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梅林，他们总算放过了可怜的英国菜。
奥利维亚全程带着微笑，一边享用午餐一边融入这场谈话。
她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在这种时候也并没有很高的表达欲。然而在场的人也并没有因为她不多话这一点而忽视她。相反，即使她不常说话，但由于说话的时机总是恰到好处，说出的话语也总是充满智慧，这导致这张桌子上的巫师们都很愿意听她讲话，有时甚至会在她开口的下一瞬闭上嘴巴，聆听她接下来的话，而对自己的话被打断而没有半句怨言。
换句更加浅显易懂的话来说，那就是她无形之间在这张聚餐的餐桌上有了很高的话语权。在她的偶尔发言下，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尊重她，即使是近来新加入这个聚餐团伙的新人，也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被她的三两句话折服。
奥利维亚就这么解决了自己面前的大半饭菜，直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
亚瑟·韦斯莱意犹未尽地被迫结束了关于组建家庭的话题（所有人都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是在炫耀他有老婆），随后扭头关切地询问他的同事：
“奥利维亚。”
“嗯？什么事？”
奥利维亚的脸上扬起一抹习惯性的微笑，眼神转向说话的人，给人一种很认真、很尊重自己说的话的感觉。
亚瑟看上去有些担忧：“最近你们那边的工作压力时是不是很大？我们办公室最近都快忙疯了。”
奥利维亚微微颔首：“还行。”
亚瑟叹了口气：“我猜你最近肯定很怀念在国际魔法合作司工作的时候吧。”
奥利维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小声地“咦”了一声。他们转过头去，发现是个新加入这个小团体的实习期小职员。她负责和刚转正的亚瑟一起起草各种麻烦的条例和帮上司写报告。
实习期小职员眨眨眼睛，捂住嘴巴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奥利维亚微笑着表示没关系，大家也纷纷大度地表示不用在意。
实习期小职员因为这点小意外窘迫地红了脸，接着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向奥利维亚，小声问道：“那个，奥利凡德小姐……”
在奥利维亚宽容的“叫我奥利维亚就好”后，她连忙改口。
“奥利维亚，抱歉，我还以为你是一直在这里工作的呢……”她小声说，“不过你为什么会来我们魔法法律执行司里呢？你原来是在哪里工作的？”
奥利维亚：“我一开始是在国际魔法合作司工作的，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国际巫师联合会临时英国代表——邓布利多当时有其他的事要忙，这个差事就落到我身上了。”
注意到其他人惊讶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添上了一句解释。毕竟这个活一般都是邓布利多干。
“那你一定很优秀……”实习期小职员羡慕地说。
接着，她的眼神左右乱瞟了一下，好像旁边突然会窜出一个巴蒂·克劳奇或者现任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一样，“我是说……我们这里的压力也太大了，工作量又大领导又严格，工资也和别的部门差不多……可国际魔法合作司那里可不一样，听说那里的福利又好、工作又少、还时不时可以出国玩……”
她眨眨眼睛：“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奥利维亚露出一个足以把小职员迷得目眩神迷的笑。
“国际魔法合作司也没有外面说的那么好，而且我在哪里工作也不是我说了算啊。”她语气轻快又有点俏皮地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现在的上司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的工作能力很强，然后就把我从那里调了过来——”
她朝着对方无辜地眨眨眼睛，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来，声音像是唱歌一样好听，“然后我就被调到这里了。你知道，我们这种小职员一向是没有什么自主决定的自由的。”
——才怪。
