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浑身的血液都在她说完话的一瞬间凝固起来。
四周烟雾缭绕，迷蒙一片。他在战场、还是在丛林？这个地方只剩下她和卡珊德拉-特里劳妮，这个刚刚为他发表不祥之言的当世最富盛名的预言家。他垂下眼，目光停在她苍老的脸上，皱纹如蛛网般爬满她的面庞。
特里劳妮刚才那副迷离空洞的表情转瞬即逝，失焦的眼神里重新亮起幽光。她开口，声音冷淡而柔和，“不好意思，孩子，我年纪已经很大了，下意识就会神神叨叨起来，听到什么你都不用往心里去。”她说着松开和里德尔交握的手，仿佛刚才的一切仅仅是触电般的反应、仿佛她的嘴里说出来的并不是那些发疯一样的、恶毒的话语，而是对危难时刻他伸手带她脱险的感谢。
里德尔看到她脸上露出了长者特有的笑容，这笑容他曾经在邓布利多的脸上看到过，一种虚伪的、自以为是的悲悯。他盯着她的笑容，眼睛用力到恨不得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直到雾气渐渐爬上她的脸，他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她梦呓般沙哑的声音依然清晰地回荡在他耳边：
“小心太阳落下去的地方，你会被自己最避之不及的东西吞没。”
你会被吞没。
里德尔感觉到太阳穴上针扎一样的刺痛，他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圣芒戈医院里熟悉的装饰，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房间角落里放着一棵丑陋的挂着彩灯的小型圣诞树；空气里弥漫着药剂的奇特苦味。
费尔南达靠着病床上的大枕头，额头和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她的嘴唇苍白，正在用一根手指指挥自己的魔杖给苹果去皮。“你好啊，睡美人。”她说，目光漫不经心地在他脸上逡巡一圈。
“你不用非得在这里陪着我，如果你感到很疲惫的话。”她的语气听起来却一点也不像这么回事，“我被照顾得很好，你看，”她举起去了皮的苹果咬了一口，像在给他展示它的脆口程度，“帕笛芙小姐肯定挑选了很久才送过来。梅林保佑她。”
她住院后变得越发阴阳怪气起来，不是意有所指地向他炫耀帕笛芙小姐对她有多好，就是在抱怨医院的空气让她过敏——如果不是她的家庭医生出国度假了的话，圣芒戈早就顺她意让她居家养疗了。连这间单人病房也是主治医师受够了她的哼哼唧唧后在人满为患的住院区费了力气给她换过来的。
里德尔拿起膝盖上摊放的书，在40页那里做了个记号，正要把它收起来，就听到费尔南达一边把苹果嚼得嘎嘎响一边问他：“他的手滑进她的丝绸裙底……然后呢？”住院这几天她把大部分精力都发泄在了他身上，她用眼睛疼做理由，让里德尔每天给她读小说。洛蒂贴心地按照她给的书单从家里藏书室把书寄到了病房里，负责打扫的护工只好奇地瞥过一眼书名后就神色复杂地离开了房间。她颇为自得地欣赏着周围人的反应，并在里德尔面无表情地朗读时指责他不够有感情，弄得他好几次都想把书直接塞进她嘴巴里。
“裙子下面坐着她瑟瑟发抖的宠物狗，可怜的狗承受不住更多的惊吓，在失控中咬掉了他的手指。”里德尔挑起眉毛接过她的话。
费尔南达啃着苹果噎住了。
房间外有人清了清嗓子敲了两下门，是前台护士的声音，“费尔南达-盖耶女士？您有两位访客。
她哼哼了两声，意思是“请进”。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脸尴尬的斯拉格霍恩和面色温和到看不出具体情绪的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手里抱着一篮巨怪夹心软糖，他的眼睛在半月形镜片下闪了一下，对于看到捧着《魔法艳情史》出现在这里的里德尔并没有多少表情的浮动。“陶德医生说你过两天就可以康复出院了，真是个好消息！……哦，谢谢，汤姆，假期过得怎么样？”
“如您所见，教授。”里德尔从他手里接过礼物篮子，姿态斯文谦逊，他转向目瞪口呆的斯拉格霍恩，“我来放吧……教授？教授？”
斯拉格霍恩保持着张大嘴巴的姿势，因为太过震惊根本没听到里德尔说了什么，他抱着带来的一大瓶蜂蜜接骨木花原浆，声音打颤地问：“你在这里做义工吗，汤姆？”
费尔南达朝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老实说，斯拉格霍恩一直是她所有长辈里最让她担心会得老年痴呆的人。房间里除他以外的三个人显然都觉得没有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的必要。里德尔朝他们欠了欠身，“我把这里留给各位。”他说着便走出病房，并贴心地为他们把门阂上。
“你打算抱着它到什么时候，霍拉斯？把我的礼物给我。”
“我来帮忙吧。”邓布利多愉快地说，他大步流星地把瓶子放到自己的软糖篮子旁边。他迟钝的朋友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这个样子的斯拉格霍恩如果走上街头，绝对会被伦敦的麻瓜扒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洗劫一空。
邓布利多恋恋不舍地盯着自己送的夹心软糖，“你介意我吃掉一个吗？我非常喜欢它外面那一层杏仁糖衣。”
费尔南达笑眯眯地看着他，“如果那可以帮助你尽快切入正题的话，我当然不介意，教授。”
邓布利多对着她挤了挤眼睛，一副为她的熨帖所动容的样子。“事实上，”他剥开糖纸，“这几个人的身份看起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许正因为这样他们的信息上才没有任何试图掩盖的痕迹。”他回味完嘴里巧克力夹心的味道，用魔杖柄捅了下斯拉格霍恩的手臂，“给她看看，霍拉斯。”
“什么？哦，哦，当然……”斯拉格霍恩清了清嗓子，好像终于从巨大的真空气泡里回到了地面。他从长袍的内袋里拿出一沓折起来的羊皮纸，走到床边递给费尔南达。她有些好笑地注意到他因为刚从过于震惊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而仍然有些颤抖的手指。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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