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七枚金加隆

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的村民们都知道,村子南边那个穷得底儿掉的韦斯莱家有个靠谱的好女儿。

小姑娘有些瘦弱,但手脚麻利,干起活来有模有样。上能帮巫师家庭抓地精,下能帮麻瓜家庭修草坪,价格也实惠。因此,多年来村民们有啥杂活都爱找这丫头。

“迪戈里夫人,门口莴苣地里的驱虫魔药已经撒好了。”安妮·韦斯莱穿着破旧但整洁的深蓝抹布连衣裙,裙摆上点缀着白色碎花纹样。为了方便,她将满头红发梳成两条麻花辫垂在脑后,瘦长且布满雀斑的脸上此刻汗津津的,笑起来还隐隐现出两个酒窝。这并不是一个多么精致美丽的小女孩,顶多还算清秀可爱,但她身上不同于同龄孩子的早熟气质让人印象深刻。

安妮放下水壶,蔚蓝的大眼睛在纤长的睫毛下神采奕奕:“一共15纳特。”

“谢谢你亲爱的。”迪戈里夫人接过牛奶,慈爱地帮安妮揩了揩汗,随后径直掏出1西可,“要去霍格沃茨上学了吧?时间过得真快,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小毛毛呢……多的钱就当开学礼吧。”

安妮惊喜地双手接过银币,连连感谢。告别迪戈里夫人后,她一边疾步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兴奋盘算:成了!时至今日,她已经存了3加隆44西可675纳特,加上这1西可,应该够买一根奥利凡德的魔杖了。

众所周知,奥利凡德的魔杖是全世界最好的魔杖,哪个小巫师不希望拥有一根呢?但7加隆对他们家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安妮还记得,多年前她尚不懂事,和爸爸妈妈提过想要一根奥利凡德魔杖的愿望。妈妈是怎么说的来着?“安妮·韦斯莱,我瞅你就像一根魔杖。去花园清理野草去。”

“不给钱就不给钱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年幼的安妮坐在花园里愤愤拔着野草,越想越不服气,“大不了我自己攒钱买!”

后来,安妮当然能充分理解父母的难处,但她从未放弃自己的宏愿。你可以认为安妮·韦斯莱样貌普通,也可以认为她性情温吞,但绝对无法说她是一个没有恒心、没有毅力的人。因为从那天起,安妮真就启动了自己的“奥利凡德计划”:她不再买新裙子和零食(除非必要),不再每天与金妮、卢娜探险闲逛(周末除外),而是四处打工、攒钱,任谁劝也不听。久而久之,韦斯莱夫妇见安妮坚持,也就由她去了,只是会经常叮嘱她不要太过辛苦。

三年一晃而过。终于,安妮在离开学还有四个月时攒够了所需资金。她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家人,央求爸爸妈妈以最快的速度带她去对角巷。

迪戈里家整洁的黄色小农庄和陋居那奇形怪状的叠层小楼之间只隔着一座低矮的小丘。当安妮穿过一片野苹果林、步下小丘,金妮正在陋居的后花园里骑着扫帚自由地穿梭。初夏的阳光温暖而并不刺眼,安妮看见妹妹时而猛冲、时而翻滚,就像一只灵活的小鹰。她柔顺而闪着光泽的红发披散下来在风中飞扬,如同一团不灭的火焰,让人仅是看着都能感受到温度与热情,就和金妮这个人一样。

无论在哪,金妮都能轻而易举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不同于安妮,她从小便展现出了过人的美貌,同样的红头发、小雀斑在金妮身上只进一步衬托出了她的明媚。但她毫无骄矜之气,恰相反,她性情活泼开朗,打起魁地奇来更是勇猛过人,实在是个让人很难不喜欢的女孩。

“安妮你回来了!”金妮眼尖地远远发现了她,立刻兴奋地挥起手来,“来打魁地奇呀!”

“抱歉了,今天不行。”安妮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西可,“瞧瞧这是什么?”

金妮疑惑地骑着扫帚靠近。安妮判断好二人距离,忽地把硬币往空中一抛,引得金妮眼睛一亮、骑着扫帚飞快掠过,精准地接住了硬币。

“干得好,找球手!”

金妮得意地笑了,随即摊开手掌,看着手中的硬币不解道,“只是一枚银西可……?”

