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本身是有附带的责任的。”罗齐尔小姐低头微笑,帽檐下青灰色的眼睛像黑湖的水面,“使用权力,做出决策是一件很累的事情,需要超人的精力。”
2/
文达罗齐尔第一次遇到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时候在柏林,夏洛滕堡公园,绿头鸭穿过平静的深青色水面,阳光穿过橡树叶之间的缝隙投下阴影,七月的蒿草长得没过人膝盖。印象很深,原因可能是因为她那天穿了一件紫色袍子,她很喜欢那件衣服,光泽细腻,但是丝线在织成布料前加捻过,因此也不容易皱。
她就坐在长椅上,身边摆着一只藤制的行李箱。
那个男人就这样很坦然的走过来,坐在她边上——她知道她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这是一位远比她强大的巫师。
曾经给她带来同样感觉的只有阿不思 邓布利多,那么这位显然只可能是盖勒特格林德沃。
“我听说霍格沃茨今年最优秀的学生离开了英国。”他的英语没什么口音。
“我说德语。”没什么好意外的,她去霍格沃茨上学只是因为父亲是英国人,但是很早就搬来和妻子波罗的海的亲戚们住在一起,她出生在伦贝格,算是奥匈帝国的臣民。但现在的文达是迷茫的,她不认可阿不思邓布利多,故乡也陷入了战乱,沙皇在3月退位,东线的形式看起来缓和了一些,但是柏林大部分人还是形色匆匆,萧条的气氛弥漫在整座城市里。
“在英国生活的习惯吗?”他换了德语,像是在很闲散的聊天。
“还行。”乌鸫停在他们附近的橡树枝上,像在吹口哨一样一声变三个调子。
“喜欢阿不思吗?”和邓布利多不同——三十四岁的格林德沃还是年轻得像个少年,他的金发不过堪堪盖过脖子,皮肤雪白,眉眼锋利得像北极的冰,他更清瘦一些,花哨一些,随意一些,装饰着钻石的手杖倚在长椅上。
“令人厌恶的延宕。”文达做了个手势,然而这个评价取悦了面前的人,他看起来一下子明朗起来。盖勒特格林德沃从来都是如此,他能够很轻易的被取悦,然后给出他的信任,因为他从来不担心被背叛,因为他永远能承担的起被背叛的成本——除了那一次,那一次是被否定,因为他交付出去的是足够改变自己的爱意。
“那么,想要找个人一起行动吗?”他看她,文达知道自己会记得那个眼神,金色的眉毛下浅蓝的眼睛,像阿尔卑斯山上的雪。
阿不思邓布利多永远能让人如沐春风,盖勒特格林德沃则永远使人如饮冰雪。
“您不后悔。”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什么好后悔的。”罗齐尔小姐回答我,“魔法只盛放在有天赋的灵魂之中。只是我现在不想管麻瓜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我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巫粹党从来没有被清算,因为不用说当时,巫师们其实现在还认可这一点,他们或许再也无法战胜麻瓜的飞机大炮,但他们还是骄傲于自己的个人能力。
“其实我来是想问获麟那件事。”我和罗齐尔小姐一起站在阳光下摇曳的蒿草从里,和禁林里幽暗阴凉的树荫完全不同,“您不觉得是个玩笑吗?”我在说1937年的国际巫师大会选举现场,他们依靠麒麟像谁鞠躬来决定谁拥有真正纯洁的心灵,能够被选中担任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主席。
“那你想看到什么。”罗齐尔小姐看我,有点惊讶,“这些事情早就定好的,走个流程罢了。”那或许能说得通,比如,除了护送麒麟小分队,其它人都知道格林德沃要当选——比如那位来自中国的巫师候选人看起来对此毫无异议。
“但是破坏仪式也会反而影响实际的结果。”我觉得整件事非常有意思。
“除了阿不思邓布利多谁能破坏仪式呢?”罗齐尔小姐在凝视坐在长椅上两个人的背影,他们面前的水面上鸭子在梳理毛发,“他们原来以为他不会来,还是会呆在他的城堡里,但是他出现了,盖勒特跳下了悬崖,那就够了。”
“这就是格兰芬多的勇气吗?”我老老实实地问,我不是格兰芬多。
“所以说他说对了一句话,我对格兰芬多的学院精神还缺乏了解。”罗齐尔小姐的手放在自己的袍子里,蓝色丝质袍子在日光下曲折如流水,“他们拥有一切,得到一切,但是声称自己两手空空。”
“因为他们永远要在想要的东西和最为珍视的东西之间做出取舍。”我回答她,“这是大部分‘格兰芬多的延宕’行为的原因吧。”
3/
“你是个聪明的拉文克劳。”罗齐尔小姐微笑着,给我递了一只碱水结,“你好像对场景的切换不是很意外。”她靠在手背上看我,指甲和嘴唇都是深蔷薇色的。
“啊,我已经意识到了。”我把一直含着的那一小块牛黄吐到了杯子里,“场景切换的关键是光。”每一次都有变幻的光线,每一次我都盯着她眼睛,“比幻烟更巧妙一点,但是应该还需要辅助工具。”我环顾房间四周中国风的装潢,护墙板上画着青绿勾线的平面美人,青花瓷器放在深绿色的多宝阁里,前面悬着小小的细竹帘,送来的那盏古董彩色玻璃台灯比我想象的要更有用,应该是它的旋转让我更容易被摄魂法术影响。
“所以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吗?”罗切尔小姐看我。
“您比我想象的要和善。”我很诚实的回答她,“但是您给我的材料我也没法用——我对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盖勒特格林德沃之间的事更感兴趣一点,比如他们在那一次的决战之前到底有没有见过面。”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罗齐尔小姐低头用雕花银勺搅拌深红色的茶汤,我看见她深蔷薇色的嘴角勾起,“你说了你不是为了他们两位的往事而来。”
我用勺子敲了敲杯子,决定做一次赌博。
她在清脆的声音里疑惑的抬头看我。
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吐字清晰,“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文达罗齐尔一生爱过两个男人——他们来得太早,也太好。”
“随你这么想。”她哑然失笑,“关于我私生活的谣言还不够多吗?他们彼此祸害到双双死去,而我一个人过得很好。”我看到她背后的相框里一张照片,盛年的文达罗齐尔小姐坐在巴黎的拉雪兹公墓里,不知道是哪一位路人的棺椁上,背后是大理石的天使雕像,之前来悼念的人留下的玫瑰花环已经干枯。应该是拍摄于1927年,那场举世知名的演讲发布之前,等待所有人来齐的时间。她可能在关注自己的脚尖,或者就是单纯的走神,巫师世界的纷争和感情在那一时间仿佛和她无关,她只是一个理想的实践者,一段感情的旁观者。
“毕竟我是唯一一个来见过你的人。”我耸了耸肩。
“但你是一个写三流爱情小说的图书管理员。”她还是很骄傲,但我看到了她手边我那本不成器的小书,看起来书商印得不少,或者说巫师世界实在太小,“谁会把你的话当真呢?”
“你说的对。”我点头表示赞同。
这就是我写出这篇稿子的原因了。
“过去的岁月不是一条越来越窄的路,而是一片广袤的连冬天也对它无所影响的大草地。”——福克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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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献给文达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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