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噩梦里醒过来的时候，魏时寒觉得自己像被人从海底里打捞出来，浑身被汗湿透，还有说不出的心悸。他慢慢地坐起来，拉开窗帘，去看一看窗外的阳光，很快又拉上了。
毕竟要提防无处不在的狗仔。
走出房间，顾熄醒得比他想象中的早，可能是想做点什么的，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只有酸奶饮料零食的冰箱，大概他也觉得很无奈。
最后一人一个三明治坐上了去某个校园的车，赞助商连学校场地都申请好，他们只需要换好衣服上场，去演绎校园暗恋故事。蓝白色的运动服是青春里常有的符号，外面再加上不拉链的羽绒服，他们把刘海弄得很顺，垂下来乖得很安分。
但顾熄不是，他眉眼都写着桀骜不驯，看起来不是校霸也会是很出风头让人很担心的刺头学生，发现魏时寒的目光就直接看过来，然后笑了笑。
旁边有摄像机。
魏时寒转头看楼下的花坛，他们被带到二楼，要在跑过楼梯的时候擦肩而过，然后回头注视。他不明白策划为什么总爱这种凝视背影的戏码，大概也是因为爱而不得最美丽。
只是，楼梯和他昨天的梦重叠了一下，他走上去的时候不免失神了一瞬，只是这一次没人把他推下来了。有手撑在他背后让他不至于摔下来，然后就是顾熄的声音：“小心点。”
“好。”
很快开拍，没有台词，一切语言用肢体表达。魏时寒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有人从他身边跑过去，很快的一瞬，闻到的味道和昨天的香水气味不一样。
像有点涩的橙子皮被榨出来的汁，苦和香气不冲突。
魏时寒闭上眼睛，在这一刻阳光洒下来，在几个回转间进入教学楼，洒在他身上，半边轮廓被光描摹，镀上金色边。他向来不是以美貌出圈的，他有一张冷淡秀气的脸，但怎么看都不会厌。
他有一种会让人平静下来的气场，任何人靠近他都会变温顺吧。
导演在摄像机背后看了一眼，心里默默地编辑了五百字彩虹屁小作文，沉浸在这一刻的美貌里依依不舍地喊了停：“好了，先休息一下吧。”
魏时寒在光里睁开眼睛，这一刻，从他身边跑走很久的顾熄其实在不远处望着他，但魏时寒没有转头。他垂着眼睫，听见助理让他笑一笑，他就笑了笑。
这照片应该是要拿来营业的。
顾熄觉得自己看见了魏时寒的另一面，对方在节目是导师是他的班主任，目光偶尔落在他身上也不带感情。跳脱出这个框架后，对方却脆弱敏感得像纸人，任何一点火星都会把他烧掉。
“魏时寒。”
顾熄小声地叫对方的名字，这一次和之前的轻佻挑逗试探都不一样，他反复地念着，念出了一些不必要的心疼。
*
结束拍摄之后，顾熄依然让魏时寒送他回宿舍，这一次也没有被拒绝。司机在前面慢条斯理地开车，两人在后座闲聊：“你快生日了吗？圣诞节前还是后？”
“这个周末吧。”
魏时寒对生日没有太多期待，印象里期待生日的人现在没能站在他面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释怀。魏时寒想到景宁，联想到对方上一次在电话里发的脾气：“你别理会景宁，他就是脾气差点，人不坏。”
“他不喜欢我？”
顾熄把声音放轻，他知道对方吃这套，垂着眼过三秒抬起来的时候依然是化不开的哀愁：“我什么都没做吧。”
“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
魏时寒回答得很快，和顾熄想象中的反应不一样，他好像窥见冰山水面上的一角，猜想着下面究竟是怎样的狰狞面目。他隐约觉得魏时寒不那么在意景宁，起码不像景宁想象中的那样爱，但又有一种几乎是纵容的宠溺。
联想起有相似面孔的沈宇航，也在一开始被魏时寒维护着，在出场的时候青眼有加，原来是这个原因？
可是这一个一个相似的爱屋及乌的产物，源头在哪里？爱一座房子以至于爱房子上的乌鸦，可以理解，但如果爱相似的房子，那就已经是执念了。魏时寒拥抱着这种执念，又是多长时间呢？
顾熄忽然沉默起来，车里就陷入了一片死寂，魏时寒的心还陷在回忆里，忽然就到了。
两人下车的地方在僻静处，冷不防被闪光灯包围了，周围并没有保安，疯狂的粉丝冲上来一顿拍，魏时寒被逼得闭上眼睛。
停下来就会被撕碎，魏时寒感觉她们在伸手拉扯他，顿时不寒而栗。顾熄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前冲，粉丝也在后面疯狂地追着，在冲进录制大棚某个入口并关上门后，两个人才一起松了一口气。
离得很近，魏时寒听见有粉丝在喊顾熄的名字，语气里是疯狂的爱慕之意：“顾熄！你出来啊！你不敢见我吗！我这么爱你！你不明白我的爱吗！”
