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霭思索再三终是踏入,跟着门口热情的推销员乘着有些破旧的老电梯上到三楼,转角走出,才知这一层楼都是旅馆房间,连带前台也被设置在走廊尽头。
小旅馆手续不齐,前台老板娘也没要她证件,看她一副显小的干净扮相,对她多说了几句家里人没有隔夜仇的劝说,温怀霭乖乖听着,拿了房卡跟着对方的指示找到门牌号。
一百元整一晚的小旅馆,一眼就可以把整个房间收入眼底,一床一窗一桌,仅此而已。
窗户没关,窗帘被风吹得微微摆动,温怀霭把门锁好,尽管心下有些发怵,还是打算把窗关小些。
只是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知房间的窗正正对着对面楼的窗,两栋楼本就没隔多远,加诸两边还互相带有外扩出来的铁栏杆,是伸手可以碰到对面的程度。
温怀霭关窗拉帘,视线将整个房间扫了个大概,见床脚有只拖鞋露了半只在外,另一半隐没在床单下,她走过去把鞋踢出来,没看到另外一只,掀开床单去看床底,赫然发现底下藏着零零散散的垃圾。
泡面桶,塑料袋,橡皮筋,甚至还有一块什么布料。
温怀霭眉头直皱,登时撒手,过往看过为数不多的恐怖片一下涌上心头。
好巧不巧,适时前后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来自向棠,一个来自盛越。
向棠的电话是询问她外宿的事,几句如常的叮嘱,外加几句温怀霭不能参加方雨庆生宴的遗憾。
上一个电话挂掉后,下一秒手机画面就弹出来条邀请,她下意识接起,意外发现这是个视频通话。
她和盛越联系的频率在对方外出任务后大幅下降,一个学业繁忙一个事业上升,两人各自有要忙的事情,于她而言,是偶尔有事会聊,无事也仅仅是有特大的情绪波动才会找的聊天对象,虽然这种情绪波动其实并不能够由远在别处的盛越解决,但盛越在她这里一直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
盛越冷静且理性,忽略去温怀霭本人一些无病呻吟的牢骚,更多事情会帮她抽丝剥茧去些无关紧要的情绪问题后给出最适宜她的解决办法。
距离上次他们聊天是半个月前,盛越给她发消息说手边任务进度耽搁,估计不能在她生日那天回。
没头没尾的简短消息,温怀霭看懂了,盛越本人虽然冷冷淡淡,但会在每年她生日这天前后挤出时间来,即便很多话他并不会说出口,温怀霭却是感受得到并且十分受用的。
两人相处这么些年,互打电话早已习以为常,视频通话倒还是第一次。
“在干嘛?”盛越声音懒洋洋的,温怀霭猜他是解决了手上的棘手事得空坐下来了,只是视频接通,屏幕却是黑的。
“你怎么没出镜。”温怀霭久没有盛越见面,开始还有些紧张,这会儿却不乐意了,“你出镜啊盛越,只有你看得到我,这不公平。”
手机磕碰声自那边传来,军装领口先行出现,而后镜头拉远印出盛越硬朗的眉眼,温怀霭看到他,下意识莞尔一笑,心底害怕的情绪都无从顾及了。
“看到我这么开心?”盛越声音平平毫无起伏,一双桃花眼弯起来却撩人心弦,“任务提前结束了,你的生日……想要什么补偿?”
其实平常的他也并不爱笑,更多时候冷着张脸,疏离的态度让人不敢搭话,所以小时候盛越初到温家那会儿她还有些怕他,时间久了感情好了胆子大了,她才借机命令盛越要多笑笑,即便对方通常只有在她要求的时候才会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你害怕我?
温怀霭点头。
——为什么?
