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沈乔然几乎要在恒温浴缸里昏睡过去。
幸而有系统在,被唤醒后,沈乔然耷拉着眼皮跨出去,扯过浴巾披在身上。
步到床边时,体表已经恢复干爽。
浴巾自后背滑落,垂堆到脚踝,沈乔然不着片缕钻进柔然的大床,而后沉沉睡去。
在梦里,沈乔然梦见她成了被迫上阵的将士。
而她的冷面将领满脸凶相,对她残酷严格。
她竭尽全力也达不到他要求的高度。
最后,他冷着脸把她拎出去喂蚊子。
梦魇间,手机震动,她被拉回现实。
意识混沌的沈乔然,伸手点亮屏幕——
裴彦琛三个字割裂现实与梦境的交界线,沈乔然如捏到烫手山芋般甩开手机。
阖眼后,坠入真正的黑暗。
一夜无梦。
另一头,迟迟得不到回复的裴彦琛,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个时间点他本该躺在床上,正由浅睡状态转入深睡。
克己自律的裴彦琛,有一套严格执行的军事化时间表。
但今夜,他破天荒错过原定的入睡时间。
头脑清晰运作,毫无睡意。
时不时抬腕确认时间的裴彦琛,愈发不安。
沈乔然是病了吗?
连抬起手指回复短信的力气都没有,只怕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那张原本娇艳粉嫩的小脸,大概已经血色全无的失去生机。
或许情况更加糟糕,中暑引发了脏器损伤,甚至伴随可怕的脑水肿。
可怜的沈乔然正佩戴着呼吸机,浑身上下插满管子,“滴滴”作响的心率仪,如随时可能掐断的丧钟……
翌日上午。
裴司曜挑眉看向出现在餐厅的裴彦琛。
“这个时间点哥是家里的稀客啊,怎么,没睡好?”
裴彦琛没接话,拉过椅子坐下。
裴司曜盯着他眼下那片可疑的乌青色,不禁浮想联翩。
“哦,我懂了,为了女人失眠。不过也能理解,哥二十八岁了还没开过荤,火气都发泄在八块腹肌上了,这哪能行啊,时间久了,只怕要憋出病来……”
裴彦琛停下啃了一半的吐司面包,乜斜了眼裴司曜,“胡说八道些什么?”
裴司曜轻笑一声,狭长眼睛里恶劣的光芒更甚。
“你敢说你昨晚不是在想沈乔然?都说了,我能理解。我要是跟你一样成日对着冰冷的健身器械,公司里的手下又全是清一色的爷们。乍一见沈乔然这样还算过得去的,也得心猿意马一个晚上。”
绷紧唇线,裴彦琛斩钉截铁地否认,“我才没有。”
裴司曜端起桌上一个瓷碟光盘,佯装是一面镜子,“照照,你都脸红了。”
裴彦琛将吐司放回嘴边,开口咬的格外用力。
他才不是为了沈乔然心猿意马,只是担心身娇体弱的她,真因为他出了意外。
若以此为借口赖上他,缠着要他负责,可就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了。
不过经过一夜的考虑,裴彦琛得出结论,沈乔然病倒的概率很低。
裴司曜的笑脸慢慢收敛,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轻敲桌沿。
“哥,玩归玩,闹归闹,你得搞清楚一点,沈乔然这样的不适合你,她能毫不费劲的,把你活活玩死。”
“说起来我之前也给哥介绍了几个对象,你都反应平平,这样看来,她昨晚发信息撩你了吧?”
裴彦琛呛咳了一声,大手捞来手侧的橙汁,大口大口灌下。
裴司曜只当是默认,语气透着几分不屑:“哥,别回她,干脆给她设个消息勿扰。记住,沈乔然是个心机女,你被那初恋折腾的差点成了性冷淡,也不想再重蹈覆辙一次吧?”
裴彦琛本来就心情烦闷,裴司曜的三言两语让他更加纠结,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堵得他心头发慌。
裴彦琛还是抑制住了冲动,在兄弟二人沉默了一阵后,突然打破僵局。
“其实昨晚,是有朋友找我诉苦。许久不见,话题就没完没了,不知不觉聊到了早上。”
裴司曜点了点头,没起疑心。
原来只是因为朋友,他就说,一个平平无奇的心机女,还不至于让自家大哥劳心费神。
“对了,既然聊到这里,就替他顺便请教你一个问题。”
“哦,是什么,太深奥的问题我也无能为力。”裴司曜眼神浪荡,话音一转,“不过要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那可就算是问对人了。”
“咳,他上周恰好也被家里人逼迫相亲。和相亲对象见面完后,他出于礼貌象征性的给对方发送了几条信息,但却没有收到回复。”
“如果女方没有发生意外,或是并非被纠缠到脱不了开身,那究竟为什么连回复一条信息的功夫都没有?”