“顾熄！你为什么在里面不出来！你出来看看我啊！”
魏时寒仔细听了听，也有在叫自己的，背上起了一层薄汗。恐惧感让他想要躲起来，但理智让他安抚眼前的人：“你别怕，我现在就联系保安，她们一会就会走的，这条路我也会和他们说一声，以后多注意一点。”
他说到末尾才去看顾熄的神色，对方看起来平静得很，好像刚才走过的是一条和往常无异的道路，反而抓住了他的手：“你别害怕。”
“我，我没事。”
在对方面前流露过太多脆弱时刻了，以至于魏时寒逞强了两秒就放弃：“可能是因为很少碰到这么疯狂的粉丝，有点腿软了。”
顾熄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联络保安，把粉丝的位置和人数都汇报了，最后掐断电话看着魏时寒：“还害怕吗？”
大概是某些时刻的回忆被翻出来了，魏时寒扶着墙壁的手在发抖，被顾熄握着放到了他肩膀上。
“别害怕了，我在这里。”
魏时寒低着头，细碎的发遮挡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十五分钟，魏时寒才觉得好起来，他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总是你。”
总是在对方面前流露出脆弱的那一面，但是好像感觉并没有太坏，好像已经习惯了，慢慢把顾熄划到身边。
“我很庆幸是我。”
顾熄回答他，不知不觉地他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两个人牵着手走过一段无人走廊，在拐弯时听见响动，魏时寒猛地把手缩了回去。
“第二次公演应该会按特长分组，原创，舞蹈，声乐……你会做什么？”
魏时寒忽然就好奇起来，对方在羽绒服口袋里塞了他原来的保温杯，他随手拿起来在身边的饮水机上灌满热水，又递回去。
“原创。”
顾熄迎着魏时寒诧异的目光，语气笃定：“你可以期待一下我。”
联想到对方桀骜不驯的性格，魏时寒又多嘱咐了几句：“你不要写太偏激的东西，像ao平权这种问题最好不要碰，也不要再表白我了。”
“你应该，更尊重舞台一点。”
“上次公演来了很多人，她们是来看你，为了见证你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不要辜负别人的真心。”
说实话，从进入选拔组到参与选秀节目拍摄再到成为人气top，顾熄一路顺风顺水，得到得太轻易也就不那么珍惜。
也不太理解魏时寒对于爱豆职业近乎赤忱的执拗。
他莫名其妙地就收获了很多爱，alpha和omega本身就被爱着，即使是少数群体也因为上位者的身份得到获益。粉丝说爱他，给他送礼物，为他熬夜打榜，接他上下班……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太猛烈的爱也让他只有谢意。
他大概进入这个行业太快，还没有摸清楚怎么样面对粉丝最合适，他可以再探索一会。
“好，我知道了。”
顾熄思索下就回答得爽快，下一秒就抬眼看魏时寒，一进一退一张一弛的进攻方式：“那你也别辜负我的真心。”
魏时寒想笑，顾熄在这一点上让他觉得是年轻的小孩，耍赖时和景宁一样，可有时候又能稳住脆弱的他。
“快回去吧。”
魏时寒目送着顾熄回去，自己也找了空置的房间休息，眼下的一点快乐让他不想去思索后面可能会遇到的苦难。
但他还是会害怕，害怕有别的东西会阻碍在两人之间，也害怕顾熄的感情会排山倒海地来了又去了，害怕自己真的动心的时候对方在后退。
营业伙伴，他们不能做一辈子营业伙伴的，以后还会有和别人营业的时候，会慢慢走散在人海的。
魏时寒也不相信少年人心动永恒，他只想沉浸一刻钟，就在他脆弱的一刻钟里，拥抱一下顾熄。
对方不爱了，他也能痛痛快快地继续他的人生道路，看对方走上金字塔顶端，他遥遥地望一眼。
最后还是天各一方。
这样做结局，就足够好。
在榜的数据不是很好，我也反思了这篇文存在什么问题，如果大家有什么写作指导的话也可以说，我会认真思考，尽量改正。
谢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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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顾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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