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为什么还不醒？”
阳光洒在身上，带来微妙的刺痛灼热，已经是上午了，大概。
你蹙起眉尖，不高兴地撇开脸，随后感觉到脸颊被捏住，有人在你耳朵边说话，像苍蝇一样烦人。
“你快醒来。”
“醒醒，醒醒——”
烦死了！是小学生吗！
你诈尸一样直挺挺坐起来，怒视床边蹲坐的人，对方顶着一头毛茸茸的卷发，在阳光下被染上干燥温暖的金色，你对他亮晶晶的眼睛全然无视，铁石心肠地斥责，“来栖晓，你有病吗！”
等下？好像哪里不对。
不等他回应，你狐疑地四下张望，又抬手摸摸胸口处，难以置信，你不是把自己的数据都损毁了吗，怎么又复活了，难不成计划失败了？
还没等你因为计划不通而心态崩坏，一直掐在脸上的那只手力道突然加重，你的脸都要被扯变形了，你吃痛叫出声，“干嘛！”
你拍开他的胳膊，捂住自己的脸，不用照镜子都知道一定被掐红了。
“醒了吗？”罪魁祸首面无表情，看起来比一睁眼就被暴击的你还不高兴。
你翻个白眼，没好气，“醒了醒了。”
“那我是谁？”
“……哈？”
黑毛男高看着你的眼神里变成了满满的控诉，“我就知道，你昨晚的话都是骗我的。”
“……？”
昨、昨晚？
你大脑宕机片刻，才尴尬地干咳两声，有些不自然，“我承认是我骗了你，但是你知道的，想要达到目的，我也只能这么做。”
对方表情更幽怨了，“都已经是骗我了，你甚至也不愿意叫我一声老公。”
他在发什么疯啊？
基于你们的话题而衍生出来的对话太离奇，你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口气没上来，咳个昏天黑地，一边往后蹭着退，直到贴到墙上，“你、你冷静点，总之先不谈感情……”
“那谈什么，谈死透了的来栖晓？”他欺身而上，原本圆滚滚的猫眼微微眯起，上挑的眼尾变成利刃插进你的眼里心底，你竟然感到了丝丝战栗不安的情绪，说不清楚原因，这一次再醒来看到对面的人，你完全没有记忆里的游刃有余，心底埋着股隐约的恐惧，如同寒意。
如果再不肯正视他的话——
会怎么样？
正当你打算揪着自己不对劲的情绪再进一步探究时，对方又有了动作。
“你的真心与其便宜来栖晓那个脚踏十条船的渣男，不如便宜我啊，我雨宫莲也不差吧，我的初牵初吻都是你的，我这么倒贴了你凭什么不要？”
……
雨宫莲？
……
哦，雨宫莲。
……
三段省略号把你的心态变化展现得淋漓尽致。
临死前的恍惚被这个带着几分陌生的名字打破，你才终于意识到，一切已经是过去式，你如今是被困在阁楼的女鬼，有且只有和来栖晓一模一样的男高中生雨宫莲才能看到你。
那来栖晓去哪了？雨宫莲是怎么来的？
醒来还昏胀的脑子带不动这拨云又见雾的谜题，你陷入漫长的思考之中，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你的沉默给了雨宫莲不应有的错觉，刚刚一语惊人的男高中生抬手把窗帘拉上，阁楼霎时被昏暗覆盖，他的表情被阴影掩藏，语气里的癫却藏不住，“初吻还不够是吗，好啊，初夜也给你。”
你大惊失色，顾不得感伤忧郁，忙不迭推开他，“现在是白天啊！”
“那就等到晚上。”
“不要！”你一把抓起他的被子把自己裹紧，惊慌失措，“高中生就要有高中生的样子啊，高中生是不可以随便跟别人谈这个的。”
闻言，雨宫莲顿了顿，很茫然，“你说的是哪国的高中？”
“呃……”
“应该不是我们国家吧，我高一的同学有请假生孩子的。”
想想回忆里你和来栖晓的所作所为，你清高你不为男色所动的观点也不太立得住脚。
“……是这样的。”你闭上眼，把雨宫莲的脸从脑海中抹去，极为困难地开口，“我对你的脸和身子不感兴趣。”
“我不信，你睁开眼看看我。”
他说任他说，一切都是过耳声……
“呜哇！”
你猛地抽回被拉起来按到温热腹肌上的手，紧实有力的手感通过指尖切实传递到你的神经中枢，你恼怒地起身掀开窗帘跳下去，果不其然被一股强大的推力挤在窗户边掉不下去，你回身扒在窗户边朝被阳光一照顿时清朗的十六岁小伙，义正言辞地怒斥，“这游戏又没有安装黄油mod，现在不是谈这种事情的时候！你给我健康思考，你不许搞瑟瑟！”
你满脑子都是在澡堂见过的沾水腹肌，又羞又恼，一股热气升腾而上，熏晕了本就没那么清醒的大脑，口不择言，胡言乱语，没发觉自己说了点什么，雨宫莲却疑惑起来，“什么游戏？”
糟糕，雨宫莲不知道这些。
你立刻噤声，转眼就找到了理由，“没什么，之前和来栖晓打过游戏，拿来做比喻了。”
“是吗？”
看你挂在窗户外面没有进来的意思，雨宫莲索性也往前进一步，跪在窗边，靠得和你极近，你心里刹那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听他正色道，“那我们也来玩吧。”
救救女鬼，有变态啊！
四十三、
走出店门，摩尔加纳看着挤在身侧的游戏卡碟，和上面的大眼萌妹美少女，欲言又止。
“莲，你……”
“我要和我女朋友一起玩。”
耳机里响起雨宫莲愉悦的回答。
“啊，你们玩这种？”摩尔加纳震惊不解但尊重，他甚至热情提出建议，“那，那你们玩的时候记得告诉吾辈，吾辈去周围逛逛，就不打扰你们了。或者把吾辈送到杏小姐家里吧，务必！”
