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芮丝抽空怨念地看了一眼楼上。
西里斯倒是落得轻松，拉了阿尔法德直奔自己卧室看蒲绒绒，到现在也没有下来。
不需要寒暄不需要应酬，只用关紧房门，再找不到比这更轻松的活计了。
而她，和木架上摆放的花瓶似的，供人观赏。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得润润口。噢，不，花瓶不需要微笑，也不用开口说话。
“是的，您的新裙子漂亮极了。”
“您的口红非常称您，夫人。”
……
恭维的话安塔芮丝都不需要思考就能脱口而出。这些宴会礼仪的客套话她早已铭记于心。
她和沃尔布加又有很大的不同——沃尔布加不需要像她一样，对每个人客客气气的。她只需要同少数几个还算能入她眼的人客套一下。而安塔芮丝是万万不能学沃尔布加的做派的，如果她真眼高于顶，得到的评价只会是不知礼数。沃尔布加的无礼不叫无礼高傲，而是一种“自恃身份”。那些得了沃尔布加一个笑脸的(嘴角勾起不明显弧度的微笑)，皆诚惶诚恐。
很奇怪吧，地位高的人，施舍一个笑脸，就能叫那些仰望她的人受宠若惊。
“安蒂，你去招呼那些小淑女们吧。”
沃尔布加的话语让安塔芮丝如蒙大赦，梅林，她并不觉得在一旁当壁画听大人们谈论魔法界的时政有什么有趣的，更别提她还要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十来个纯血家族的年轻小姐们站在客厅落地窗边。都是些和安塔芮丝年龄相仿或者比她略小的女孩们。
稍长安塔芮丝年纪些的姑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有个自己挑选过后的交际圈。
“安塔芮丝，你哥哥呢?”红头发的阿莱克托·卡罗毫不见外地问。
以往每次在宴会上碰面，阿莱克托必定会第一个追着安塔芮丝问西里斯的下落。今天她能忍到现在才问，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成长”了。
“阿莱克托，你别忘记了，西里斯可是个格兰芬多！”伊莉丝·亚历克斯插嘴道。“我们都知道你迷恋他，但是你以后肯定会是个斯莱特林……他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你爸爸不会同意的。”
安塔芮丝略有些不高兴，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西里斯又不是任人挑选的商品。他被分到格兰芬多之前，一向是宴会上的香饽饽，比他年长或者年轻的女孩们都争着要和他说话。
“他为什么一定要是个格兰芬多呢。”阿莱克托叹了口气，“他长得那么好看。”
“阿莱克托，你也不用总把眼光局限于西里斯身上，斯莱特林长的好看的男孩子也有不少。”帕特丽霞·罗尔劝慰道。
“对了，安塔芮丝——”帕特丽霞忽然叫安塔芮丝的名字。安塔芮丝不明所以地抬头。
“我好奇一个问题很久了。”
一听似乎有八卦可以听，其余几个女孩纷纷朝安塔芮丝望了过来。
“你问吧。”
“你和路易斯，你们是那种关系吗?”帕特丽霞眨了眨眼睛，不自然地摩挲着礼服裙。
“我们不是。”
帕特丽霞松了口气。
“原来你喜欢他啊！”阿莱克托惊讶道。
“也不是。”帕特丽霞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头发，“他人还不错。而且他长得也很好看，比起他哥哥要机灵许多。”
“这么说，你爸爸难道已经和大诺特先生商量好联姻了吗?”伊莉丝问。
“诺特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他最中意的还是西里斯。”
“你爸爸似乎没有你叔叔那么……”伊莉丝含糊其辞。“他难道也不赞同吗?”
帕特丽霞笑了笑。“他早就知道不可能了。毕竟要嫁进布莱克家族的女孩需要带一大笔金加隆，以我能分到的财产来说，还不足以入布莱克夫人的眼。”
“也对。以布莱克夫人的高眼光来说，很难有女孩能入她的眼。”伊莉丝赞同道。
“咳。”安塔芮丝轻咳一声。眼见着场面要变成沃尔布加个人的批判会，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在场的几个女孩都有点尴尬。她们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有时候我真挺羡慕尤妮丝的。虽然弗利家族落魄了一点，但她出嫁是带着弗利家族所有的财产。不像我，我还有个哥哥。能分到的只有一小部分，还得看他的脸色。”
“阿米库斯对你似乎还不错。”伊莉丝说。
“他平时是不介意从手头上漏一点给我这个妹妹。真到分财产的时候，谁能说得准呢?”
有兄弟姐妹的几个女孩沉默了一瞬。
“安塔芮丝和我们就不一样了。”阿莱克托突然说。
走神的安塔芮丝又一次被点名。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和女孩们相似的疑惑表情。
“布莱克家族是那么的富有，即使你只能分到一部分，也比我们要多得多。而且普通的纯血布莱克夫人肯定看不上，这意味着你将来嫁入的家族也一定很富有。”阿莱克托不无羡慕地说。
“是呀！我们中最幸福的就是你了。”伊莉丝附和道。
“……”安塔芮丝无言以对。即使她心里一堆反驳的话。
“姐姐。”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乖巧地眨着蓝色眼睛，金发的弗利嘉·格林格拉斯伸出小手拉了拉安塔芮丝的衣袖。
弗利嘉有着一张天使般可爱的脸蛋。安塔芮丝很难拒绝一个小小女孩的请求，她弯下腰，轻声问：“弗利嘉，你怎么了?”
