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顾熄接住这个台阶，就地坐下来，获得休息十五钟的机会。强撑着笑脸和漂亮表情的练习生垮了一半，有的直接靠着墙打起盹，也有人举着粉饼给自己补妆，对着小镜子看有没有表情做得不漂亮。
徐清坐在前排的位置，镜头能长久地扫到他的脸，此刻撑着下巴，目光在魏时寒和顾熄之间徘徊。
昨天顾熄临时生病被魏时寒导师送去医院的事情并不是秘密，但顾熄的态度看起来有一点让他疑惑，对魏时寒的占有欲好像超出正常范畴了。
或许，就不应该存有占有欲。
难道，他们之间存在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徐清心跳得更快了，他自觉抓到了热门选手的把柄，笑得唇角快裂了。
如果顾熄在后面挡他路，就别怪他在高傲的头颅上踩上一脚。
*
把每个练习生都教了一遍，又听了两次合唱，魏时寒转换阵地去到了D班，穿着蓝色衣服的沈宇航坐在第一排笑得灿烂。
魏时寒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在对方身上停留了几秒，他总不自觉地被相似的人吸引，这是他的问题。
注意到魏时寒的目光，沈宇航笑意更深，笑容明朗，但内里翻涌着黑水，波涛汹涌。
真烦，如果对方是有名气或者有背景的人，他都愿意使出浑身解数和对方纠缠一阵来换取好处，偏偏是个名气不高的四五线爱豆，也对他另眼相看？他倒没有这么廉价。也不是不行，只是他要先看看对方能给他什么东西。
但出乎他意料，魏时寒的目光没在他身上停留太久，按着名单叫人上去表现，轮到他时也没几句过分的夸奖，仿佛刚才目光相接的人不是对方。
大概是因为摄像机在旁边吧。
沈宇航转头，角落里的摄像机上红光一闪一闪，他对着镜头笑了笑，模样温软无害。
到中途休息的时候他看着对方起身去了厕所，跟上去刻意制造相处空间，洗手时对方果然出声了。
我就知道。
沈宇航在心里想。
“你的嗓音先天条件不错，好好保护嗓子。”
明明有这样好的独处机会足够说很多事情，但魏时寒只对他说了这一句话，就在旁边扯了纸巾擦手，眼看着要走出去了，沈宇航走快一步，叫住对方。
“魏导师！”
在对方转头时及时睁大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我第一次参加这种节目，很紧张，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好不好，很担心观众会不喜欢我。”
“魏导师，你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
厕所的灯光并不如房间里明亮，惨白的灯光原本会把人照得惨无人色，但沈宇航的脸到耳尖却蒙上了一层粉红，望着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咬住下唇神色无措。
如果说魏时寒什么都没感觉到，那一定是虚假的。他沉默着，思索同一个公司出来的顾燃和沈宇航都太仰仗于不正当关系了，看着和记忆里相似的脸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的胸口仿佛被重击：“别这样说话。”
“嗯？”
沈宇航垂下眼帘。
“我们之间只是练习生和导师之间的关系，你真正面对的，需要讨好的是大众而不是我，以后别这样了。”
沈宇航不是没有碰过壁，但少见这样装模作样的柳下惠，望着魏时寒挑起眼角笑：“真的吗？”
“嗯。”
魏时寒把对方握紧的自己的手抽出来，难得地有当着对方的面用纸巾擦手的**，相似的面孔下面是菟丝花一样的灵魂，这让他的胃里产生翻滚的感觉。
砰！
在这一刻，厕所的最后一格的门忽然被打开后又用力甩上，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太快像一阵风一样掠过来，沈宇航被他一拳打得跌在地上。
魏时寒瞪大眼睛，上去拉架的时候也勒住衣领，和对方对视的时候，他好像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团火，毫不怀疑顾熄会给他也来狠狠的一拳。
但顾熄松手了，站在旁边垂着眼睛一言不发，这刻比起豹子更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魏时寒想叹气，低头把被打了几拳的沈宇航扶起来，他脸上好几处挂了彩，但胜在长得乖，脸颊上的淤青让他看起来更楚楚可怜。
“魏导师。”
沈宇航开口想叫，被顾熄的眼神吓得把话吞回去了，后者上前，眼神锋利地盯着他：“我不是故意要打人的。”
“这还叫不是故意的吗？”
魏时寒快被气笑，他想不出对方怎么会像幼稚男高中生一样没事就冲人挥舞拳头，没事对另一个练习生动手传出去不会是好听的新闻，他没自恋到是觉得因为自己。
“到底为什么？”
