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所以不,不是,并非是大家都没有察觉到冬天的到来。而是没人愿意去相信,冬天真的到来了而已。

集中营意味着什么?死亡。集中营的冬天意味着什么?更多的死亡。

如今每天几乎是几十个几十个人在消失的速度让小天狼星产生了一个坏习惯,那就是在每天的劳作的时候开始有的时候会突然间盯着某个人发呆,然后幻想猜测着他会不会就是明天倒下的人之一呢?

昨天他就曾因为这样想着想出了神,结果被看守发现了,于是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今天甚至差点儿都没下的了床。

于是甚至就连詹姆都开始皱着眉头看向了他,用极其像他妈妈的口气说道,“伙计,你真得小心点儿了,我知道你命大,可是要想熬过冬天的话,我们就都得悠着点儿。”

小天狼星发誓假如是别人这么对他说的话他一定会直接上去给他一拳的,他从来不喜欢别人多管他的事情,不如这么说,他压根就不习惯别人去管他的死活了。可是当詹姆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却沉默了,并且有生以来头一次,他选择了虚心听从一个不是从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人所说的话的意见。

就这样,集中营的冬天到来了。

可是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变得不可能更可怕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更像是以比鼠疫和纳粹士兵手里枪子儿还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集中营。

那就是,实验又要开始了。

最开始的消息是“傻子”顿格带来的,没人会不知道傻子顿格·弗莱彻的,他出了名的一等一的蠢脑子和不知道是从哪里遗传下来的命大的狗屎运让他成为了在集中营里除了纳粹士兵以外第一个让所有人避之不及的人。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嘴把不了门,要是让他发现你有什么小动作的话,他会立马大叫大嚷起来,之后你就死定了。因为纳粹军官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即使是这个大傻子报的信。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靠着打小报告和狗屎运一直活到今天的“傻子”顿格,他的运气也再也没能帮着他熬过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

小天狼星觉得自己恐怕永远不会忘记自己那天所看到的场景。那是一天中午,太阳倒是很大,却全然没有温度。就好像集中营的某种特殊的气场阻断了一切能承受温度的东西一样,即使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之中,却还是觉得格外寒冷。

那个时候大家都正在搬运着体重比他们如今已经瘦的皮包骨样的身躯至少要重上两倍的奇怪金属,然后还要时刻小心它们不压死自己或掉在地上引起看守的注意。但究竟这些大块头的金属是用来干什么用的,小天狼星并不明确的知道,可是说白了是他自己不想知道。因为这种金属他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当他弟弟雷古勒斯在加入纳粹军队以后寄存在布莱克庄园地下室的那一堆堆冰冷的长条形状的东西上。

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傻子”顿格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会没有在劳作的队伍里的。人们只记得在那天的那个时候又一次看到顿格的时候,他已经彻底从“傻子”顿格变成了“疯子”顿格。

“他,他们,他们要杀了我们,他们,他们要拿我们当小白鼠一样地玩啊!啊,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那样!人,人身上长了桃子,哦不,不是桃子,是大桃子一样的……不要!我不要变成那样!疯子!别过来!别过来啊!”

当看到顿格疯了一样往这边跑来的样子,卫兵们都显得有点儿惊慌失措了,他们手忙脚乱了一来,一时间居然忘了该怎么对待面前这个显然是在透露着重要讯息的大麻烦。

而直到他们终于从呆立的状态中缓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将黑色的空心棍子指向顿格的头然后把他处理掉的时候,早一点来到集中营的人们都已经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就算是新来的人,比如小天狼星,从这段疯了一样的话中也足以知道了有多么不要的事情在发生。

“不,不要,我们不要变成那样!”

“你们这群恶魔!恶魔!你们要对我们做什么!又要对我们做什么!”

就好像是被被扔进原本就已经一只只是在枯萎上的干草的一把火星,顿格的身体刚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的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瞬间响了起来,在小天狼星的耳朵里这就好像是亡灵才会发出的尖叫。他并没有捂住耳朵,他看到了一切,一切曾经被死寂的秩序和死亡所掩盖的,却再也掩盖不了的恐慌和怒火。

刚开始只是一两个人,他们突然间就冲向了外面举着枪支的卫兵们,没有一点儿预兆,刚刚还好像死灰一样耷拉着的面孔里,此刻却扭曲成了不似人样的恶鬼,他们冲向了那些枪口,眼里却只有那些枪口身后的地方,可是等待他们的结局不言而喻。

血窟窿一下子就被开满了脑袋,可是这却并非是死神的号召,相反的,在这个早已被死所占领的地方。这些先驱者的怒吼声却好像是战争的号角。突如其来所发生的情况冲蒙了小天狼星的脑袋,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就会突然爆发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上一秒还在死亡边缘不愿离去的人,此刻突然间如此热烈地奔向死亡。

