嘴，生怕不小心哭出声音来，她满眼心疼地看着他，眼角滑落着泪水，伸出的手却在离他只有五厘米时被理智收回。
（好想抱一抱他。）
斯内普痛苦地蜷缩着身子，佐伊却只能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曾经最亲密的二人，如今连一个拥抱都成了奢侈。在这片被雪覆盖的山顶，两个人的心情就如此处的风景一般，灰暗而沉重。
他们的内心，如同这片被雪掩埋的大地，等待着春天的到来，却又害怕春天永远不会到来。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了霍格沃茨，佐伊趁吃早饭前在医疗翼帮着庞弗雷女士移植野生曼德拉草，野生的比斯普劳特教授种的那些个头要小一些，而且上面有很多杂枝条，她们花很长时间才修整完。
“好了——这些个头太小了，还需要在斯普劳特教授的温室里养一段时间，只要它们的粉刺一痊愈，就可以割下来让斯内普教授熬治愈剂了。”庞弗雷女士温和地安慰着佐伊。
佐伊拍掉手上的泥土，看向仍躺在病床上的麦斯，神色复杂。
医疗翼的门打开，塞德里克刚完成早训，穿着魁地奇的队服就走了进来，看到佐伊以后挥了挥手。
“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塞德里克看着满地的曼德拉草，问道。
“哦，当然，如果你们能把这几个曼德拉草培育盆搬到温室就好了。”庞弗雷女士感激地说道，佐伊用魔杖让那些培育盆在空中排排站，塞德里克则负责一大袋佐伊从科克沃斯一起带回来的泥土，一起离开了医疗翼。
不知不觉已经到二月了，太阳又开始微弱地照耀霍格沃茨，圣诞假期结束之后，她一直在和庞弗雷女士一起把那些曼德拉草移培到培育盆里。
也许是因为它们在寒冬的恶劣条件下待惯了，反而适应不了吃饱喝足的室内，移培的成功率仅仅只有20%，最后只剩了五株曼德拉草。
幸好自从洛丽丝夫人，麦斯和差点没头的尼克被石化之后，没有再发生攻击事件，曼德拉草还能够用。
斯普劳特教授今天上午没有课，还没有上班，他们只能把曼德拉草放在了温室门口，佐伊还留了个便条贴在门上，表明这些曼德拉草的来源。
“好饿，赶紧去吃早饭吧。”塞德里克催促着，他的头发翘起一簇，应该是很早就出去训练了，塞德里克最近为了下学期竞选魁地奇队长很努力地去训练，虽然佐伊觉得除了他不会有人可以胜任这个位置。
他一直很努力，不管是学习还是魁地奇，而且为人谦逊礼貌，身为在霍格沃茨有过教学经验的教授，佐伊很欣赏这一类学生。
两个人聊着聊着走到了礼堂门口，直到看到里面的情况，要不是塞德里克拉着她，佐伊可能直接扭头就走了。
四面墙上都布满了大朵大朵的耀眼的粉红色鲜花。更糟糕的是，还有许多心形的五彩纸屑不停地从浅蓝色的天花板上飘落下来。
佐伊和塞德里克故意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可桌上的烤蔬菜上还是落着五彩纸屑，到这里还好，直到佐伊看到自己最爱的培根芝士三明治上被沾上了闪粉，眼里带着怒气地抬头。
她干了一上午的活可不是为了吃这些有毒物质的。礼堂里的其他学生也纷纷表露出不满，除了塞德里克和参加早训的几个魁地奇队员，他们只是胡乱地甩掉南瓜饼上的纸屑，一口吞了下去。
洛哈特穿着与那些装饰品相配的鲜艳的粉红色长袍，挥着手让大家安静。坐在他对面的老师们一个个都板着脸。斯内普的样子，就好像有人刚给他灌了一大杯生骨灵，刚睡醒赶过来的斯普劳特教授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他擅自弄毁她的曼德拉草以后，她一直不待见他。
“诸位，情人节快乐！”洛哈特大声说，“到现在为止，已有四十六个人向我赠送了贺卡，我谨向他们表示感谢！是的，我自作主张，为大家安排了这一小小的惊喜——而且还不止这些！”
“四十六？编的吧。”佐伊摇了摇头，无意间看到了一脸痴迷的米勒三姐妹，正开心地讨论着什么。
洛哈特拍了拍手，从通往门厅的几道门里大步走进十二个脸色阴沉的小矮人。而且他们不同于一般的小矮人，洛哈特让他们都插着金色的翅膀，背着竖琴。
“我的友好的、带着贺卡的小爱神！”洛哈特喜气洋洋地说，“他们今天要在学校里到处游荡，给你们递送情人节贺卡！乐趣还不止这些呢！我相信我的同事们都愿意踊跃地参加进来！为什么不请斯内普教授教你们怎么调制迷情剂呢？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弗立维教授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巫师都更精通迷幻魔法，这条狡猾的老狗！”
“他疯了吧？让斯内普教授教我们调制迷情剂？拜托，他没毒死我们都算仁慈的了。”
塞德里克忍不住吐槽，有意无意地看向拉文克劳长桌，一群女生也在害羞地偷瞄着洛哈特教授讨论，他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
佐伊看向教授席，弗立维教授把脸埋在双手里，看斯内普的神情，似乎如果有谁向他请教迷情剂的制法，准会被强迫灌进毒药。
“我总感觉…今天会是我这个学期最糟糕的一天。”
佐伊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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