你缩在房梁上蜷成一团，双手捂住脸，长长叹出一口气。
哈哈，不想活辣。
已经不敢想象在高卷杏、坂本龙司那些人心里，你是什么形象了。
这真的不是你愿意的。
你已经悔青了肠子。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会在那天一时口误暴露信息，为了遮掩还要说出这么奇葩的理由。当然不得不承认，你也有试探雨宫莲继承来栖晓记忆的程度的打算，但绝对不想付出这样的代价。
雨宫莲对你跟来栖晓做过的事有着异常的执着，一定要和你也做一遍，起初用的理由是要帮你找到死因，现在你已经恢复记忆了，但他没有中止交易的打算，你提出过，被驳回了。
耳机里是雨宫莲平平淡淡的“好”，随后他明显是在对你说话，“你今晚有空的吧。”
「见鬼去吧」：没有，当然没有。
“真巧，我也有空，择日不如撞日，今晚玩吧。”
他熟练地已读乱回，压根不在意你的拒绝。
你勃然大怒，把手机都快按成了机关枪。
「见鬼去吧」：那你还问什么！
好痛苦啊，雨宫莲怎么比来栖晓还难缠啊？
来栖晓纠缠不休，但只要你祭出大招诸如质问他的自我身份认知，他立刻偃旗息鼓，虽然你无意一而再再而三撕开他的伤口，但看他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的表情也蛮好玩。
相比之下，雨宫莲可恐怖多了，拿这个问题来问他简直莫名其妙，他会很坚定地告诉你，“我是雨宫莲。”
然后继续锲而不舍地要和你谈恋爱。
你也不是没质问过他，难道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感情由来，但他一句话杀死了比赛。
“莫非你觉得我的情感是系统程序设定？”
你无从回答，只好独自愤懑。
对啊，谁能不怀疑呢？
雨宫莲凭什么喜欢你，因为来栖晓的记忆？哈，看样子他继承的是属于系统的设定的记忆，连后来觉醒自我意识的那个都不是。
更何况来栖晓都是程序设定，没道理除了名字原创以外从性别长相背景经历仿佛复制粘贴甚至于继承了他的记忆的雨宫莲就是真人。
但你找不到漏洞。
这个世界太完美了。
离不开阁楼，你就在有限的空间里上下翻找，雨宫莲不在的日子里，你险些将卢布朗翻了个遍，找不到一点细节告诉你这同样是由0和1构成的世界。
总不至于，真的有来栖晓这个人的存在，投胎转世成了雨宫莲，不要那么离谱吧。
正当你对着手机愁眉苦脸的时候，唯二的联系人有了动静，你连日狂戳的来栖晓发来消息。
「来栖晓」：你不许和雨宫莲玩游戏。
他不出现罢了，一旦出现，机关枪的伤口对准了这一位，你还没降低的怒气值化作一连串文字如同子弹一般喷泄而出。
「见鬼去吧」：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见鬼去吧」：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个解释吗
「见鬼去吧」：我变成鬼还离不开阁楼是不是你在搞鬼
「见鬼去吧」：雨宫莲又是什么情况。
「见鬼去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来栖晓的状态反复跳到正在输入中，最后出现在屏幕上的字眼却言简意赅。
「是。」
你重重咋舌，不明白来栖晓的想法，但想想你最后的所作所为，难免感到心虚。
怒意消退，理智回归，你抿着唇，盯着对方的头像，陷入沉思。
你确实应许来栖晓，要和他合作，摆脱这个游戏的操控，甚至是重建属于自己的所谓真实的世界，尽管结果来看起码成功了一半，但后面的事你一概不知，来栖晓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你也把不准。
什么都没告诉他就死在他面前，还溅了他一脸血，的确不太厚道。
你的语气软下来，「最起码先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吧。」
「跟我在一起，全心全意接受我。」
「……是这样的，目前我不想谈恋爱。」
你心如止水地回复。
「见鬼去吧」：我的心里只有来栖晓，你知道的，不是你这个来栖晓，是那一个。
「来栖晓」：。）
「来栖晓」：做不到的话，就离雨宫莲远点，他能共享我的记忆，他有古怪，而且我很嫉妒你对他的纵容。
「来栖晓」：总而言之，你不许和雨宫莲玩游戏。
留下一句首尾呼应的话，来栖晓又消失了，任凭你怎么呼叫都不出来。
你要气死了。
雨宫莲古怪？他才诡异吧！
你凝视着他已经是第二次重复强调的远离雨宫莲，不由陷入沉思。
晓哥：离雨宫莲远点
妹：让我看看怎么个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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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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