可是就是这样,突然间,人群里的人们就都疯了。他们叫嚷着,咆哮着,然后就好像是猛兽一样狠狠地扑向了外围的看守们。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有,却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唯一支撑着他们的盾牌。

有的人没能走两步就被枪子给干掉了,但也有很多的人甚至冲到了那些看守们的身上,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有,于是他们就用手指撕扯着那些纳粹士兵们的脸和衣服。血肉横飞在了地上,被撕碎的纳粹袖章飞舞在了灰色的天上,就好像是人们对那些曾经死在这些恶魔的标章之下的复仇一样,这些从来都被灌输以洗脑式的“高人一等”的士兵们一时间甚至没来得及哀嚎,气管就已经被野兽的獠牙撕开了。

小天狼星面对着眼前的这眼花缭乱的一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昏昏沉沉地被人群挤开,然后就那样站在人群之外。好像自己不是属于这洪流中的一员一样,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

直到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用他不曾听到的口气喊出他不曾想象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会喊出的话。

相信亲爱的朋友们已经猜到那是谁了,当然啦,是詹姆,那个对于小天狼星来说是太阳一样的存在的詹姆。那个即使是在这个主人是死亡的地方,依旧可以用最灿烂的微笑来面对这个这一切的詹姆。

那一刻小天狼星正看到的詹姆,正是一直以来留给他和我们这样印象的詹姆,此刻脸上却扭曲着好像被撕裂了嘴角的恐怖笑容,声音也失真了地叫喊着和周围那些往前闯着的人一样的怒吼。

“恶魔!恶魔!你们这群恶魔!”

可以听到和看到的是也在人流中小天狼星视野范围之内,离詹姆不到十部的时候莱姆斯也正在嘶吼着他的名字,可是詹姆却丝毫没有听见一样地在离莱姆斯的地方远去。莱姆斯想去揪住他,不过因为已经需要用全部的力量制止彼得也和当场所有疯了的人一样向外冲去,他压根没有更多的精力和多一只手去抓住已经失去理智而狂笑着远去的詹姆了。

几乎可以看到洗洗地布满了莱姆斯脑门的汗珠,小天狼星愣在了原地,他恐怕永远都不知道莱姆斯是怎么在狂窜的人群中看到自己的。可是小天狼星却确确实实清楚的看到了,莱姆斯的双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向了自己。这个几个月以来都对他冷若冰霜甚至是把他当成隐藏敌人的青年正准备用以生命为代价的求助眼神看向了他。

那双眼睛分明是在对他说,“救救詹姆,求你救救詹姆!”

而当小天狼星真正意识到莱姆斯眼神的含义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动起来。

当然,这是不用说的。

詹姆,詹姆,詹姆! 你不能过去!你这是送死,你知道吗!

已经沙哑的声音在愤怒的人群里不值一提,就好像被淹没在汪洋大海中的一粒水滴一样迅速消逝。詹姆的身影依旧慢慢地离他远去,即使伸出手也抓不到了。

“詹姆——”

不,他还是抓到了。

虽然只有一只袖子,可是小天狼星依旧用尽了全力,虽然詹姆就好像一条要溺死的金鱼一样奋力挣扎着。但小天狼星也用尽了全力,用尽了全力地把詹姆从死亡的深渊中救了出来。

小天狼星能感受到,此刻从这个在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永远保持着微笑的,永远都是快乐的和亲人的詹姆身上所爆发出的怨念居然有如此强烈。即使是小天狼星都感觉到了震撼。不过这不算什么,小天狼星知道詹姆的执念有多么之深。可他也知道,知道自己的执念一定比詹姆的执念更深——

所以小天狼星绝对,一定,即使是和他一起被人流踩踏致死,他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地让詹姆就这样疯狂地,就这样扑向死亡的!

那场发生在集中营的暴乱,一直到今天也没有被记录在正统历史上。

这也是自然的。因为即使那个时候它爆发的有多么轰轰烈烈,但是在那片被恶魔笼罩的国家里,不管他们的希望有多么涌烈,也终究是会被扑灭的。

日后彼得和詹姆都会理解,那天小天狼星和莱姆斯所做出的判断是对的。那一天,确实因为人数差距有很多纳粹士兵因为错乱而死在了寻求着自由着的人们身上。可是即使通过了他们,还有通了电的铁栅栏。他们终究是会被关了太久,渐渐变疯了,他们原本应该会意识到的,集中营的主人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呢?

可是其实在那一场暴乱中,也确实有逃出去的人。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后,他会向早已认清了自己罪行的这个国家的最新的主人们面前,讲述那些曾经疯狂地追求着冲向死亡的勇者们的英灵。

起码他们的死,换来了内心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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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自由即死亡
连载中晨有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