——感觉你会打人。
盛越皱眉: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温怀霭一指:感觉现在就会。
彼时六岁的温怀霭一句话把十三岁的盛越逗笑,用向棠的话说,爱笑的盛越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
虽然仅限于温怀霭在的场合。
不得不说,当盛越的声音在这间出租房里响起的时候,温怀霭心底的害怕是被实打实驱散很多的,何况还是视频,画面连线就让盛越和她正在通话的实感变得更加具体起来。
“当然开心啊,什么补偿都可以吗?”温怀霭弯弯嘴角,“是给我的吧?总不能给别人吧?”
“哦,只想着礼物。”盛越说,“可我礼物只给想我的妹妹,你是吗?”
温怀霭适才扬起的笑骤然凝住,不知怎么接话。
她不是。
虽然盛越以前对话也喜欢这样绕着弯子逗她,只是现在的她心里有鬼,经不起逗,甚至开始因为对方一句话而发散思维。
“不想就不想,看你笑那么僵,丑。”两个互相对不上频的人得不到答案自说自话,盛越继续道,“给我一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刚过十八岁成人礼的妹妹,满意了吗?”
温怀霭不满意,但温怀霭不说。
话题转得十分生硬,因为她实在有点儿饿了,先前的蛋糕腻得慌没吃几口,“哥,我不用什么补偿,你能借我点钱吗?我会还你的。”
两人相处期间,初期的温怀霭会被向棠教着喊盛越哥哥,彼时的盛越只以为她是个安静乖巧的糯米团子,后来相处得多了,这才发现糯米团子心是黑心豆沙馅儿,无事叫“盛越”,有事喊“哥哥”,后者成了她做了错事要盛越善后才会用的撒娇大招。
盛越闻言却是一顿,“你卡丢了?”
温怀霭不说话,说不出口温家的事,更不想在对方面前剖析自己不愿意再花温家的钱这种难堪心理,她半天才闷闷道,“没有,算了......”
“知道了,现在转。”
盛越动作快,说话间一串数字转过来,温怀霭看着数字出神,“盛越,你没有半点防范意识。”
“嗯。”盛越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够吗?不够和我说。”
他说着不够再说,说话间又转了一笔过来,温怀霭对他说谢谢,太多了,已经够了。
“谢谢?第一次见你对我这么礼貌。”
“我会还你的,哥哥。” 温怀霭没察觉出对方的意思,忙表忠心,“连本带利。”
盛越长长舒了口气,而后在电话那头喊她名字,“温怀霭。”
盛越喊她全名的时候一般都是心情不悦了,不过温怀霭没琢磨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蔫蔫儿应了声。
“遇到困难要告诉我。”
温怀霭琢磨着这句话,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听到盛越在电话那头让她站一下,“温怀霭,你站一下。”
盛越这话说得突然,说话间眉头还皱起来,温怀霭第一反应是后面房间被他发现了,如是想着,她又凑近了摄像头,试图以一己之力把整个屏幕完全占据。
“干嘛?不要。”
两人僵持,沉默半晌,盛越先败下阵来,“怎么待在这种地方?”
“什么这种地方?很好啊这里,有床有窗的,不比你们差。”温怀霭嘴角彻底耷拉下来,瘪着嘴,也不知在说房间还是其他什么,“我就觉得很好。”
“我担心你。”盛越沉默着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先行给温怀霭发了个位置,“发个定位,明天来接我吗,你离机场远就不用过来了,我去找你。”
温怀霭沉默半晌,不予配合,“不远,我去接你。”
“温怀霭。”盛越又喊了她一声,“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
温怀霭抿嘴,正欲说些什么,忽而电话里炸开一阵瓷器碎裂声,盛越那头的画面顷刻黑屏,接而她又捕捉到对方一声几不可察的闷哼,听起来有些痛苦。
“没什么,易感期到了。”不等温怀霭问出口,盛越先行出声,声音平和稳似方才,但听起来明显要较之沙哑,“不麻烦。”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因为以前就发生过盛越替她出头受伤、臂膀出血却装作无事的事情,要不是她及时发现,还真信了他的话。
“我让人到你那守着你了,有问题打电话,随叫随到。”电话那头的盛越并没有回应她,交代完了最后不忘添上一句,“我很快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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