“我想去盥洗室一下。”弗利嘉凑到安塔芮丝的耳边，小脸憋得通红。
安塔芮丝瞟了一眼弗利嘉手边几杯空了的酸奶纸杯，了然。
许是她们的话题对于年幼的弗利嘉来说太无聊了，她只能独自喝着酸奶。
“不好意思各位，我先带弗利嘉失陪一下。”安塔芮丝故作抱歉，实际上乐开了花，为能短暂逃离而庆幸。她朝弗利嘉伸出手，小弗利嘉下意识地把手伸出来，她在看见自己指甲缝隙里的黑泥时犹豫了。
安塔芮丝反手一把握住弗利嘉小小的软软的手。
楼下人太多了，于是安塔芮丝牵着弗利嘉往她房间走。
期间小弗利嘉一直不安地缩着手。
一直到弗利嘉从她房间出来，安塔芮丝才问出口。
“你婶婶对你不好吗?”她蹲下身体，拉住弗利嘉的手，掏出手帕轻柔地为她擦去手上的水珠。
这里没有别人，她也不怕被人听到。
小弗利嘉瘪着嘴巴。“没有，婶婶对我很好。你看，她还让我穿最流行的衣服——”
“弗利嘉。”安塔芮丝以一种温和不含攻击性的方式轻柔地打断她。“你不用在我面前说谎话。”
她抬头仰视那双清澈的蓝眼睛。
弗利嘉闪躲着眼神。
“这是怎么啦——”阿尔法德推开门，大喇喇地问。
“怎么，我的大侄女躲在这里欺负小女孩呢?”
阿尔法德高大的身影迫近，弗利嘉害怕地往安塔芮丝旁边躲了躲。
“小朋友，别害怕，告诉叔叔，这个姐姐怎么欺负你的。让叔叔来给你撑腰。”阿尔法德热情地问。似乎巴不得弗利嘉告安塔芮丝一状。
弗利嘉又往安塔芮丝那边凑了点。她大着胆子反驳：“她没有欺负我！姐姐是个好人。”
“噢。”阿尔法德做恍然大悟状。“可是我看你都要哭了。”
“我没有要哭。我只是、只是洗手的时候水甩自己眼睛里了。”
“这样啊。”阿尔法德遗憾地摇头。“那我就不能替你‘教训教训’这个姐姐了。”
“姐姐没有欺负我，你不要教训她。她是关心我。”看阿尔法德似乎没有那么吓人了，弗利嘉胆子更大了些。
“那她关心你什么呢?”
“姐姐问我。”小弗利嘉黯然道。“姐姐问婶婶是不是欺负我了。”
“你婶婶是谁啊?”
“弗利嘉是大格林格拉斯和戴翠玛的小女儿，大格林格拉斯死后，戴翠玛改嫁了大诺特。弗利嘉留在格林格拉斯由她的叔叔和婶婶扶养。”
关系太乱，安塔芮丝担心他听不懂，她说的时候已经简化了许多。
“等等。她妈妈改嫁的时候怎么不把她一并带着呢?”
安塔芮丝面带微笑，找到她上方弯腰手搭她肩膀的人的胳膊，手暗暗使劲。
在人家小姑娘面前，直问她妈妈为什么抛下她，是不是太缺心眼。
“因为弗利嘉姓格林格拉斯。”安塔芮丝一笔带过这个话题。
“阿尔法德”忍得脸色扭曲，才没有尖叫出声。
“我懂了。”他连连“嘶”声，退后好几步。
“那你婶婶对你怎么样?”他又问弗利嘉，语气放温柔许多。
弗利嘉绞着手指。
“别害怕，弗利嘉。这个哥……叔叔不是坏人。”
安塔芮丝安静地等弗利嘉开口。
“婶婶她……”弗利嘉小心翼翼地开口。“她经常说我不听话，然后就不让我吃饭。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过酸奶了，姐姐你家的酸奶真好喝，我喝了好几杯，肚子都有些撑了。”小女孩原本略有愁颜的表情因为说到好喝的酸奶又变得明媚起来。
“那除了不给你吃饭，她没有打过你吧?”
安塔芮丝伸手摸了摸弗利嘉柔软的金色发丝。
“那倒没有。婶婶不太爱管我，如果她心情不好，她可能就不给我饭吃了。”说完，弗利嘉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婶婶不让我对别人说的。”
“那你没有告诉过别人吗?”
代替安塔芮丝问的是阿尔法德。
“你哥哥——还有你叔父，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吗?”
“哥哥在上学，他不知道。”
“那你叔叔呢?”
“叔叔知道。”
安塔芮丝抢在他开口打抱不平之前开口。“但他以为这是你‘不听话’的惩罚对吗?”
弗利嘉点头。“婶婶是这样跟叔叔说的。”
“你叔叔也太不责任了。”阿尔法德愤愤不平道。“难道他的子女不听话也是这种惩罚吗?”
“没有哇。爱洛莉丝姐姐犯错的时候依旧有小蛋糕可以吃。我不喜欢吃小蛋糕，我最喜欢喝酸奶了。所以婶婶不让我吃小蛋糕我一点儿也不难过。她不给我喝我最喜欢的酸奶我才难过哩。”弗利嘉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口齿间残留的酸奶的气味。
“你叔叔婶婶长什么样子，让我——”
安塔芮丝从没有想过她的应急反应能快到这种地步，眼角瞥到柔顺黑发开始变得根根分明，她猛地站起来，推着还没有意识到复方汤剂效果在消退的某人进了自己的卧室。“啪”得一声关上了门。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顾不上剧烈跳动的心脏，她柔和了表情。“弗利嘉，你自己下去找点吃的好吗?喜欢酸奶可以多喝一点，但记得不要让肚子胀。姐姐现在有点事，所以不能继续陪你了。”
弗利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乖巧地点头。
“别告诉别人，姐姐在这里好吗?”
弗利嘉再次乖巧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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