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陆偏远地区的某个深山老林中。
漆黑一片的夜空中,难觅月影,狂风肆虐,摇曳着枝头残叶,发出阵阵响声,与凄惨的喊叫混在一起,又消失在风中。
狰狞可怖的魔物蜂拥而至,把一男一女团团包围,这种对于他们来说低等级的对手解决起来比较轻松,只是这数量太过奇怪,源源不断仿佛无止无休。
男人神情带上明显的不耐,“不是,这也太恶心了吧,怎么杀完一波再产生的下一波就跟进化了似的。”
他边用斧头狂砍,边粗声怒吼,“才杀一下就又冒出来这么多,老子连说话都能被打断,再是韭菜也不兴这么薅啊!”
男人的声音被怪物们的惨叫遮挡得减弱了些,被随意卷成丸子的稍长头发已经在打斗中变得松散,甚至没时间将遮挡视线的刘海理到耳后。
暮律挑眉,能让平日里最为镇定自若的儒雅边叙发出有损形象的声音,确实恶心。
“你也察觉到了?”
她冷脸一招将周围的魔类尽数消灭,指腹抹掉不小心沾染的血迹,两人终于没了交流的障碍。
边叙冷静了些,“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没听清。”
暮律蹲下用随手捡起的树枝在地面上划着什么,抬眼瞟了眼边叙因打斗有些散开的头发。
随即,便传来男人幽怨阴沉的声音。
“我再说一遍,做事之前先出声,还有,不准碰我的头发。”
女子和以前无数次一样,无所谓地摆摆手,“借你头发一用嘛,多谢多谢。”
随后将趁对方不注意斩下的那缕头发放在阵法中心,掌心下压,输入灵力,瞬间,周围的土地也向下凹陷,两人就这么消失在原地。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每一批后来的魔都有种复制品的感觉,而且数量实力会更多更强。”
“像是有人在背后观察自己的造物实践后的缺点,然后接着改进再投入使用一样。”
暮律环视了下周围环境,她们被传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几乎全是高耸入云的笔直杉树,空气中弥漫着冷冽的木质淡香。
又对上边叙的目光,“当然,因为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我也有点不确定,索性就让你多杀几轮啦。”
暮律笑起来,语气轻快,无端让人怒火更甚。
边叙:“……”
在他爆发之前,女子转换语调冷静分析,“刚刚你用的词是‘产生’,也就是说,你也意识到这些魔类并不是原本就存在的,而是在被我们消灭后又创作出来的。”
暮律抬脚走出阵法,说着,“也就是说……”
“这才是老巢。”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不远处的是一个巨大的黑暗形体,正匍匐着朝他们缓慢爬行,越靠近,长长的蜘蛛一样的肢体就越清晰,在乌黑身体底部那些多节的腿之间,有一张张脸,用一种怀疑和质问的可憎语气凝视着他们。
与那小而红,发着幽幽诡光,四周全是毛发的眼睛对视时,竟也会有几分恍惚。
边叙摸着下巴,“是蜘蛛啊,香味也是它散发出来的吧?还有催眠效果呢。”
蜘蛛怪停在离两人五米处,就静止不动了。
如果仔细观察,还能看出尖锐丑陋的蛛腿颤了颤。
暮律挑眉轻举起剑,“极度恐惧下释放出些自我安慰的无用之举罢了。”
瞬间,空气仿佛压缩成无数锋利的风刃,如同樱花花瓣轻盈飘落,朝魔类飘去。
即使不情愿,边叙也得承认和暮律一起完成任务速度很快,她难得用了最温和的一种方式杀魔,才准备离开,女子的脚步顿住,又一批魔类从林中涌出。
边叙这回的反应很快,几下就解决了难以计数的碍眼小东西,可暮律还是一动不动。
解决完最后一个魔类,边叙走向不远处的女子,眉头紧皱。
“不是你刚刚不好好打那些东西发什么愣啊?你可不像会明目张胆偷懒的人。”
暮律眸光微沉,边叙此时也注意到她常年佩戴的玉佩……正在发光。
没错,亮了。
还没等他作出回应,眼前人就已经消失,只留在寂静中回荡的冷冷一句,“我先行一步回云程,告辞。”
-
云程之地,既白巨树前。
葱蔚巨树前依稀能看见个佝偻身影,暮律的视线很好,她很确定那是辛樾。
她们确实称得上许久未见,曾经话少冷漠似冰川的少女如今俨然一副老妪模样,高挑的身形佝偻些许,原本浅黄的发色也变得灰白。
从见到玉佩发光起就冒出来的那个不可置信的想法在看见辛樾的身影后更加坚定。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面上还是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你来了。”
老人半眯的眼睛盯着女子腰间那处,瞳孔微微一缩,点了点头。
两人朝既白巨树走去,暮律垂头嘴唇张张合合,默念着听不懂的语言,又做出个手势,就见刺眼的白光闪过。
睁眼后,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只有玉佩固执地发着光。
她们来到了巨树的内部。
暮律用神识探测着是否有异常,却并未有任何发现。
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原本好不容易升腾的几分期待被浇灭,女人刚要睁开眼,就感受到一抹特别的光源。
顺着那方向不知走了多久,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小巧人影出现在眼前。
-
好冷……好冷……
恍惚中,女孩在黑暗的寒冷中逐渐清醒。
这是哪?
