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指向不远处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就在那边树丛附近。其实我也说不准,我只是在当时发现它不见了。”
“不要撒谎,先生!”克劳奇说,他眼珠子瞪得都要暴出来了——他的样子有点疯狂,“你们是在犯罪现场被发现的!”
“你们三个,这个标记是从哪儿来的?”韦斯菜先生焦急地问。
“那边,”赫敏用发抖的声音说,指着他们刚才听见声音的地方,“树后面有人他们大声说话——念了一句咒语——”
芙蕾闻言顺着赫敏所指的方向扫视了一圈,她蹲下身,无视周围怀疑的目光,仔细检查地面,在泥土和落叶间发现了一个属于成年男性的脚印,脚印旁边还有一小片被撤下的,有些粗糙的织物纤维,明显不是巫师长袍的材质。
“哦,他们就站在那里,是吗?”克劳奇说,又把暴突的眼睛转向赫敏,脸上写满了怀疑,“他们还念了一句咒语,是吗?你似乎对怎么变出标记知道得很清楚啊,小姐——”
“克劳奇先生,我想我已经找到证据了。”
芙蕾非常干脆地打断了他。部里的官员听了赫敏的话,一个个又把魔杖举了起来,对准她指的方向,眯着眼朝黑黢黢的树丛中窥视。
“阿莫斯,小心!”几位巫师提醒道,只见迪戈里挺起胸膛,举起魔杖,大步穿过空地,消失在黑暗中。
“成了!抓住了!这儿有人!昏迷不醒!是——天哪……”
他们听见树枝的折断声,落叶的沙沙声,然后是嘎吱嘎的脚步声,迪戈里从树丛后出来了。他手臂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软绵绵的身体,芙蕾一眼就认出了那块茶巾,和刚才在草地上脚印旁边的材质大差不差——是闪闪。
克劳奇看着迪戈里把他的家养小精灵放在他脚下,他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魔法部的其他官员都盯着他,有好几秒钟,克劳奇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凝固了一般,苍白的脸上那双喷火的眼睛狠狠盯着地上的闪闪。
“有点令人尴尬,”迪戈里小声地说,低头看着闪闪神志不清的身影,“巴蒂·克劳奇的家养小精灵我的意思是——”
“别胡扯了,阿莫斯,”韦斯菜先生同样小声说道,“难道你当真认为是小精灵干的?黑魔标记是个巫师符号,是需要用魔杖的。”
“是啊,”迪戈里说,“她拿着魔杖呢。”
“什么?”韦斯莱先生说。
“这儿,你们瞧,”迪戈里举起一根魔杖,递给韦斯菜先生,“她手里拿着的。这就违反了《魔杖使用准则》的第三条:任何非人类的生物都不得携带或使用魔杖。”
就在这时,又是噗的一声,卢多·巴格曼幻影显形出现在韦斯菜先生旁边。
巴格曼气喘吁吁,一副晕头转向的样子。他原地转着圈儿,瞪眼望着空中那碧绿色的骷髅。
“黑魔标记!”他喘着气说,转身询问地看着他的同事,差点踩在闪闪身上。
“你上哪儿去了,巴蒂?”巴格曼问,“你为什么没来观看比赛?你的家养小精灵还给你占了个座位呢—我的天哪!”巴格曼这才发现闪闪就躺在他脚边,“她怎么啦?”
“我一直忙得要命,卢多,”克劳奇说,仍然是一字一顿,嘴唇几乎没有动,“我的家养小精灵被人施了昏迷咒。”
“被人施了昏迷咒?你是说,被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巴格曼那张发亮的圆脸上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抬头望望骷髅,又低头看看闪闪,最后目光落在克劳奇先生身上。
“不可能!”他说,“闪闪?变出了黑魔标记?她不知道怎么变呀!首先,她得需要一根魔杖呀!”
“她确实需要一根魔杖,”迪戈里说,“我发现她手里拿着一根,卢多。如果你没有意见,克劳奇先生,我认为我们应该听听她怎样为自己辩护。”
克劳奇毫无反应,仿佛没有听见迪戈里的话,而迪戈里似乎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许。
他举起自己的魔杖,指着闪闪说道:“快快复苏!”
闪闪有气无力地动了起来。那双铜铃般的棕色眼睛睁开了,她使劲眨了眨眼皮,神情一片茫然。在巫师们沉默的目光注视下,她颤巍巍地支撑着坐了起来。
她看见了迪戈里的脚,然后她慢慢地、哆哆嗦嗦地抬起目光,望着他的脸,接着,又更缓慢地把目光投向上面的夜空。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迷乱地看着围在空地上的人们,然后突然害怕地哭了起来。
“小精灵,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成员!”
闪闪开始在地上前后摇晃,她的呼吸不时被强烈的抽泣打断了。
“你也看见了,小精灵,就在刚才,有人在这里变出了黑魔标记。”迪戈里说,“片刻之后,你被我们发现了,就在标记的下面!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我——我没有,先生!”闪闪喘着大气说,“我不知道怎么变,先生!”
“你被发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魔杖!”迪戈里咆哮道。
“呀——那是我的!”哈利突然惊叫出声,空地上的人都转过来望着他。
“对不起,你说什么?”迪戈里不敢相信地问。
“那是我的魔杖!”哈利说,“我把它丢了!”
“你把它丢了?”迪戈里先生怀疑地重复了一句,“你是在坦白吗?你变出标记后,就把魔杖扔掉了?”