裴彦琛尽量站在旁观者的视角,将问题阐述的云淡风轻。
可对着他的眸子还是越来越亮,里面闪烁着的光芒,叫他愈发没底。
裴彦琛只好补充了道:“这位朋友向我明确表示,他对这位相亲对象并没有任何感觉。”
他板正地点了点头,似乎十分认同好友的说法,“我想只是因为他是一位素养极高的绅士,在保持风度的同时,对细微反常事物保留着追究到底的执拗,俗称——钻牛角尖。”
裴司曜长长哦了一声,尾调耐人寻味,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居然能讨论一整夜?哥,你要我怎么形容你和你那位朋友才好。果然是物以类聚,我亲爱的单纯老哥所结交的,也是迟钝到让人无可奈何的纯爱青年。”
“只不过你的这位朋友,运气不太好。”
裴彦琛微微停顿,问道:“这结论从何而来?”
“因为他的这位相亲对象,显然没有看上他。”眼尾拉出道嘲讽的弧度,裴司曜可没有半分同情的意思。
裴彦琛调整几下呼吸节奏,又稳稳开口道:“可是弟弟,据我所知,我的这位朋友不说相当优秀,在他过往的经历中,可从未有过被女人拒绝的经历。呃,或者说,一般都是女人对他纠缠不休。”
“当然他也不会自恋到觉得天底下女人都会对他一见倾心,只是按照常理,对方怎么也不应该对礼貌的问候拒不回复,毕竟这太失礼了。”
“所以在我看来,是女方为了吸引我那位朋友,所施展的手段,就好比那个成语——欲情故纵。”
裴司曜嗤笑一声,渣男脸上写着这你就不懂了,“你说的这些只适用于一般场合。相亲市场上,有它自己约定俗成的规矩。”
“就比如不回复,那就等于体面的拒绝。潜台词是,不好意思,我没看上你,我们就此断联。这非但不失礼,反而极好了保留了对方的颜面。用淹没于信息洪流为借口忘记回复,任谁都会不痛不痒的接受吧。”
裴司曜大概认为这个话题有些无趣,起身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瞌睡。
“还有哥,我劝你不要再理会这个朋友了。什么钻牛角尖,简直是瞎扯淡。相亲场上还有一条铁律,那就是但凡和亲友分析相亲对象的行为动机,一律打为看上对方。”
裴彦琛明显愣神了一下,似乎对他介绍的第二条定律,更加难以接受。
裴司曜转身,步伐懒散地走出餐厅。
声音从裴彦琛身后断断续续飘过来。
“还好是哥问我这种问题……若是其他人……无中生友呢。”
-
炎夏的热浪,愈发澎湃猖狂。
气象局连发几条红色预警,提醒市民注意防暑降温。
而裴彦琛的耐心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消耗殆尽。
心底的燥意亦如盛夏焦灼,燃的他心神不宁。
最后那一丝侥幸也被现实击垮。
沈家那边始终没有传来消息,可见沈乔然没有生病。
内在心理开始于外在表象浮现,本就凶相的男人,更是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
裴司曜如是评价道:“哥,你以前只是不怒自威,现在却好像连头发丝都在冒烟。火气这么旺,不应该啊,春天还远着呢……”
裴彦琛从盯了两个小时的笔记本屏幕上移开视线,耸立的眉骨反射上一道冷光,深刻粗野中捎着些许心神疲惫的忧郁。
“你要是太闲就来公司帮我,外贸那边接了几个大单,国内电商也在爆单,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
裴司曜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要是哪天没大单不加班才奇怪吧,哥你接手公司都两年了,还没适应吗?再说,你不是一直觉得钱是赚不完的,保持身心健康比打拼事业更重要吗,怎么开始转型了?”
裴司曜若有似无觑了旁边西装革履的那位一眼。
“咱家有一个工作狂就够了,要是再出一个,家庭氛围得多紧张?”
裴祈洛抬眼睇他,又冷淡地收回,“嫌紧张那你搬出去住,家里也能清净不少。”
没有语气的一句话,因他矜贵冷桀的面庞,无端显得居高临下。
裴司曜只敢在挑衅老幺的边缘试探,立马便识趣地岔开话题道。
“小天使裴司恒呢,有不法分子要赶他最亲爱的双胞胎弟弟走,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为我说出公道话了。”
薄唇轻启,裴祈洛阐述出一个事实:“今天是相亲日。”
裴司曜表情夸张地咧嘴大笑,邪肆的光芒在他眼睛里跳跃,“这么说来,下一个就到我了。”
眸光一转,裴司曜看向裴祈洛,“还是你想排在我前面。”
眉头轻皱,嗓音里夹着淡不可察的嫌弃,“不了,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你要是觉得好玩,可以替我再去一趟,就说我们三个其实是三胞胎。”
裴司曜光是想象裴祈洛下神坛去相亲,对象还是沈乔然,就觉得身心舒畅,但突然转念想到此刻的时间,惊觉大有问题。
“我记得上周,大哥四点多就到家了吧。现在都九点了,我哥居然还没回来,该不会被蜘蛛精抓回盘丝洞生吞活剥了吧?”
埋在屏幕后许久没吭声的裴彦琛,黑瞳蓦地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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