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
阿不思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身下的沙子被雨水浸润松软，潮湿的海风紧紧地吸附着他，冰凉得让人颤抖。他喘息几声，坐起来看向四周。
邓布利多已经不见了。阿不思摆动已经冻得僵硬的手臂，解开黑袍挡住魔杖微弱的荧光打量四周。
巫师世界的黑夜与危险和神秘相连，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常出没着狼人和巫婆，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后，阿不思就熄灭魔杖前的光球，尝试借着月光向远处望去。
这里还是白天的海岸，但要更加寂静阴森，潮汐不断起伏的线状浪花是这片黑夜唯一的色彩。他朝身后看去，尼可·勒梅的房子伫立在那，上面遍布的爬山虎窸窸窣窣，在阴影中张牙舞爪。
阿不思低声念道：“时间立现！”
淡绿色的荧光颤颤巍巍地浮在空中——1894年9月3日。
如此轻易地回到了原来的时间，反而让他难以相信。阿不思打量了下身上的穿着，他还穿着昨天在霍格沃茨的校袍，但手指上却空荡荡的，尼可·勒梅送给他的戒指不见了。
他的掌心多了一道伤口，血液随着纹路流到手腕，逐渐变成一道红痕。他用手指划过这道痕迹，与皮肤别无二致的手感。是牢不可破誓言——他在阿不福斯身上看到过。
阿不思再次朝海面上看去，月亮已经落入了西面，天际隐隐约约开始弥漫起灰色，清晨的薄雾与雨丝氤氲交织，挡住了更远的景象。白天见过的高塔靠近了许多，在海水中不断起伏，底下的校门旁多停泊了一艘小船，上面立着一个人高的身影。
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几乎是下一刻阿不思就踉跄着向反方向走去，准备去村落里碰碰运气。在尼可·勒梅的故事中，十九世纪末他刚搬来德文郡，这里零散地分布着一些巫师与麻瓜混居地村庄，刚好适合他做些研究。如果能恰巧遇到巫师家庭，他能够借用对方的壁橱回到戈德里克山谷。
"阿不思——"那是一个男人的呼喊，遥遥从海中传来。
它带着熟悉的腔调，能让阿不思清楚地分辨出那是Albus，不是Ooops，或者其他什么尖叫或者拟声词。他低下头，更加迅速地向前走，海里的人鱼可不是他现在能够对付的生物，他也不能假定对方是来帮助他的神仙教母。
在发觉无法让阿不思停下脚步后，一声叹息响起，好像在远方，又似乎就在他耳边，隔着浓浓的白雾，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亲切感——是珀西瓦尔的嗓音。
阿不思继续冷静地沿着硌脚的小路远离海岸，直到身后的视线消失后，他才放慢脚步，犹豫是否真的要先去勒梅家看看。起码从刚刚的谈话中来看，过去的他并不好相与。
呼——
"呼神护卫！"
几乎是隔着树木侧头看到张牙舞爪的黑色怪物的同时，阿不思就向前挥动魔杖，银色的雾气直直地冲向摄魂怪的腹部，逐渐完整地包裹住了它。直到腐烂的黑色衣袍不再挣扎，阿不思才停止输出魔力，任凭它安静地落在地上，就像一块随处可见的破布，阴冷的气息一扫而光。
这种手感并不是摄魂怪。
摄魂怪只能驱散不能被消灭，它们有着完整的居住群落，在被编入阿兹卡班后就有了足够充沛和优质的食物来源，自那以后巫师们就没有在北海之外见过它们。更何论这里是德文郡，与北海隔着整个英国。
而他刚刚听到的声音正属于珀西瓦尔——他的父亲，现在应该正被关在阿兹卡班。阿不思握紧魔杖，朝尼可·勒梅的庄园走去。
这片庄园要比一百年后精致许多，紧闭着的大门前是竖着的木质邮箱，崭新地立在那里。石墙上的白漆还没有脱落，看上去是刚建成不久的新居。但此时屋子里面烛台紧灭，透露着久久无人居住的荒芜。
阿不思叩响门铃。
清脆的铃声绕着花园响起，却无人问津。门旁的邮箱在第七次撞击声响起后打开了两指宽的投递口，里面黑压压看不清楚。
"荧光闪烁。"
暗淡的光线照亮了邮箱内部，那里孤独地放着一只戒指，正是从他手上消失的那只。
他由下向上地轻柔挥动魔杖，无声漂浮咒托起了戒指向阿不思飘来。幸运的是，邮箱并没有变成咬人精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向他扑过来。巫师总是喜欢对无人看管的老房子做些改造。
在戒指离开邮箱后，周围的白雾乍然深厚，逐渐遮住了身前的庄园，将一切笼罩在其中。阿不思警惕地向后看去，来时的小径已经看不清楚，但依稀可以分辨一个高大的身影再向他歪歪扭扭地挪来。
阿不思不再迟疑，抓住了戒指。
冰凉的触感后是一阵漫长的下坠感，接着他睁开了双眼。属于早上的阳光已经清晰地透过格兰芬多的窗帘直直地洒射在整片地板上。这是一场无比漫长的梦，他睡了很久，再次醒来时，阿不思已经躺在了霍格沃茨的宿舍里。
他揉着脑袋勉强坐起来，却发现除了睡眠不足引起的困倦，他的状态出乎意料的好。
阿不思收拾好自己，看向书桌，那里放着一个新信封，上面是一串圈圈画画的文字——来自邓布利多。