我是谁?
实在是太冷了,她将自己缩成一团,甚至把长过身高的头发拢在身边,想要获得些许暖意。
被冻得就快又要失去意识时,她突然感受到温暖的东西正在靠近。
在确定它在自己面前停下后,女孩猛然抬脸,一下子握住面前人火热的手,眼神湿漉漉的却目光灼灼,宛若饿了很久忽然得了食物绝不松口的幼兽。
暮律怔愣看着这一幕,缓缓蹲下身子,以往犹如寒潭般深不见底的眸子此时微弯,因为一只手被女孩握地太紧了,就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起她的头。
辛樾静静看着两人,眼眶罕见地发热,想起了些许久之前的琐事。
小家伙还有点警惕,但潜意识里觉着她们应当是好人,嘴巴张开,慢慢吐出几字。
“你们……是谁?”
“我,是谁?”
暮律的眼型偏狭长那挂,眼白更多,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反而不显得淡漠。
她的语调明显上扬,“我叫暮律。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嗯。”
她单手托腮,“你应该是一个灵哦。”
“灵是什么?”
“有点复杂,回去再给你解释,”暮律起身拍打衣服,虽然并看不出哪里脏污,“不过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事情。”
“你还没有名字,就自己取一个吧。”
名字?
“那是什么?”
女孩的头有些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瞬间灌入自己的脑子。
“是你来过世间的证明,也是让别人记住你的依据。”
少女将头歪在左边,沉默片刻,“你们这里,春天怎么说?”
“杪椿。”
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辛樾开口。
她有些迟钝地把眼神投放到老妇人身上,却被暮律突然出现的身影挡住,她还是笑眯眯的,于是女孩又将头歪到右边,“那我就叫杪椿。”
暮律也学着她的模样与杪椿同方向歪头,“怎么要这样取名?”
“春天应该很温暖吧?我怕冷。”
她唇角一弯,“好,那就叫杪椿。”
女人朝杪椿伸手,小家伙眨眨眼,迟疑的将手搭上去,借着巧劲缓缓站了起来。
下一秒,被头发遮挡住的大片视线变得清明,暮律施法,让她换了一身装束,头发也挽起来了。
“可以自己走吗?”
白衣女人说着还教学似的走了两步,杪椿神情认真地观摩着暮律的动作,点点头,略显僵硬的迈开腿。
她们走出去费了不少时间,杪椿也能够熟练地掌握行走的能力。
漆黑的夜空此时布满繁星,女孩心中忽然升起个强烈的想法,她蓦然停住,回头看向那高得仿若伸到天边去的巨树。
一阵微风轻拂而起,将树枝上的花朵带离枝头,无数花瓣在风中翩然起舞,就像是粉色的轻纱浮动。
“在发光。”
老人慈爱得看向杪椿,“很美吧?”
“嗯。”
“其实它已经很多年没开花了哦。”
她闻言侧头看辛樾,她的眼眶不知为何从刚才起就一直含泪。
“或许是在欢迎新的家人的到来吧。”
暮律适时说道。
女人温热的手覆上她的,“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
杪椿脚步顿住,源源不断的暖流从心脏处传来,她很喜欢这个词。
-
遥远南大陆的阆风,湖边的木屋。
白发男子着一身白色长袍,额上一抹鲜红痕迹在苍白的脸上愈发冶艳。
缓缓啜饮杯中的茶,木桌旁停了两只鸟,一白一黑,发出嘶哑的叫声,恍惚间竟吐出人言,“开花……嘎嘎,开花啦……啊,巨树,花,啊。”
再一看桌子前的湖,泛起微微涟漪的清澈水面上浮现的正是大陆另一端云程之地的景象。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桌面,男子的语气听不出起伏,“过了多久呢……”
眼神一瞬不移盯着抱着杪椿的暮律,与一直亦步亦趋跟着的辛樾,抬手将杯中已经有些凉的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那两只鸟还是叽叽喳喳不停,男子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回屋,朝鸟所处的位置摆摆手,两个家伙也扑闪翅膀,转瞬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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