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视线扫过一个个各有长处的组织成员，最终定在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位身上。
容貌平凡的方脸男性，相比上一任伏特加高壮的身形他虽身材魁梧却稍显横向发展。履历平平无奇，比普通成员出色，但也仅止于此。
从各方面来看他都是这次选拔中获胜几率最小的。
但他有一个胜过所有不足的优点。
那就是——
忠诚。
“就你了。”
琴酒转身，衣摆在身后划出凌厉的弧线。
“跟上，伏特加。”
伏特加一愣，他懵然地左右看了看，撞上其他人嫉妒的目光才明白琴酒选择的是他。
“是、是，大哥！”
伏特加咽了咽口水，压抑着喜悦，乐颠颠跟上琴酒。
听觉捕捉到跟随而上的脚步声，琴酒隐藏在帽檐下的双眼深邃。
要说有什么微不足道的区别，那便是伏特加忠诚的对象并非组织。
而是……
琴酒。
＊＊＊
空旷的走廊自银发杀手不耐离去后便陷入了无声的死寂，教士在血泊中躺了许久，他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尸体。
良久，走廊中传出一声饱含惋惜的长叹。
叹息过后，粘.腻的水声在空间中悉悉索索。教士覆盖到脚尖的长袍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将布料顶.起奇怪而恶心的弧度。一尾黑影不慎探出袍角，又快速缩回。
空气中的海腥味更重了。
教士像一根竹竿，直挺挺地从地板上立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沾染上血渍的衣物，挺起脊背，拿上他的杖，将那杖头贴在胸口，形若祷告地前进。
除了地面多出的血渍，没什么不一样。
一切如常。
教士回到了研究室，一路上他向每一个遇到的人点头示意。教士并不在乎能否得到回应，他哼着歌，昂扬的情绪直到进入教会聚集地也未流失半分。
红衣的信徒操作着复杂庞大的仪器，仪器中心，鲜红的血液浮动在器皿中。
那是琴酒带回来的关键品。
但是显然，教会并没有按照乌丸莲耶所期望的那样为他制作“长生”。
红衣信徒正在进行与这个目标南辕北辙的研究，她观察着，百忙之中抽.出空，道：“欢迎回来，同伴。”
教士：“是的，我回来了，贝娅。尽管那只陆地生物索求无度，但我还是为教会赚取了应有的助力。不算太公平的交易告一段落，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教士交代着，他凑近庞大的仪器，伸长了脖子，用眼睛去看屏幕上的数据，迫不及待地地喊着。
“我无法继续按耐，来吧贝娅，快告诉我吧！”
教士咏叹。
“教会唯一珍重呵护的——离开我们独自成长的【圣子】——近况如何？”
话音截止，红衣信徒仿佛被摁下暂停键，她手中的一切操作停止了，她缓慢地、缓慢地直起腰。
“喜悦吧，同伴。”
红衣夸张地张开双臂，做出惊喜的姿势。
“圣子大人成长的再好不过了，一切都在按照伟大的【祂】所期望的那样前进。”
“看。”
红衣打开保险箱，小心捧出一只装满红色液体的玻璃试管，标签上凌乱的字迹显示了它初次启用的时间。
一年前。
“这是圣子在那不勒斯时的状态。”
红衣又指向仍在运作中的大型仪器，指尖在仪器中心器皿处的血红和满布一串串数据的屏幕上来回滑动。
“这是现在。”
教士看着，他看懂了。于是呼吸的起伏逐渐加大，接着，身着灰暗长袍的男人难以自抑地在原地来回徘徊。
“太棒了，这是个好的趋势，圣子大人在向正确的方向走！”
红衣欣慰道：“没错，教会前期的努力是有用的，污染制剂是积累质变的必要，绝非无用之物。”
红衣双手托举着珍贵的玻璃试管，面容陶醉：“通过失忆的法国谍.报员，我们顺利让圣子大人从潜伏期正式进入第一阶段。在这一层级，圣子大人的躯体将逐渐被体内活跃起来的海嗣基因改造。”
