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想不明白很多事。”小天狼星坐在壁炉边上，看着酒红色大理石上星星点点的碎石英。
“比如。”雷古勒斯穿着米白色的亚麻衬衫，他的对襟外袍也是同样的材质，大概是什么风雅牌巫师服装店的新品，但他现在看起来简直像个拜火教徒。
“你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孩子是不正常的，而且是个女儿。”小天狼星悄悄怀疑他是否有某些生育问题，布莱克需要继承人，雷古勒斯现在是格里莫广场12号唯一一个在育龄的男丁，但他只有一个四岁的女儿。这完全，不符合布莱克的老东西们的口味，要男丁，至少还要两个，才算保险，即使已经接近21世纪。
“我等得起。”雷古勒斯如是回答他，“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妈妈的好宝贝。”小天狼星在鼻孔中嗤笑出声，“是应该这么做的吗？”
“等这个孩子决定好自己去什么学院。”雷古勒斯在观察自己手里的魔杖，他的橡木魔杖有一个简洁的手柄，龙心弦，有力、勇气、忠诚，在开始的时候小天狼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根魔杖选择了他，现在他完全明白。
“你在玩火。”小天狼星这么评价这件事，他知道他说的是小狗的分院结果，“而且你太太也完全同意你这么做吗？”
“罗伊娜在遇到我之前没想过会结婚、生育。”雷古勒斯这么回答他，“单单是让她生活在格里莫广场12号就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了。”其实雷古勒斯搬回这个房子也是两三年前的事了，沃尔布佳去世前一年，大概。他和罗伊娜在战后两三年才结婚，各自有各自的事，但是每个周末都会来古老而尊贵的布莱克家报到。
“没想到你倒还是会做人的。”小天狼星对此的评价，比较尖刻。他完全不理解雷古勒斯是怎么能在这两种身份中游刃有余的切换。
“对于我来说，布莱克家，还有那栋房子，才是最重要的事。”雷古勒斯这么回答他，“其实我个人觉得，不能适应战后生活的人，还是被淘汰掉比较好。”
“达尔文主义。”小天狼星概括了自己弟弟的发言，他知道雷古勒斯是个狠人，但是对别人对自己一视同仁——罗伊娜是个例外。
“至少我不自负。”雷古勒斯如是回答。
“我是来接小崽回家的。”小天狼星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就这个问题上进行交流了，他只想抱着孩子回去跟老婆交差，“你知道我不想来这里。”
“我当然知道。”雷古勒斯微笑着，摆弄了下自己的白袍子，“他自己跑过来的。”
小天狼星扛着小狗回到别墅的时候觉得自己气得简直要炸了，他把扛在肩上的小狗惯在房间的扶手椅上，以至于他在松软的椅垫上弹了一下，“你为什么要给你老子丢人？”他是真得觉得丢人，看到雷古勒斯占据那个年轻的时候做过许多荒唐事的房子尤甚。他觉得自己是主人吗？
“瓦伦蒂娜很可怜。”小狗的回答，很奇妙，“没有人跟她玩。”
“那是她老子要解决的事。”小天狼星觉得自己无法控制的对小崽龇牙咧嘴，但是又不好真得下手打他，不然就成了迁怒。他做得不比平时任何情况下过分，“你至少要告诉我，或者告诉妈妈。”
小狗扁扁嘴。——他显然知道告诉了他们他就去不成了。
“好吧，那么，为什么要带上哈利。”小天狼星抱着胳膊看他，试图保持某种家长的威严。
“他在那里不会遇到危险。”小狗的神色很坦然，继承自多卡斯的琥珀色眼睛，“那里不是格里莫广场12号。”
“好好好。”小天狼星觉得自己简直在从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咆哮，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快接近讲不通了，“道理你都知道。你马上还要告诉我未成年在无监护情况下使用飞路网也没有危险了。”
多卡斯从房门口探出头，她在手上缠黑色的绷带，看起来带点疲惫的神色，发现两个孩子失踪的时候大人们都炸了，但好在追踪咒语还算有效，那个是活点地图发明之前的副产品，而罗伊娜及时派来了猫头鹰，“不要喊了。”
小天狼星感到头皮发麻，“你不会真准备打他一顿。”
“代价。”多卡斯如是回答，她板起脸的时候有一种异常的威严。
“他不会认错的。”小天狼星觉得幼年的自己在给成年的自己造成无数的麻烦。
“我觉得他在抱怨我们给予他的关注太少。”多卡斯走过来，捏小狗的脸，“我都有点想不起来，我在他这个岁数的时候在做什么。”
“在剧院的后台跑来跑去？”小天狼星不得不提醒自己的妻子。
“唉，小孩。”多卡斯在捏着小狗的脸晃，“我总是不知道正常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
“你有没有想过，魔法，可能是什么。”小天狼星叹口气，他不得不指出某些父母中有一方是巫师的小孩才会有的信念，“世界在我们的意志中改变的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魔法部那群人连个铁甲咒都释放不出来。”多卡斯松开了小狗的脸，托着下巴坐在床上，“和人打交道说不定会磨损我们的能力——因为这样我们就知道有太多我们的意志没法改变的东西。”
