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灰紫色的云翳低低地压了下来,料峭的春风悠悠拂过葳蕤树林的枝桠,嫩绿的枝叶颤抖着,一切在古堡中显得喧嚣又沉寂。
“女士们,先生们,上午好!我的名字是威基·泰克罗斯,也是各位接下来学习‘幻影显形’的指导老师!”一个身穿魔法部制服的男人用了声音洪亮,站在空教室的中心,对着我们大声说道,“课程为十二周,幻影显形时最重要的是要记住三个D——即目标,决心,从容。”
泰克罗斯苍白得出奇,睫毛透明,头发纤细,有一种不真实感,好像一阵风就会把他吹走。
在这节课,我看见了许多熟人,其中自然包括掠夺者们与伊万斯一行人。我将视线移回来,避免与西里斯对视上——因为当我一看见他灰色的眼睛,那宛如梦魇般缠绕在我记忆中的画面便会再次浮现,扼制我的呼吸。
噩梦在质问我的罪恶,西里斯九岁时的模样还尚且稚嫩,可他的声线冰冷至极,冷声问我为什么要杀人。
“...第一步:把注意力集中到你的目标上,”泰克罗斯说,“当前,就是你们面前的木圈里面。现在请把注意力集中到你们的目标上。”
于是,练习在我的神游中就这么开始了。
许多人在练习时无法进入木圈,有些人的身体甚至还出现了分离,这以至于泰克罗斯不得不上前把他们分散的四肢拼接回去。而一次成功的,便只有西里斯,波特,以及卢平。
西里斯英俊的脸上扬起自信不羁的笑容,宛若夏日盛放的烈阳。他恣意的视线缓缓扫过教室中还在艰苦练习的巫师们。
直至他看见了默默无言的我。
而那时,我恰好抬头。
就在一瞬间,他的目光冷了下来,而梦魇又开始缠绕上我的心头。1968年的夏天,血色的夕阳,伦敦桥上,泰晤士河畔——明明是充满美好的记忆,但我不愿意再去回想。
因为痛苦已经变成密密麻麻的银线,紧紧缠绕住我的心脏。
于是我迅速地低下了头,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木圈。可惜我的思绪越来越紊乱,宛如一团麻绳缠绕在一起。所以,练习结果便一想而知——我又没有成功进入木圈。
而幸运的是,还好我的身体没有分离。
当下课铃浑浑噩噩地打响,我便背上书包欲要离开。可就在我走近门口时,却偶然听见了西里斯与波特的对话。
“...对,卢卡,那个意大利男人。之前我和你去伦敦玩的时候,经常会带你去找他。在圣诞节前,老康普顿街遇袭,肯定是那些食死徒干的...圣诞之后,我再次前往那条街区,去到了一幢破旧的公寓,那是卢卡的家。”
“可在这次,当我站在他的门前时,却无人回应那响起的门铃。”
西里斯的灰眸在此刻蕴满悲伤。
波特浅浅地倒吸一口气:“所以他...是死了吗?”
“我想是的,叉子。”随即,西里斯的眉眼染上一丝狠戾,仇恨开始在他的眼底燃起,将一切焚烧殆尽,“毕业以后,我一定要加入凤凰社。那些食死徒,全都是肮脏的疯子——我一定要亲手把他们送进阿兹卡班。”
“我支持你,兄弟!”波特大叫起来,用力地拍了拍西里斯的背,“我毕业以后也要加入凤凰社!对抗那些邪恶的黑巫师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我一定会协助你找出杀死卢卡的食死徒,然后替他报仇!”
我的脚下灌了铅,难以迈开哪怕一小步。我的心在此刻跌入谷底,泥泞不堪的、浓烈的罪恶感从灌铅的脚底慢慢升起,爬升到我脆弱的心脏。
在终于缓过来后,我已经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教室里的学生几乎走光,而他们离开时都会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
直到最后一刻,掠夺者们有说有笑地走到了我的身后。见我宛若雕塑般僵硬直立的模样,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他们根本不想与一个食死徒搭话。
更何况我已经杀了人。
更何况卢卡是我亲手杀死的。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
于是我没有回头,就这样落荒而逃,步伐踉踉跄跄。
—
在1976年的夏天,雷古勒斯加入了食死徒。与我相同的黑魔标记在他的小臂上蜿蜒,可怖且狰狞。
但绝大部分人将它视为荣誉的象征。
格莫里广场12号,属于西里斯的房门早已永久紧闭。门板上的木屑脱落,那是指甲抓出来的痕迹。这不禁让我轻而易举地猜测出,在许久之前,在这个铺满墨绿天鹅绒地毯的门廊里,时常发生的究竟是何事。
深绿色的墙纸略有些脱落,许多家养小精灵的头颅高悬在墙壁之上。屋外灰色的阴雨连绵,我闻到了橡木橱柜与花纹繁杂的铁裆蔓延着的潮湿的气味。
沃尔布加阿姨与奥赖恩叔叔开心且骄傲地拥抱雷古勒斯。
克利切站在一旁,自豪地挺起胸脯。
“你是我们的小英雄。”沃尔布加阿姨自豪地笑道。她终于一改自从西里斯离开后若有若无的疯癫,亲昵地吻了一下雷古勒斯俊秀的侧脸。
雷古勒斯轻笑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并不知道加入食死徒,真正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个火坑,一个深渊。
这是我的魇。
可我又想起他说道“重振纯血荣光”时,灰色的双眸中带着的独属于布莱克的、浓烈的疯狂,心中便渐渐沉了下去。