“这可不是普通的银西可。”安妮轻松接住金妮抛回来的硬币,“我距离奥利凡德魔杖只差这枚银西可了。”

意料之中,安妮听到了金妮兴奋地尖叫:“梅林的睡袍,你做到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想起正事,安妮告别了金妮,匆匆直奔二楼她与金妮共住的小房间。不大的卧室里并排摆放着两张小床,靠门一侧的空间充斥着大片大片浓重的红与黄,墙上粘贴的魁地奇球员海报里,球星在不停地打招呼、飞吻;靠窗一侧的空间则显得相对冷清,木质家具上间或摆放着一些手工娃娃、书籍和合照,窗口飘荡的白色纱帘与窗外的野苹果花交相辉映。

安妮径直打开自己的木质衣柜,从深处抱出一个沉甸甸的小铁盒,确认了一遍存款数量。路过房间门口时,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金妮在阳光下耀眼的红发,犹豫着把自己的麻花辫也散了开来。发丝垂落,可是发型的改变显然无法对外貌起到决定性作用,安妮望着镜子中那个依旧平凡的女孩,烦躁地甩乱头发、快步下了楼。

客厅只有罗恩窝在柔软的沙发里。食尸鬼在顶楼不安寂寞地敲敲打打,但罗恩丝毫不受影响,仍在入迷地翻阅魁地奇杂志。作为孪生兄妹,罗恩与安妮长相肖似,只是罗恩脸颊更显瘦削、身形也更为高挑。他们在家都不算最受宠爱的孩子,于是相近的家庭地位让他们更能理解对方的感受,也让他们在性格截然不同的前提下成功保持着亲近。

“嘿,”安妮坏心眼的从罗恩身后靠近,猛地拍他一下,满意地看到罗恩被吓得一抖、杂志也掉在了身上,“妈妈在哪?”

“我差点连心脏都被你吓得跳出来!”罗恩转过身来,满脸惊魂未定、带着后知后觉的怒火,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安妮的问题,“鸡窝。”

“谢了。”安妮毫无歉意地揉乱了罗恩的头发,然后迫不及待地向他展示自己怀里的小铁盒,“我做到了。”

“什么?”

“我存够了7加隆。”

“多少???”

罗恩滑稽地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翻弄了一下铁盒里的硬币:“真是不可思议,我们都不觉得你能做到来着。”

“现在谁才是小丑?”安妮关上铁盒,骄傲地一甩头发转身出门,步伐迈得那叫一个志得意满。

前院里,莫丽·韦斯莱正在给小鸡喂食。安妮快步跑到妈妈面前,大声说道:“妈妈!我要买一根奥利凡德魔杖!”莫丽刚想发作,就被安妮递出来的满满一盒硬币堵住了话语:“我存够了7加隆!”

“你什么?”和罗恩如出一辙的不可置信出现在了莫丽脸上。回想起女儿在风吹日晒下辛苦劳作的瘦弱身影,莫丽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表达内心的骄傲、心疼、惭愧,于是干脆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亲爱的,我真为你骄傲……这样吧,明天你爸爸不用上班,我们马上就去对角巷,给你买奥利凡德的魔杖,好吗?”

“谢谢妈妈!”安妮紧紧回搂住妈妈,忽然爆发出眼泪。她曾无数次在疲惫时想象攒够加隆的这一刻:她或许是狂喜的、张扬的,无论如何不会是在妈妈怀里当个爱哭鬼。可是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常年劳作的艰辛、旁人的不理解和嘲讽、内心深处的渴望与自卑忽然有了安放之处。

莫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温柔地抱住安妮、放任她哭泣,另一只手不停抚摸她的后背。

半晌,安妮终于发泄完了情绪。她不好意思地放开妈妈,眼睛、鼻子通红:“妈妈,我想我买完魔杖还能余下几纳特。如果家里有需要的话……”

莫丽爱怜地拨开安妮脸上粘连的发丝:“听着,那是你辛勤劳动换来的钱,拿去买甘草棒、泡泡糖……怎样都好。让爸爸妈妈来操心家里的事,好吗?”

安妮红着脸点点头。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莫丽当晚特意烤了一只鸡。丰盛的大餐惊呆了下班回家的亚瑟·韦斯莱。当他听闻安妮赚够了7加隆,竟是一点质疑和犹豫都没有,立马答应第二天带家人一起上对角巷。

那个夜晚,安妮陷入甜美梦境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她有着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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