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宁那贝儿 - 想见你

宁静和那英都愣住了。

这个问题更像是节目组的安排。

宁静看了一眼问她的人,或许是她脸色不自觉地沉下,把那人吓到了,那人被她扫过去的一眼给看得低下了头,不敢和她对视。

宁静沉默了几分钟,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不对劲,阿雅刚想说点什么把话题岔开,宁静已开口直答:“我以前上节目的时候就说过,我撒过最大的谎是‘我爱你’,好了,下一个。”

宁静没理会自己的话带给了别人多大的震撼,她轻描淡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她轻描淡写地回答完之后,自己拿起瓶子转向了下一位。瓶子离手,宁静迅速将手收回,塞进口袋里,以此掩盖住颤抖的痕迹。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当事人就坐在她身边,说这种话有点伤人,同时,也伤了自己。

那英顿时活跃起来,看上去特高兴特兴奋,后边玩得最嗨的人就是她,可这都是一种掩饰,对她真实情绪的掩饰。

团建结束,宁静跟在那英身后,一再想开口,却又开不了口,她知道那英知道她跟着她,可那英装作没看见,最后关门声把那句好不容易跑出喉咙的“那英”给抹掉了。

宁静背对着阿雅躺在床上,看似睁着眼盯着墙壁,实则目光发散,灯都关了,窗帘也拉得紧,仅余微末光亮,宁静从墙上瞧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那是重逢从她的回忆里挖出来的小坛子,盖子扭得死,需要费点力气才能拧开,外面泥尘满身,里面却干净,负面的情绪成了坛子的保鲜剂,正面的情感则留存其中,点点滴滴,都与那英有关。

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还很年轻,才二十来岁。因为身处国外,没那么多顾忌,在人群里笑着闹着,十分自在。

她们手牵着手,走过太阳下的沙滩,吻接着吻,躲在没人但又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的街角,身体贴着身体,从窗台闹到沙发,再绕回房间。

也有吵架的时候,人与人相处怎可能没有争吵呢。那时宁静的脾气比现在火爆得多,每回听说谁谁谁害怕宁静,那英都觉得挺好笑,宁静曾在访谈里说,希望自己有一日在别人眼里的样子是慈眉善目,在那英眼里,她已经做到了。

每次吵架,先低头的人总是那英。宁静是一个有点任性且霸道的人,在别的关系里,她会反省自己,如果她是错的,她会主动认错,可在爱情里,她从不主动服软,哪怕她知道自己是错的。僵持太久只会伤感情,那英作为付出感情更多的一方,她从不吝啬自己的包容,因此导致她们分开以后,宁静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学习该如何让步,当时宁静曾在心底骂过那英,都怪她,把自己宠坏了。

爱意复燃,这超出了宁静的预期,不可否认,她回归《乘风破浪》是因为那英,至于为什么,她也不太想得明白,只知道自己是想借这个机会见见那英,但这个想见面的想法仅仅是基于对前任的关心,与,好奇。毕竟是彼此的初恋,而且还是前妻,比起别人,始终有点不同,断是断了,也比别人断得干净,这也和别人不同。这么多年,都是从其他途径听来关于对方的消息,当初分开时太过决然,宁静不好意思主动约那英见面,便只能通过参加节目的方式,这是宁静的想法。那么,那英呢?她又是为什么?

许多想法乱哄哄地跑出来,挤满了她的大脑,如一团乱麻,整理不完,朦胧睡意席卷而来,昏昏沉沉之中,她还在想,爱意究竟为什么会复燃?

3.

