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杀人么？”
一枪毙命，你的枪开得很准，时机也掐得准，比起手眼，更像是刻入身体的本能在控制。与你使人放松警惕的外表不同，你全然不是什么用枪的新手。
普罗修特搭住你的肩膀，大抵是他失血的缘故，你略微僵硬的身体在他手心却是温暖的。
“当然不是。”你回过神扯了扯嘴角，一个不成形的微笑。
“这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有个全尸。”普罗修特的语气像自言自语，“霍尼韦莱，他完全不了解boss。”
这就是他一直往上爬却怎么都无法碰到干部位置的原因，可说不定这也是他的幸运，只是这份幸运，到此已经过期了。
调查boss的人永远没有好下场。
“嗯，”你轻声附和道，“他完全不了解boss。”
陌生的男人，普罗修特，这选择并不难，答案显然易见，他不该把普罗修特搅进来。
陌生的乔克拉特，乔鲁诺。
陌生的约格博拉，蜜拉。
……迪亚波罗，布加拉提。
“该离开了。”普罗修特说。
你点点头：“你有认识的医生吧，我送你去医院。”你自觉地扶住他，往工厂外走去，阳光底下一切都空落落的，前方的路看不到尽头，你和似乎陌生又并不陌生的普罗修特相依靠，不知怎的生出一股浓重的迷惘。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明明你在他面前没有一句真话，明明你向来不关心任何事。难道你要讨好他么？可你完全没有向上爬的野心。
迪亚波罗隐匿在黑暗中，望着离开的你和普罗修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嘴唇。
难以置信，无法理解。
“到这里就够了，我的同伴会来找我，你可以走了。”普罗修特靠着墙坐下去，你眼看着用来包扎的手帕布条上渗出血，没道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等他来了我再走，你真的不去医院么？”
“随你。”普罗修特默许你坐在他身边，“那家伙比医生好用。”
……梅洛尼么？你心里霎地柔软地绞痛一下，垂眼弯了弯嘴角，没再提伤口的事，抱着腿换了个话题搭话，试图帮普罗修特转移注意力，让他好过一些：“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了？”
普罗修特瞥了你一眼，有些不情愿却仍然开口了：“我故意让霍尼韦莱误会你是我的女人，那样他就不会马上杀你，毕竟那小子一直因为女人恨着我，难得有报复的机会。总之，他说得没错，是我欠他的。”
联想到这家伙一向的多情，你随口说道：“你抢了别人的女朋友？”
“电视剧看太多了吧你，事情都不是这样简单就能说完的，第一，那女人和他不是情人关系，霍尼韦莱单恋人家，第二，我不会对别人的女人出手，我没有那么闲。”
“……什么啊，既然他们没有交往，那你的意思不就是你还是会对她出手？”
普罗修特懒懒地笑了：“哈，如果只是那样，霍尼韦莱也不会这么恨我，那女人被我害死了。”
“那女人是卧底——选组织还是选女人？霍尼韦莱那小子总是投机取巧，两边下注，摇摆不定，组织调查他的时候，他私下拜托我保护那女人，可是他不知道那女人的身份就是我调查出来的。最后我替他做了决定，不然别说当干部，他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他一向如此，冷血无情，审时度势，明哲保身。
“……万一他比起当干部更想和那女人离开组织呢。”你小声嘀咕。
普罗修特残忍地咧了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只顾着同情霍尼韦莱那个白痴，你想过那女人吗？你真以为她会爱上霍尼韦莱？她卧底组织是为了找个好老公吗？”
你脸上露出一点难为情，听到男人冷酷的声音：“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boss的人的，如果你以前一贯天真，从今往后，你得小心一些了，组织里只有控制和权力，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情和真心。”他神色严肃地盯着你，你不由点点头，即使你尚且对他的话没有实感。
“对了，还有一件事。”
这开头使你的心提起来，却听到男人一本正经地说着无厘头的话：“一旦我的同伴出现，你就躲起来。那家伙有点坏毛病……本来就死缠烂打地要跟来看boss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你打断他：“有件事我必须要纠正啊，别再说我是boss的女人，到底是什么给你们这种错觉？”