"早上好，阿不思，看上去你拥有一个美梦，但愿我没有打搅到它。尼可告诉我你会在梦中看到一些线索，也许对你有帮助。很遗憾我无法得知更多，他一向守口如瓶。当然，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前往校长室，口令——漂浮柠檬雪宝。
希望你不会错过周末的盛宴，小精灵们总是过分期待开学。
——阿不思·邓布利多"
“你真的带了那个吗？”
赫敏不抱希望地看向哈利，迫切希望罗恩能阻止他的奇思妙想。但在注意到罗恩上下飘忽的视线和哈利坚定的眼神后，她扶着额头呻吟一声：“老天，我为什么会同意这个主意，太疯狂了。”
邓布利多校长真不应该开放霍格莫德，她叹气。
罗恩用手拍了拍赫敏的手臂，努力在脸颊上挤出一个微笑：“我们可是格兰芬多。”
希望口信不会派上用场，罗恩和赫敏心照不宣地想着。
九月份开始天气就有些凉了，在出门前阿不思又多套了一件斗篷。格兰芬多的休息室和走廊里已经空荡荡的，学生们全都挤在了霍格莫德的精品店里，享受着霍格沃茨第一个周末。他慢悠悠地踩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向礼堂走去，思索着昨晚的梦境。
他手腕上的红痕已经消失了。但这枚戒指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能够通过它从梦境回到现实。阿不思用拇指压住它金属的边框，直到在手上压出了红印，这种被现实困住的禁锢感才有所减弱。
在经过第二个拐角时，他有些困惑地看向窗边，那里挤着三个正在晒太阳的小巫师，浑身沐浴在阳光中看上去暖和极了。
“早上好，哈利、罗恩，还有赫敏。”阿不思朝着猛然四散开的三人点了点头。
“早上好，邓恩。”三人异口同声地问候。接着赫敏用手肘狠狠地撞向哈利，示意他别再继续抓着隐形斗篷，像傻瓜一样。
在三人整理好后，赫敏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能看到我们？”
阿不思困惑地扬起眉毛，依次看向三人和手中一同抓着的灰色毛毯，绕开了她的问题：“看上去你们并不是在晒太阳，那是隐身衣吗？”
“当然，虽然现在应该是显形衣了。”意识到隐形斗篷失去效用后，哈利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
在确信哈利已经彻底打消了借助神奇道具去霍格莫德的念头，罗恩悄悄放下了胆子。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阿不思，压抑着喜悦说道：“早上好，怎么感觉你比昨天高了不少。”
赫敏耸了耸肩，回忆着书里的描述：“这很正常，青春期的巫师就像蝎尾猴，一天一个个子，我在《常见魔法病痛*》里也看到了对青春期的描述。”
“啊，蝎尾猴，我听妈妈说过，”——在训斥乔治和弗雷德的时候。
罗恩的眉头皱起来又很快松开，他似乎很满意这个形容，但像是吃到柠檬一样狠狠地咂了下嘴，重复了一遍：“我在休息室听说乔治和弗雷德要给你准备一个大惊喜，虽然我觉得这他们是故意泄露的口风，但请小心，邓恩。”
“……因为也许连惊喜也算不上。”罗恩感同身受地又小声抱怨了句。
乔治、和弗雷德？
阿不思拧起眉头，他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似乎是有人在走廊上奔跑的时候提到过。
“如果他们有冒犯，我提前给他们道歉，”注意到阿不思有些冷淡的神情，罗恩挠了挠头，深呼吸后展开五官，用尽全力地提说道，“他们没有坏心。”
“没关系，”罗恩的话突然提示了他，阿不思看向三人，特别是预言中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突兀地问道，“你们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一个有些冒犯的问题，三人面面相觑，有些疑惑为什么话题会突然从罗恩的两个哥哥跳到对阿不思的评价身上，这无论怎么回答都会很奇怪。
片刻后，赫敏的脑子里有了答案。也许阿不思只是疑惑自己在哪里得罪了韦斯莱们而会得到恶作剧的惩罚。她歉意地看向阿不思，故意轻松地说道：“冷静、谦逊、乐于助人？”
说完后赫敏严厉地看向哈利和罗恩，示意他们也说些什么。哈利只能放下内心还残存的难过，努力开动脑筋挽救自己：“……幽默？”
“努力。”罗恩紧跟着补充道。
“谢谢。”
在得到三人的答案后，阿不思微笑着朝他们挥手告别，继续向礼堂走去。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们不觉得他刚才的表情有些像洛哈特吗？”
哈利摸着有些幻痛的胳膊看向两个人。
感谢悠悠言叶老板的营养液[红心]
《常见魔法病痛》是火焰杯中赫敏看过的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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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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