不管那英心里有什么想法,剧本不能歪,她和宁静依然是前任再见的暧昧关系,假装高兴的应激反应还在,谢娜宣布两位师姐石头剪刀布,那英在座位上嗨起来,别过脸看向宁静,嘴里嚷嚷着“太好玩了,咱俩玩,这完全是小时候的游戏”,宁静笑着,被带回到从前。

何止是小时候玩过的游戏,这游戏她俩在一起的时候玩过无数遍,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幼稚得要命。最初两人磨合不够,常常为一些小小的决定吵架,后来定了规矩,在这种小事上,用石头剪刀布来解决,一次定输赢,谁赢谁做主,总是宁静赢得多。宁静刚开始还炫耀自己是幸运儿,后来才发现,很多时候都是那英故意输给她的,因为她那该死的胜负欲,只要那英赢了,她就耍赖,非要改规则,从一次定输赢变成三盘两胜,再到五盘三胜。隔着多年的时光,有了距离,宁静才愈发觉得,那英对她很好,当时的她却因此时常感受到压力,为自己不爱她而感到痛苦。

那英三次都出了布,谁会这样玩猜拳,除了这个傻子。那英一边说着无所谓一边晃悠身体,如同乱舞,宁静知道其实她很紧张,毕竟这是一个以竞争为主的节目,有人会因此而离开,可她还是输给了自己,尽管这是剧本使然。如宁静所言,那英输给她的话,节目会更好看。

那英的压力很大。她对输赢不大看重,再上这个节目也确实是抱着来玩的心态,可赛制不允许她玩,输给宁静是意料之中,宁静高兴地搂着她的时候,她心底也是高兴的,可回到房间里,面对她的队员,看着队员们各自忐忑,互相搂着,两眼通红的场景,她独自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拿着手里的赛果,一看再看。

送走了吴莫愁和黄小蕾,那英的眼泪也止住了,只是难过还在胸膛流淌,如果走的人是她,她或许也能像黄小蕾那样洒脱,可她偏偏注定是送别人走的角色。这晚谁都没心情,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话也少了许多,每栋房子都格外安静,摄像头早早被盖上,有的人摸黑玩手机,有的人早早入睡,还有的,睁着眼睛发呆。

宁静去找那英的时候,房间里正好只有她一个,这也是剧本安排好的,但这和她前来安慰那英的真心并不冲突。

那英坐起来,背靠着床头,没说话,宁静坐在她旁边,也没说话,两人的视线是错开的,各自落在别处,过了很久,宁静才上前搂着那英,脸贴着她的头发,两手箍得很紧。

宁静很少说情话,年轻时是因为羞赧,每每遇上那英情绪低落的时候,她都是这样抱着她,力度很大,好像越用力就越能说明自己有多在乎那英,如今在情感上有了更多的经历,她又觉得,拥抱比言语更有用,更能表达她的关心,似历尽千帆,返璞归真,而在她怀里这个人,兜兜转转,竟又是最初的那个人。

命运啊,这是命中注定吧。向来不信玄学的宁静为自己此刻的想法而感到好笑。

那英也抱紧宁静,就这样待了十来分钟,浑身因久不动作而开始感到酸软麻痺,两人才松开了手,只是在分开至一定距离之前,宁静情不自禁地,嘴唇轻轻擦过那英的脸,那英顿了一下。

情动之时,顾不上许多,宁静用指尖在那英手心缓缓写下我爱你三个字。

从前这是一个谎言,如今却成了真。可为什么成了真?宁静想了想,或许是因为那英不自知的关怀与照顾,或许是因为那英不自觉表现的行为背后暗含着爱意,又或许是,过去这么多年,那英待她和当年并未有什么不同,仿佛这些对她来说,是习惯,是深入骨髓的习惯。

这样做也挺幼稚的,可那英曾做过无数次,口头上直白的爱意说得不多,在指尖上划出的爱意却极多,可宁静从不直接回应,一个人爱不爱你,总是能看出来的,不知道宁静是不愿意勉强自己还是不愿意骗她,那英写下三个字以后,宁静只是屈起手指,在她掌心敲了三下,以作回应。那英此时也是这么做的。

宁静不气,同样的举动,承载的意义却有所不同,参加这个节目以来的不安如口中长吐的一口浊气,总算消散在空气中。两手相牵,已是最完美的答案。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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