普罗修特打量你一眼，慢悠悠地说：“boss这次有两条命令，一，清理叛徒和余党，二，保护你。拜托，我的工作是杀人，你不觉得这指令很可笑？我只能认为你是什么组织不可或缺的人才，或者和boss有关系了。”
你恼怒地脸红一下，意识到你对普罗修特完全是个拖油瓶，可是boss为什么要单独命令他保护你？好像他担心你一样，他到底是怎么想你的？
组织里只有控制和权力。
普罗修特刚才的话忽然响在你耳旁，你的心冷下来，也许这一切都在迪亚波罗算计之中，他故意想要笼络你，这不过是他控制人心的手段。
“等等，难道你是boss的女儿？”如果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才是电视剧看多了啊普罗修特！”你吃惊地大骂。
“我想也是。”普罗修特很自然地接受你的反驳，他的态度却令你更不爽了。
“总之，我的同伴，一个紫色半长发长得不错的男的——你可别被他迷惑了……”男人从容地转移了话题，好像他什么都没说过似的。
你哼了一声，扭过头故意歪曲事实：“我看你是嫉妒人家女人缘比你好哦。”可是却没有听到普罗修特的反驳，这与那家伙的性格完全不合，空气也安静得可怕，你心慌起来，爬起来去摇男人的肩膀，他低垂着头，安静得睡过去了似的。
“喂！普罗修特！醒醒！千万不能睡着！”你捧起他面庞，注意到男人干燥的嘴唇略微苍白，一下子僵住。
实际上，大部分中枪的人是死于失血过多。
普罗修特哪怕中了枪依然能站起来，又表现得神色如常，你就下意识以为他可以撑过去，可他的伤口仍在一直在疼痛出血，却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定是出于他那怪癖执着的男子气概而一直硬撑。
“明明上次都没有这么严重……”你颤着声音喃喃自语，“不要，不要，普罗修特！”他被列车搅碎的身体忽然出现在你脑海，断裂的骨头和血肉截面，空气里的血腥味，还有他奄奄一息仍然在开玩笑的样子，你已经努力去遗忘，可是那不是可以轻易抹去的东西。
你的眼泪涌出来，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甚至这次你就在他身边，怎么会变得比他只身一人还糟糕呢？！
男人回过神，眨了眨略微失焦的眼睛：“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不想跟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计较，别哭得这么不吉利。”普罗修特粗鲁地擦掉你眼泪，你的皮肤被他蹭得红通通，令男人难得露出一点没有什么意味的笑：“你要是真的想我好，帮我点根烟。”
他伸手进口袋，被你按住。你粗鲁地凑过去，一下子过近，垂下的红发间露出一点苍白的脖颈，普罗修特喉结动了动：“手又没受伤。”
你摇头，冰冷的发丝蹭在他胸膛，却有一点茸茸的，错觉的温暖。
男人咬住你指间的烟，舌尖抵住滤嘴，在烟丝那股熏苦的气味里忽然闻到冷冷的甜，像药的糖衣，很快化在齿间，便只余苦涩。
疼痛终于减轻了些，他放松地呼了口气，别过头去，咬着烟含混地说：“你不习惯烟味就离我远点。”
你就那样近地望着他，盯着他瘦削的下巴，微张的唇，半阖的眼，有一种不合时宜的警觉。
你早就习惯烟味了，这样危险的气味，苦涩的气味，混着香水的气味，即使主人离开依然留存的气味。
微弱的火光闪烁，烟灰掉下来一点。
“普罗修特！”
你的声音模模糊糊得像隔着玻璃。
“普罗修特！梅洛尼很快就会来的，别睡啊！”
……梅洛尼？你为什么知道梅洛尼的名字，你……与梅洛尼是什么关系？
你和那天那个男孩是什么关系？
你和boss是什么关系？
……你和他呢？
对霍尼韦莱开枪时没有一丝犹豫，对同样不过是见过一次的陌生人的他，你为什么要这样？
普罗修特想要嗤笑，却抬不起嘴角，直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来。
“……他又是谁？”
乔鲁诺从墙上跳下来，有些困扰地看着你。
茸：怎么感觉隔着墙听到你的声音了，幻听？不确定，再听听——
你此时：普罗——修特！！！
茸：？？什么东西，翻墙看看
普罗修特和霍尼韦莱的事还有点细节，这男的装逼不肯说，但不是啥爱恨纠葛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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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219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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