因为看上这里的升职机会，用了点小手段“被迫”来到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奥利维亚在心里想着。即便心里说着否定的话，可她脸上的表情却滴水不漏，仿佛她对来到魔法法律执行司这件事毫无头绪。
实习期小职员遗憾地“噢”了一句，理解地点点头，反过头来安慰奥利维亚：“哎，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嘛。其实这里还是挺不错的，只要不是在巴蒂·克劳奇那个工作狂的手下工作就好了……说起来，奥利维亚，”她看着奥利维亚，好奇地问，“你是在哪个办公室工作啊？”
亚瑟在捂住自己的脸和捂住她的嘴之间摇摆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无助地捂住自己的脸。他虚弱无力地开口：“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奥利维亚在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工作。”
实习期小职员一下子闭嘴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的办公室主任正好就是巴蒂·克劳奇。他是个众所周知的工作狂，最近有望升职成为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副司长，因此他最近的工作强度又上去了不少——在他的手下干活，工作压力可想而知。
怪不得亚瑟·韦斯莱要问她工作强度怎么样呢。小职员敬畏又同情地看向这位优秀的前辈。
奥利维亚倒觉得这还好。毕竟工作虽然繁重，但并没有超出她的能力范围。更让她感到烦恼的是吃饭会浪费不少她的时间，而且如果不回家吃饭的话，加里克总是会嘀嘀咕咕上老半天。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一边温声细语地向小职员表示自己很喜欢工作，奥利维亚一边有些忧愁地想。吃饭真是太浪费时间了。人为什么一定要吃饭呢？
接下来的话题顺利过渡到巴蒂·克劳奇身上。打工人们纷纷开始吐槽他给所有人带来的工作量，还有他身上走到哪带到哪的那种令人发指的高压的工作氛围。
实习期小职员小声：“上次克劳奇先生来我们办公室的时候，我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他真的很可怕……”
“咳咳。”
一声矫揉造作的刻意咳嗽声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大跳，差点蹦起来。
正在这张桌上团建的其他魔法部官员们也都吓了一跳，纷纷探头去看到底是谁在这里偷听别人讲小话。
他们看见了一团娇嫩的粉色。
在一片大惊失色的兵荒马乱当中，奥利维亚神色平静地朝来人点点头，权当问好。
“中午好，多洛雷斯。请问有什么事吗？”她微笑着问。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她的众多同事之一。和其他同事的区别在于她们俩是巴蒂·克劳奇手下的平级的两个秘书，且对方对自己有着深重的敌意。
“啊，我是来通知你的，亲爱的，”她轻飘飘地瞥了周围在她看来毫无格调的萨莉亚装修，高傲地说，“克劳奇先生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找你。好像是和你吃饭前交上去的那份方案有关——”
她做作地吹了吹涂上了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意有所指：“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的，亲爱的，我交上去的方案又不是经常因为太烂而被打回来~恐怕在这方面我没办法帮上你了~”
乌姆里奇的嗓音尖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她还喜欢用小姑娘般的语调说话，况且话中的意思像是在嘲笑奥利维亚她的方案太烂被打回重做了。她一开口，在场的几位官员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奥利维亚的微笑表情仿佛是焊死在脸上的一样，听到这话，也不气不恼，只是微微点点头：“谢谢你带来的消息，多洛雷斯。祝你交上去的方案下次能够顺利通过。”
“失陪。下次有空再一起吃饭。聚餐的费用待会我会单独给亚瑟……祝你们吃得愉快。”
接着，不等乌姆里奇发作，奥利维亚又扭头和同伴们微笑致歉，起身离开了这里，走之前还撤下了在附近布置的咒语。
乌姆里奇只能冷笑着哼了一声，意味不明，眉眼间带着些许难以掩饰的扭曲神情。