“尽管圣子大人仍执拗地使用着那副低劣物种的皮囊，但幼稚的叛逆无关紧要，他的本质与核心依然在逐步进化，日日趋向正确与完美。”
教士徘徊的腿停下，他想起什么，难掩失落。
“……无关紧要？”
“但是……多令人遗憾。你不难过吗贝娅？好几次了，圣子大人明明已经长出来了。”
他比划着：“那么坚硬的角，还有能够咬断骨头的牙，强壮的肌肉，还有、还有——”
教士说不出话了，困惑与不解将他淹没。
“为什么呢？圣子大人为何要舍弃走向完美的机会呢？他一次次选择人类的基因，一次次自愿变回残缺弱小的模样……我难以理解。”
红衣拍了拍教士的肩膀：“宽心，同伴。”
“等圣子大人进入第二阶段，你烦恼的一切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绒毛。”
“圣子大人总会有自愿醒悟的时候。而在那之前，在他成年之前，人类的基因和海嗣的基因于幼体中相互搏斗，一切都未稳定，一切也都未定型。所以圣子大人仍愚昧地在海洋和陆地间徘徊，仍能从进化状态回返成卑微的人形。”
“这是个漫长的时期，你该耐心等待，同伴。就像你说的，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过程。”
教士深呼吸，他平静下来。
“你是对的，贝娅，我听从正确的建议。”
“……但我仍有些许困惑。”
教士握紧短杖：“不，并非对【祂】的质疑，只是一点点无关紧要的迷惘。”
红衣：“跟我说说吧，同伴。你的认知或许局限了你的思考，要知道我才是负责实践的学术家。”
教士：“我们的、教会伟大而慈悲的【先主】……【祂】缘何采取这等貌似冗余累赘的方式去实现宏愿？”
教士转过头，他伸手覆盖住屏幕上代表着人类基因的那一片文字。
“择选一名人类，哺育一名混血。让低劣的陆生基因污染纯净完美的基因链，又殚精竭虑于圣子成长期去扭转缺憾………这是否是无用功？”
红衣摇头，她否认，她驳斥。
“纯血意味着单一。”
“选取长处，融合优势，抛却劣势，这是【进化】。”
“同伴，毋须迷惘，追随教条的训诫吧。【祂】不会错，【祂】总是智慧的。”
教士默然，他的呼吸几乎消失，他双手握着杖，将杖头抵住额头，缓缓跪地。
“是的…是的……你是对的，贝娅。我……不敬……我竟妄图用蜉蝣般的大脑去质疑【祂】的决策……啊…啊……”
教士在颤抖，他嗫喏着低语祷告。
“我无法参透海洋的深意，我为自身愚昧所至的动摇苦痛。我因我的无知忏悔，愿宽宏的海洋能原谅我的过错……”
红衣手抚着教士的头颅，劝告：“莫要自厌，那于伟业的缔造无半分益处。”
“【祂】奉献己身，我等乃是【祂】意志的延续。【祂】赐予教会行使力量的权柄，从此信徒的生命不再庸庸碌碌无所作为，我等必要为更崇高的目标——新世界的诞生而竭尽所能。”
“为此……”
红衣仿佛玻璃球的两颗眼珠将仪器中心的血液纳入视网膜，她声音飘忽、执拗。
“教会必须尽心竭力扶持引导圣子大人茁壮成长。”
这句话仿佛警钟，教士骤然自忏悔中惊醒，他转动死鱼般的眼睛同样看向仪器中心的血液，神经质地低声喃喃呓语。
“啊……对…唯有此事不得懈怠。自从圣子大人加入横滨那个低劣的犯.罪组织，教会便越来越难为他做一次全面的体检了。”
教士狠狠地诅咒着：“那些肮脏贪婪的陆地生物将圣子大人玩耍途中散落的痕迹清理的一干二净，我们连获得一份血液样本也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红衣：“那些外物都是必不可少的花费，节省不得。”
教士：“我当然明白，只是还不够、还不够。”
他咬着指甲，焦躁道：“教会的触.角还需遍及更多领域，无论黑夜还是白天，无论高.官还是百姓，我们需要更多的同行者，【祂】需要更多的信徒。”
“教会的职责不止呵护圣子大人的成长，在遥远的将来……”
教士好似看到了言语无法形容的盛景，他握着杖，青白的脸浮动上狂信徒的痴狂。
“圣子大人回返海洋，他将接替【祂】空置的冠冕。那时，教会将是他的马前卒，随他向苦厄的大地播撒恩赐。”