沈宇航忍不下这口气，也转头把矛头对准对方：“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我就白挨你揍吗？”
“你想怎么样呢？”
“你也伤回来吧？”
沈宇航突然伸手对着对方来了一拳，顾熄后退两步，冲他笑一笑，笑容里满是挑衅意味：“就这样吗？”
“住手！”
魏时寒觉得自己变成了面对一群熊孩子的班主任，心惊胆战焦头烂额，才叫住沈宇航，一转头，顾熄脸上有血流下来了！
沈宇航手上戴了戒指，原本只是用于装饰，但尖锐部分刮破皮肤，鲜血很快流了出来，顾熄半边脸有鲜血淌下来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
练习生的脸和实力都是进入圈子的敲门砖，缺一不可。在这时候受伤，魏时寒心都凉了，想伸手去碰又不敢：“顾熄，你头晕吗？有没有事？”
顾熄用手捂住出血的半边脸，剩下一只眼睛看魏时寒慌张地为他忙前忙后，心里涌起一点欢喜，嘴里好像含着糖。沈宇航站在他旁边，被魏时寒拉了一把：“你下次别这样了。”
这个时候，对方的脸倒和记忆里的人重合起来了。
“你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要不要也去医院检查一下？待会如果有人训你，就说身体不舒服，说头晕知道吗？节目组不会怎么样的。”
虽然节目才开拍一天，但直播的舞台已经狠狠地吸了一波粉，两人也都是热门选手，应该不会怎么样的。不，或许说顾熄才是热门选手。
魏时寒看一眼沉默的沈宇航，再转头看顾熄，天枰向其中一方倾斜了。
如果，如果沈宇航打人的事情爆出去，对他的影响应该会更大，因为他看起来更像乖乖牌，而且他的人气不如顾熄，节目组总导演一生气可能就会把他开了。
"顾熄，如果导演问起来，你就说伤口是自己摔跤擦破的，可以吗？"
话音刚落，顾熄抬起头，而沈宇航也惊讶地投来目光。顾熄的眼睛里好像翻腾着海浪，他的眼睛让人难以直视，亮得照出自己的私心。
“为什么呢？”
“我为什么要这样呢？”
顾熄的声音没有颤抖，但他的心像洋葱一样被人用刀一层一层地割开，刺到最后什么都不剩，血淋淋的一团死肉。
“沈宇航和你不一样。”
“顾燃和你不一样。你算什么东西？”
和记忆里相似的话语出现在对方口中，顾熄的心里有火燎过，原野寸草不生。明明这么近的距离，过去他总能嗅到雨的气味，此刻却感觉松枝在燃烧，在名为妒忌的酸里面腐蚀得一点不剩。
“好啊，魏导师能带我去医院吗？”
顾熄的神情忽然平静下来，看着他甚至扯着嘴角笑了笑。魏时寒心里涌起愧疚，主动伸手握住对方手腕，牵出去又松开，和导演解释的时候竟然也没心虚语塞。
“对，他在厕所里摔了一跤不小心把脸擦破了，我和他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排队，这次魏时寒没有犯困，全程跟在他身边像家属一样，但医生问话时没有抢答。
擦消毒水时，魏时寒比顾熄更不忍，不敢去看对方的神情，心软又心软，把手伸出去碰了碰对方的手：“你要是疼可以抓我一下？”
“不用。”
话是这样说，消毒水擦上时顾熄也控制不住地抓紧了对方的手，忍着没把痛喊出来，长长睫毛搭在眼睛上蒙上一层阴影。
等走出去已经是深夜，天空墨一样的深黑也被灯光照亮，染上喧嚣，车道上车辆也变少，但依然有车水马龙感。发达城市就是这点好，散不去的烟火气，深夜睡不着望窗下看一眼，车流灯光都能将人拉回俗世。
“你欠我一次人情。”
究竟为什么对沈宇航另眼相看，顾熄不问也不想知道了，有时候不应该问太多，因为答案不会是他想要知道的。
“好。”
魏时寒直觉里对方不会有什么荒诞想法，也没什么利益能提供给对方，一口应下来，打车等待时，顾熄在口罩下小声地哼唱着什么。
“当你的目光为我停留，天空都变晴朗，当你选择我，世界都变明亮……”
是选秀节目的主题曲。
魏时寒心里还存着那点内疚，听见他唱起主题曲又责怪自己管中窥豹，或许对方是诚挚的追梦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恶人。
他想开口说对不起，顾熄却冷不防凑近，在他耳边唱完了最后一句——“请选择我吧”。
方才的温软神色褪得干干净净，顾熄退后两步和他拉开距离，路灯下眼睛里有火在烧。
“我跑调了吗？”
我们小顾不错！主动出击永远的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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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跑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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