出于通勤时间的考虑，他们不可能把聚餐地点定在远离魔法部的地方。出了萨莉亚，再往外走两步，奥利维亚很快便到了魔法部的入口。
乘坐电梯，来到相应楼层，一边和路上遇见的同事进行亲切的问好一边整理着装并用魔咒散去身上的味道。做完这一切，奥利维亚站在了巴蒂·克劳奇的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房门。
“中午好，克劳奇先生。我是奥利维亚，多洛雷斯说您有事找我。”
里面传来一声命令式的“进来”，接着门锁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奥利维亚捋捋鬓边的头发——以免自己一丝不苟的上司看见之后皱眉，他总是这样——接着走进去，反手把门关好。
门锁再次在她身后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哒”，奥利维亚向前几步，停在了克劳奇的办公桌前几步的地方。这是个正适合进行工作汇报的站位。
最近风头正盛的下一任魔法法律执行司副司长候选人，现任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主任，巴蒂·克劳奇本人，见状，停下手中正在签署文件的羽毛笔，转而从一旁堆起来的文件中抽出做好标记的那一沓，在办公桌上向前一推。
“这是你提交的方案。”
这个有着，有一头梳得一丝不乱的短灰发的男巫一板一眼地说。
奥利维亚向前几步，接过方案低头翻看起来。上面用魔法部统一采购的红色墨水圈起来了几个点。
只花了不到两秒确认，奥利维亚就重新抬起头来：“我没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错误……是傲罗办公室那边出了问题？”
“罗宾森（不知道叫什么·罗宾森：现任傲罗办公室主任，私设。）宣称傲罗办公室的所有人都有事情要忙。”克劳奇换了个坐姿，回答道。
这算是个肯定的回答。
“我们都知道傲罗办公室最近才结了两个大案子。”奥利维亚平静地说。虽然他们都知道那是草草结案。罗宾森为了能在升职的路上多几分胜算，根本不在乎那些尚未理清的疑点。
她把文件安静而快速地重新搁在办公桌上：
“傲罗办公室有足够的人手。”
“这我当然知道。”克劳奇的心里涌起一阵不耐烦。为了这显而易见的事实，也为了罗宾森的这点上不了台面的拙劣伎俩。
最让他心烦的是，这点伎俩虽然拙劣，但确实有用。
“这项提案很重要。”他说。
“所以您需要我做什么呢？”奥利维亚装出三分恭敬，问。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然而巴蒂·克劳奇的身上有一种封建大家长的做派。他欣赏能干的部下，但却不允许部下忤逆他，特别是在现在这样的他明显已经有了主意的情况下。
克劳奇果然满意她的态度。
“罗宾森能拒绝我们办公室的调用傲罗申请，但部里总有他没办法拒绝的部门。”他不容置疑地说，身体向前倾去，用手把那份文件往奥利维亚的方向推了推，“这就是你今天下午的全部工作。明天我要看见方案开始实施。”
奥利维亚看了一眼他，和他灰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Yes，sir，”她拿起桌上的文件，“如您所愿。”
奥利维亚转身离开这里，走出去后轻轻带上门，隔绝了乌姆里奇往里面窥探的视线。
“奥利维亚，这是发生什么了？”乌姆里奇被拦住了往里窥探的视线，又不好发作，只能面上带笑，假惺惺地关心她。
奥利维亚三言两语打发了她，乌姆里奇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做克劳奇安排给她的工作。虽然她通常会压榨底下的实习生然后把功劳占为己有，但总也不能什么事情也不做，特别是在克劳奇的办公室门口这样做。
这和直接对克劳奇说老登我不想干了有什么区别？他可是最烦这种不工作的人，恨不得把他们通通送进阿兹卡班的。
乌姆里奇只能恨恨离开。
而奥利维亚则带着自己刚拿出来的文件，朝着别的楼层走去。
傲罗办公室的主任和她的上司平级，还热衷于为他的竞争对手下绊子；副司长本来就已经准备退休了，并不参与这些冲着她屁股底下的位子来的人的竞争；而司长近来也有着不少事情要忙，无暇顾及这些小事。
想要拿到一份合法的、罗宾森无法拒绝的调用傲罗申请，就得从别的部门入手。
奥利维亚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踏进电梯，在里面与来办事的卢修斯·马尔福碰上，彼此之间客套了两句。新的楼层，一个熟人走电梯，正巧和他们两个都认识。
沃尔布加·布莱克，奥利维亚的好友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的姑姑，也是卢修斯·马尔福的妻子纳西莎·马尔福的姑姑。