说着，教士露出痛惜的神色。
“然而，看看吧，看看现在的教会，何等贫弱！怎么能配得上重回正途的圣子大人呢？”
红衣懊恼道：“啊，我竟遗忘了这一点。”
教士重新拾起了自信：“没什么好丧气的，这毕竟是我负责的领域。分工合作才能更高效，不是吗？”
红衣扬眉：“哦？那么谈谈你的卓见吧，同伴。”
教士笑了，他的视线转向两人所处的空间，黑衣组织旗下专门为教会设置的研究场地。
“看看这些，黑衣组织内部虽然良莠不齐，但尚且可堪一用。”
“乌丸莲耶，他精明又愚蠢，但无法否认，这可悲的陆地生物与他们的同类一样受困于躯体的弱小。”
教士怜悯道：“海洋一视同仁，自然也会拯救受难者于困苦。”
他虔诚地闭上双眼，声调悠长。
“很快我们便会拥有一位新的同行者了，贝娅。”
红衣双手环胸，稍显苦恼。
“我只希望那时他的性格能讨喜点，我不太想和狂妄自大的家伙共事。”
“会的，信仰将给予卑劣者以新生。他将学会好的，摒弃坏的。他将与我们并肩，为更伟大的伟大奉献一切。”
“一如我们。”
红衣收回抗拒的肢体动作，道：“这再好不过。”
她看向成竹于胸的教士：“看来你已心中有数，那便继续吧，同伴。按你所想的进行下一环，为我等的理想添砖加瓦。”
教士昂首：“自然。”
他再一次握紧了他的杖，他从不离身的杖。
“不同于博学多才的三位主教，我只不过是【祂】宏图伟业中的一员无名小卒。然而即便我微贱如尘土，仁慈的【祂】依然弯下腰予我垂怜，赐我注目。”
灰暗色调的狂信徒高举手中的短杖，杖头仿佛琥珀的化石纯净剔透。
在那宛如琥珀的晶石中央，封存着什么沙砾一般的微小之物。
狂信徒用僵涩似鱼目的眼球癫狂地仰望着，他诉述决心。
“蝼蚁亦有蝼蚁之用，我将奉行【祂】所愿，在苦恶的大地延伸海的宽宏与仁德。”
颤抖的瞳孔框起沙砾。
沙砾静静地凝固在晶石中央，它存在着，以无生命的状态。
那是【碎片】。
那是【祂】。
小剧场：
安吾最终还是没有学习隆三的行为。
不是因为无法抛弃脸皮和节操。
而是因为那不符合他的人设。
＃因为隆三无死角的防御安吾完全找不到机会干坏事，说，谢谢狗勾！＃
＊发现了吗？虽然看起来教士处于弱势，但实际上乌丸莲耶的情绪全程都被教士操纵，最终教士还顺理成章的得到了他想要的大量资金和支持，由此可见酒厂被教会吞并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聪明人琴酒显然看出酒厂完犊子的未来，他准备卷铺盖跑路了。嘿嘿我准备让琴酒带着他的伏特加单干，嗯，给可怜的劳模安排好后路。
PS：如果我的读者想看琴酒这个高傲杀手san值归零恶／堕成棘刺的□的话（应该没有人的xp这么奇怪吧？）……
那是不可能的，你们可以脑补脑补，正文还是给琴酒一个正常的未来吧。
＊这章真的信息量爆炸，我疯了一样往里面塞线索和伏笔，算是完善了一下一直存在在别人口中的教会。（实际上是在为以后的搞事场面做铺垫）
＊另外我相信肯定有人注意到了，教会称呼棘刺【圣子大人】。没错，往后会有身着苍白神袍白发及地的圣子棘出现！
啊这个场面想想就令人激动，再想一想文野众看到圣子棘的表情反应和心理活动——家人们我已经迫不及待了，xp爆炸！
＊还有这里强调，教会口中的【祂】不是让棘刺穿越的那个神明。至于【祂】是谁，在棘刺令人虐心的深海猎人身世背景下承担了什么角色……我觉得你们肯定已经猜到了。（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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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经典反派闪亮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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