“我总觉得你接下来会伸出两只手，问他要选哪一个。”小天狼星觉得自己的怒火正在逐渐消散，他其实并不想因为偷偷跑出去这件事惩罚波利斯，只要目的地不是雷古勒斯那里，他其实并不觉得是一件非常大的事。在某种和小狗在草坪花园的玩耍中，他知道自己孩子的本事和能力。真正让他因为无能为力而产生的巨大愤怒是，他清楚的知道雷古勒斯是，会因为如果觉得波利斯合适，就把布莱克家交给他的那种人。
“两个都不会是很好的选项。”多卡斯如是评价，“我看到科莫湖来你的作业太少了。”后一句是对小狗说的。
“我本来也不是很想来。”波利斯如是回答，“你们总是待在一起。”
“你不喜欢和哈利一起玩吗？”小天狼星蹲下来，看自己琥珀色眼睛的孩子。
“喜欢。”波利斯扁扁嘴，“但是不喜欢只能在房子和花园里活动。”
小天狼星长长叹了口气，他伸手揉乱儿子的头发，“明天带你们出去。”他们在这个地方不过是两天，孩子们已经闯出了一场乱子，果然想要休息的大人们和精力过分充沛的孩子们想要的假期完全是两回事：而这里的花园确实和英格兰的乡野区别很大，充满了各式各样巴洛克风格的人工修葺元素，太规整了。
他抬下巴看多卡斯，“这次就算了，嗯？”
“我才不想做坏人呢。”多卡斯也在笑。
“Happy wife. Happy life.”小天狼星如是回应，他觉得自己在老婆和孩子中间确实很难。
“我其实确实有点害怕。”小天狼星站在阳台上，手塞在浴袍兜里，他知道多卡斯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多卡斯如是回答，“瓦伦汀娜那个小女孩。”
“布莱克家的女儿似乎总是很难做。”小天狼星看着面前一望无垠的湖面，重重的山峦交叠直至水天尽头，变成交融的蓝色，天气比英格兰好得多，让人心情开阔，詹姆在下面带着两个崽子玩帆船，莉莉在水边的码头上看着，他们交替带小孩，“雷古勒斯不想要第二个贝拉特里克斯，但也不想要第二个安多米达。”
“他们把她看管得太严了。”多卡斯如是回答，“所以她特别喜欢波利斯来的日子。”
“也好，不然她会看起来太像罗伊娜。——但其实她继承了雷古勒斯的性格。”小天狼星这么评价这件事，“soft。”
“你觉得雷古勒斯傻是因为他总是能做你意料之外的事。”多卡斯打了个哈欠，“但他其实从来不让人失望。”
“他比我更愿意讨好人。”小天狼星在空中比划一个为难的手势，“瓦伦汀娜，其实可以把自己看得更重一点。”
“布莱克家出一个女继承人也挺好的。”多卡斯在背后环抱他，把头埋在小天狼星肩膀上，这很难不让一些糟糕的**抬头，但他其实也知道她只是需要一个倚靠环绕的对象。他听见她的呼吸，好像拂过树梢的风一样柔软的气息，温热的人，这种时候他总是能千真万确得意识到自己活着，而非为那些虚无抽象的东西所困。
他在胸前跟她牵手，“你放心。”
雷古勒斯在凝视炉火，科莫的夜晚即使在夏天也总是下雨，但是今天气温确实低了点。黑头发的小女孩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摆弄玩具，但是积木并不是由手而是由无形的魔力垒成城堡。
“波利斯哥哥还会来吗？”她问自己的父亲。
“得看他爸爸。”雷古勒斯如是评价这件事，“我跟他总是相处得不好。”然而格里莫广场12号对小天狼星又没有门禁，他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他倒是想给西格纳斯舅舅设个门禁，战后这位贝拉和纳西莎的父亲就染上了酒瘾，克利切总是嘟嘟囔囔的抱怨酒窖的失窃案件。
“他对我们有意见。”瓦伦汀娜撅起嘴唇。
“但是小狗没有。”雷古勒斯这么回答，“他会走飞路网过来看你。”
“我今天第一次见到哈利。”瓦伦汀娜继续玩她的积木，“我能有一只玩具扫帚吗？”
雷古勒斯觉得自己无法自控的皱起眉头，然后叹气，“好，等你五岁，再大一点。”他自己恐怕都很少骑扫帚了，可能是法律执行司的工作太忙，替代了在扫帚上追逐金色飞贼的乐趣，又或者他已经过了那个跟人比来比去追求胜利的年纪。但是还是很喜欢在风中翻滚的感觉，或许以后教瓦伦汀娜骑扫帚也不错。
“我之前从来没见过哈利。”瓦伦汀娜如是说，“他好格兰芬多。”
“Uncle Sirius也是格兰芬多。”雷古勒斯在凝视炉火，“你妈妈会说这是一种智力的退化。”他其实现在很少说这种话，但是，格兰芬多可以不在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并不能如此，也不愿意如此。
“我觉得他们对我挺好的。”瓦伦汀娜如是评价这件事，“但是确实有点吵。”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雷古勒斯笑了笑，“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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