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柔软沙发上,目睹着他们为雷古勒斯加入食死徒而雀跃,却又不失那该死的贵族礼仪。
烛火在昏暗中翻滚着,我心中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你不能阻止早已注定的事情的发生。”布赖恩在我去往布莱克庄园前,语重心长地告诫着我。
我并不知道雷古勒斯在加入食死徒前是否有着和我一样的,有关于不可饶恕咒的特训。但我看着他洋溢着浅笑的脸,就像冰雪化开,来之不易的春天,便许久地保持着缄默。
“赫拉,你怎么了?”雷古勒斯关切地问我,此时沃尔布加阿姨与奥赖恩叔叔都已离开大厅。他坐在我的身旁,像以往一样轻轻牵住我的手,“你看上去...有心事。”
我艰难地扯出笑容,对上他灰眸里的担忧,声线沙哑:“...没什么,祝贺你加入食死徒,雷尔。”
——“你什么时候加入食死徒?明年暑假?为黑魔王效力可是你从小到大一直期盼着的事情啊。那我先提前祝贺你,同时也希望你可千万不要死得太早了,我、最、亲、爱、的、弟、弟。”
西里斯轻蔑且嘲讽的模样仍历历在目。回想起他所说的话,我的心脏便不由得刺痛。
“雷尔。”我轻轻地开口,注视着面前的少年。他如今已经褪去了幼时的稚嫩,但小麦色的面孔仍然透露着青涩。比起西里斯张扬不羁的英俊,他是内敛安静的。
若把西里斯称之为太阳,那我会将雷古勒斯比为月亮——温柔,寂静,无言。
“进入食死徒,真的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我缓缓问道面前的少年。
雷古勒斯的表情在刹那变得疑惑,他不解地开口:“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突然对你的童年感到好奇。”我找了个理由。
少年开心地笑了,他突然起身,牵住我的手腕:“上楼吧,赫拉,带你看看我的房间。”
于是我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同他来到了二楼,蜿蜒老败的木梯不堪重负地发出声响。他的房门前挂着一个木牌,上面的字体透露着稚气 ,一板一眼地写着:
经本人明示允许
禁止入内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我朝他眨了眨眼,他便向我耐心地解释道这个木牌的由来。
“西里斯在小时候,总是喜欢突然进入我的房间,甚至还喜欢看我的日记。”雷古勒斯想起来尘封许久的回忆,提起了那个在家里不能提起的名字,面色带上了怀念,“我被他捉弄得烦不胜烦,所以就写下了这个木牌——虽然还是防不住他。”
的确,只要西里斯认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住他。
通过雷古勒斯的话语,我描摹出了西里斯幼时玩世不恭的模样,忽然笑出了声。
真好啊,他虽然现在成熟了些,但他那如同太阳般耀眼的本质,仍没有任何改变。
雷古勒斯想起来了自己的兄长,与早已逝去的童年——在这座阴暗压抑的庄园里,在透着木头**气味的长廊中,在华丽精致的水晶吊灯下,在有几块明显烧焦痕迹的家谱前,而其中有一个名字则是西里斯·布莱克。
随即,他轻叹一口气。
他的房间里满是银绿色的装横,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斯莱特林式房间。他在自己的床头贴满伏地魔的剪报,并工整地刻下“永远纯粹”,这是布莱克家的家训。
所以有关我问题的答案,便不言而喻了。
我再次沉默了。
布莱克家,永远纯粹。
—
杀人,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任务层出不穷,压迫着我的神经。在梦魇的压抑下,我窒息地迎来了七年级。令人意外的是——波特和伊万斯正式开始约会,而他们同时成为了学生会的主席。
“让一个鲁莽且愚蠢的格兰芬多来当男主席??”穆尔塞伯在公共休息室中不满地大叫,“邓布利多简直是疯了!”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未来的食死徒核心成员,都聚集于此。一眼望去,绝大部分都是非富即贵的纯血——除了斯内普。
“说吧,我们亲爱的西弗勒斯。”埃弗里亲昵地搂上斯内普的肩膀,“你又发明出了什么‘有意思’的新魔咒?”
“...神锋无影。”面色蜡黄,脸颊削瘦的少年缓缓说道,看上去颇有些不情愿,“这是我六年级研究出来的,现在是改良版本,效果往那些不值一提的人身上试试就知道了。”
银绿色的灯光与壁炉里的火光在他如墨深沉的眼里跳跃,他的头发闪烁着油腻的光,巫师袍破旧,指甲里藏污纳垢。
但他眼睛深处燃烧着的,是野心。
埃弗里大笑着拍了拍斯内普的肩膀:“和伊万斯那个臭烘烘的泥巴种绝交了就是不一样!她居然还成为了主席,简直是不可理喻——但是话说回来,她居然和波特在一起了!”
随即,他的面上露出布满恶意的笑,“这也算是一种臭味相投吧?”
围在壁炉旁的斯莱特林们发出轻蔑的哄笑。
我抿紧唇,却眼尖地发现斯内普也无法露出笑容。
他一提到伊万斯,脸色就会变得灰白,像是被淋上了厚厚的石灰。而他的眼中,将要满溢而出的是浓厚的愧疚与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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