她是个高傲的布莱克，纯血统观念十分之重。
沃尔布加对这个电梯十分挑剔，直言如果不是访客通道在维修，她是绝对不会乘坐这种全是穷酸味、肮脏的泥巴种味、还飞了一堆纸飞机的电梯的。说完还看了一眼奥利维亚，不大情愿地点点头，权当是打招呼了——
她一向看不上奥利维亚，因为她的血统。虽说父母都是巫师，从广义上来说奥利维亚完全是个纯血，但她的祖母是位麻瓜。
布莱克家一向看不大上这样的血统。而在布莱克家的纯血论拥护者当中，又以沃尔布加尤甚。因此即使奥利维亚隐隐有得到重用的趋势，她也不大愿意和对方太过亲近。
卢修斯点点头，附和她对于电梯的观点。老牌纯血家族在这方面的观点总是一致的。不过，在对于奥利维亚的态度上，他们俩又展现出了些许的不同。
卢修斯对奥利维亚更加和颜悦色一点，甚至还亲切地拉长调子问她：“你这是去哪儿呢，奥利维亚？”
“国际魔法合作司。”奥利维亚耸耸肩，向卢修斯展示她的文件袋，“克劳奇给我塞了件麻烦事。”
“他们的现任司长可不是什么好人，”卢修斯慢吞吞地说，“或许你需要一些……帮助。一些来自朋友的帮助。”
这不大像是卢修斯·马尔福的说话风格。
沃尔布加眼含惊讶，隐蔽地上下扫了扫这位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又转到奥利维亚的身上，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奥利凡德的上限或许远比她想象中要高。
卢修斯轻轻抛过来一根橄榄枝，而奥利维亚轻笑一声，礼貌而不失坚定地拒绝了这根橄榄枝，以及那之后潜藏的代价。
电梯停留在了新的楼层，铁制的梯身发出哐当的声音，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
“十分感激您的友谊，卢修斯。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你出手。但我将永远将我们的友谊铭刻在心间。”走出电梯前，奥利维亚这么说道，“另外，祝你和纳西莎新婚快乐。希望你们喜欢我送上的礼物。”
她走后，卢修斯和沃尔布加继续站在电梯里，缓慢地往下落。
“她有这么大的价值？”
空荡荡的电梯中，沃尔布加问。
卢修斯沉默了一会，看在妻子的面子上，最终还是压低声音，说出自己所得到的消息：
“他近来很看重她。”
……
奥利维亚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这跑那跑，坐了会冷板凳，小小地动用了一些人脉，又费了些口舌，终于赶在下班前拿到了一纸调令。
把这张轻飘飘的纸带给辛勤工作的巴蒂·克劳奇，又看着他马不停蹄地写了张字条，命令乌姆里奇带着这张纸赶去隔壁的傲罗办公室交给罗宾森。至此，奥利维亚完美完成了上司交代下来的事情，只可惜不能功成身退，还得等待来自上司的下一个工作任务——
哎，这也没办法。等克劳奇升职了，他现在的位子就空出来了。奥利维亚有很大的机会坐上这个位子，她可不想在这时候掉链子。
克劳奇果然又给奥利维亚布置了不少工作上的任务，还让她去催乌姆里奇的进度。
奥利维亚一一应下。她一面催乌姆里奇，一面给新来的实习生撑腰、将对方从乌姆里奇的压榨中解救出来，让乌姆里奇不得不自己做自己的工作，接着在实习生感激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工位干活。
剩下的时间一下过去了。等到奥利维亚完成今天的最后一项工作，收拾完桌子起身后，一看钟表，发现自己今天居然能够准时下班。
或许是今天的工作做得好，又或者是巴蒂·克劳奇突然良心发现终于不再把手下当家养小精灵使，又又或者是被儿子询问今天回不回家给他过生日的字条勾起了恻隐之心吧。奥利维亚不在意地想。反正她能准时下班就是件好事。
她伸了个懒腰，在乌姆里奇咬牙切齿的目光中拎上自己的通勤包，悠闲自在地离开了办公室。
今天下班早，时间上分外宽裕。奥利维亚乘坐电梯来到正厅，排队使用壁炉，中途和碰见的人互相问好。和她关系比较好的人都分外惊讶地看着她，直呼克劳奇总算做一回人，接着又凑过来问她下班后有什么安排、要不要一起聚个餐什么的。
“今天我家里做了饭，就不去了。下次吧……祝你们玩得开心。”
前面的人消失在绿色的火焰中，奥利维亚走上前去，抓起一把不要钱的飞路粉，丢进壁炉里。
“对角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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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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