“阿莫斯,想想你在跟谁说话!”韦斯莱先生非常生气地说,“难道哈利·波特会变出黑魔标记?”
“这么说,”迪戈里说着,把目光又投向蜷缩在他脚边的闪闪,眼神变得冷酷了,“小妖精,是你发现这根魔杖的,是不是?你把它捡起来,以为自己可以拿它找点乐子,是不是?”
“不是她!”赫敏说。她在这么些魔法部官员面前说话,显得非常紧张,但毫不退缩,“闪闪说话尖声细气,我们刚才听见的那个念咒语的声音要低沉得多!”她转脸看着哈利和罗恩,请求得到他们的赞同,“根本不像闪闪的声音,对吗?”
“对。”哈利赞同道,“那个声音绝对不是一个小精灵的。”
“是啊那是人的声音。”罗恩说。
“看这里,”这时芙蕾站起身,指着脚印,“成年男巫的脚印,旁边还有粗糙的织物布料,跟哈利他们的衣服材质不一样。而闪闪,家养小精灵的魔法和巫师的不同,发射黑魔标记需要强大的黑魔法力量,这不是闪闪能做到的。所以事情就很清楚了,一个成年男巫趁乱抢走了哈利的魔杖,发射了标记,然后逃入了森林,波特先生和他的朋友以及这个小精灵,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周围的巫师们窃窃私语起来,克劳奇紧盯着芙蕾指出的证据,又看了看哈利苍白的脸和赫敏焦急的神情,严厉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最终,他紧绷的下颚线稍微松动了一点,魔杖也垂低了些。
“脚印和织物布料,确实指向一个外来者,”克劳奇的声音依旧冰冷,“波特先生,你的魔杖被抢的事情,魔法部会调查。”
“明白了吧,阿莫斯?”韦斯莱先生说,“变出标记的人,不管他们是谁,在完事以后就幻影移形了,扔下了哈利的魔杖。他们干得真聪明,不用自己的魔杖,免得暴露身份。片刻之后,这个倒霉的闪闪无意间看到了魔杖,把它捡了起来。”
“阿莫斯,”克劳奇突然很生硬地说,“我完全知道,按照一般的程序,你要把闪闪带到你的司里审问,然而,我还是请你允许由我来处置她。”
“闪闪今晚的行为,令我感到十分震惊,”他慢慢地说,“我叫她待在帐篷里,我叫她守在那里,我去解决骚乱,我发现她违抗了我。这就意味着——衣服!”
“不!”闪闪失声尖叫,一头扑在克劳奇脚下,“不,主人!不要衣服,不要衣服!”
闪闪紧紧攥住她的茶巾,伏在克劳奇的脚上哭泣。
“她当时是吓坏了!”赫敏狠狠地瞪着克劳奇愤慨地说道,“你的家养小精灵有恐高症,而那些蒙面的巫师把人弄到空中悬着!她想逃脱他们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不能责怪她!”
克劳奇往后退了一步,摆脱了小精灵的纠缠。他低头审视着闪闪,“我不需要违抗我命令的家养小精灵,”他望着赫敏,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一个忘记听从主人意旨、维护主人名誉的仆人。”
“主…主人!不!”闪闪发出凄厉到极点的哀嚎,疯狂用头撞击地面,“闪闪错了,闪闪没用!求求您主人,不要丢掉闪闪,闪闪会改…”
“够了!”克劳奇厉声打断,厌恶地看着她,“拿上你的衣服,滚出我的视线!”
他决绝地转身,带着他的人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留下闪闪瘫在地上,绝望的哭声撕心裂肺。
芙蕾看着这一幕,刚刚因为帮朋友洗清嫌疑而稍微松动的内心,再次被冰冷的愤怒充斥。
他明明知道真相了,却依然选择牺牲这个无助的小精灵来维护他那病态的规则和体面。
赫敏已经冲过去试图安慰闪闪,但闪闪只是蜷缩着,抱着那件小小的衣服,哭得几乎昏厥。
罗斯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芙蕾的肩膀,“芙蕾,做得很好,但我们该离开了,这里还很危险。”
葛蕾斯也走过来,她看着哭泣的闪闪和赫敏,难得地没有说任何戏谑的话,只是叹了口气,“走吧,冰块脸,要和格兰杰小姐说几句话吗?”
原先揽着芙蕾的肩膀松开了,芙蕾朝赫敏的方向走去,她蹲下来,赫敏抬头看着她,眼睛里还充斥着担忧,“赫敏,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好吗,有什么事情就给我写信,开学见。”
赫敏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也只是问芙蕾刚刚有没有受伤,两个人就被迫分开,天已经很晚了,现在呆在外面不安全。
营地一片狼籍,空气中弥漫着灰烬和恐惧的味道,狂欢的节日彻底变成了灾难的废墟。
回到帐篷,气氛沉重,罗斯沉默地加固着防护咒语,葛蕾斯罕见地没有调笑,只是安静地煮着一壶安神的热茶,芙蕾坐在窗边,看着外面。
赫敏担忧的脸庞,闪闪绝望的哭喊,麻瓜管理员一家在空中翻滚的样子,还有那些悬于天际的惨绿骷髅。
这些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她抚摸着袖中的魔杖,力量,知识,智慧,她需要更多,不是为了炫耀,不是为了家族的荣光,而是为了拥有结束这一切的能力,还有更多的真相。
霍格沃茨新学期的开始,绝不再仅仅是学业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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