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守护神咒

祖宅前的那棵青杨树苗,早已褪去了初栽时的孱弱模样。树干约莫有孩童手臂粗细,深褐色的树皮上还带着浅浅的纹路,枝桠向四周舒展着,覆着一层薄薄的积雪,仿佛披上了件素白的披风,已有了几分大树的雏形。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子,呼啸着掠过庭院,卷起地上的雪沫子,狠狠砸在窗棂上,发出 “呜呜” 的声响。不远处的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光滑得像块巨大的琉璃,阳光洒在上面,只反射出冷硬的白光,连天上的太阳仿佛也被这彻骨的寒意冻住,失去了往日的温暖,只剩下一圈淡淡的光晕。

德怀特裹着件深灰色的厚大衣,衣领高高立起,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专注的眼睛。他站在庭院的空地上,正练习着阿尼马格斯变形 。指尖传来细微的酥麻感,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感受着体内魔法的流动。每一次成功的变形,哪怕只是指尖的微小变化,都能让他更进一步地了解动物身上的习性,渐渐地,他开始习惯以动物的方式去思考

又一次成功变形后,德怀特轻轻舒了口气,正想试着继续练习,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咳。他回头,看见赛利娅披着件暗紫色的厚重斗篷,正缓步向他走来,斗篷的下摆扫过铺着薄雪的石板路,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赛利娅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大衣传过来,带着熟悉的暖意:“差不多了儿子,跟我来。” 她牵起德怀特的手,指尖微凉却十分有力,两人沿着庭院边缘的石子路,走到了一条通往屋后的小径。

小径两旁栽着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枝桠上挂着冰凌,阳光穿过枝桠的缝隙,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赛利娅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德怀特,眼神里满是期许:“一个很好的开始,儿子。从现在起,我们学习守护神咒。你已经掌握了阿尼马格斯,这会让你的学习轻松很多。”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守护神咒能让你驱散摄魂怪的影响。摄魂怪,你不会想遇见它的 —— 它们披着黑色的斗篷,像一团移动的阴影,所到之处温度骤降,还会吞噬你所有快乐的回忆,让你沉浸在无尽的绝望里。”

德怀特听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赛利娅见状,放缓了语气,耐心解释道:“学习守护神咒的要领,在于找到一段足够幸福的回忆,这段回忆里不能有一丝杂质干扰,还要有足够坚强的信念作为支撑。咒语是‘呼神护卫’!” 她说着,从斗篷口袋里掏出魔杖,手臂轻轻抬起,杖尖对准前方的空地,清晰地念出咒语:“呼神护卫!” 话音刚落,一道银色的光芒从杖尖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只渡鸦的模样 —— 渡鸦的羽毛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翅膀展开时带着淡淡的风意,它在小径上空盘旋了两圈,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随后才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好厉害!” 德怀特眼睛一亮,心里满是羡慕,他也想让自己的魔杖召唤出这样神奇的生物。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胡桃木魔杖。他学着赛利娅的模样,举起魔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努力回想一段快乐的回忆 —— 他想起了上周母亲为他做的苹果派,香甜的味道还萦绕在舌尖。他集中精神,大声念出咒语:“呼神护卫!”

可预想中的银色光芒并未出现,只有几缕细碎的银雾从杖尖冒出,像一缕缕青烟,刚飘到空中,就被寒风一吹,瞬间散得无影无踪,连像样的光团都无法形成。德怀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握着魔杖的手也垂了下去。“别灰心,儿子。” 赛利娅的声音及时响起,她走到德怀特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第一次练习都是这样的。你要克服心里的紧张和恐惧,让那段回忆变得足够纯粹、足够温暖,才能成功召唤出守护神。”

德怀特点点头,闭上眼睛,努力摒除杂念。这一次,他想起了更清晰的回忆 ——他第一次成功完成阿尼马格斯变形,变成一只凤凰时,赛利娅激动地把他抱在怀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怀里的温暖,还有她心脏 “咚咚” 的跳动声,那声音安稳又有力,让他无比安心。他将这份温暖牢牢记在心里,再次举起魔杖,语气坚定地念道:“呼神护卫!”

这一次,杖尖涌出的银雾多了些,不再是细碎的一缕,而是凝聚成一团淡淡的蓝色光晕,光晕在空中慢慢旋转,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只凤凰的影子 —— 翅膀的轮廓、头顶的羽冠,都在光晕中若隐若现。德怀特心里一喜,正想再加把劲,让凤凰的形态更清晰些,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之前训练时的画面:一次练习阿尼马格斯失败,他的身体被魔法反噬,后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血肉模糊。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有之前试炼濒临死亡时的恐惧,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嗡” 的一声,淡蓝色的光晕瞬间失去了光泽,像被戳破的泡泡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德怀特愣在原地,心里又失望又难受。赛利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愧疚:“对不起,儿子,我没想到之前的练习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阴影。”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眼眶也有些发红,“可能是我太严厉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不要道歉,母亲。” 德怀特连忙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赛利娅,眼神认真,“这从来不是您的错,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我能理解您的苦衷。我身上的负担不轻,我可能只是还不够努力,我会更加用心练习的。” 赛利娅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心里又心疼又欣慰,她伸手将德怀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有些哽咽:“一定要慢慢来,儿子,不要急。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

接下来的日子,失败成了德怀特练习的常态。有时他好不容易沉浸在一段快乐的回忆里 —— 比如和母亲一起野餐时的欢声笑语,可就在银雾快要凝聚成型时,脑海里突然闪过训练时伤痕累累的身体,恐惧瞬间反噬,练习便被强行中断;有时他试图用意志力压制恐惧,可因为回忆里掺杂了焦虑,召唤出的银雾不仅没有暖意,反而带着刺骨的寒意,落在手腕上时,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腕上甚至留下了淡淡的红痕,几乎被冻伤。

深夜的小径格外安静,唯有皎洁的月光洒在积雪上,泛着清冷的光,积雪在脚下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德怀特的声音因为反复念诵 “呼神护卫” 而变得沙哑疲惫,魔杖在他手里仿佛也重了几分,可他从未想过放弃 —— 每次想到母亲期待的眼神,想到还有许多人需要他保护,他就会重新握紧魔杖,继续练习。

终于,在一个雪停的清晨,天刚蒙蒙亮,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柔和的光芒。德怀特坐在小径旁的石阶上,手里摩挲着赛利娅的旧魔杖 —— 那是一根榆木魔杖,杖身上刻着精致的花纹,是赛利娅年轻时用过的,前几日她特意交给德怀特,让他试着用这根魔杖练习。指尖触碰到熟悉的纹理,他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通过试炼时的场景:当时他成功通过了最后一项测试,跑向等候在门外的赛利娅,赛利娅笑着张开双臂抱住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阳光正好落在她的浅金色头发上,泛着温暖的金光,她的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嘴里还念叨着:“不愧是我的儿子,真为你骄傲。”

这段回忆没有丝毫杂质,只有纯粹的温暖和喜悦。德怀特忽然改变了之前的方法 —— 他没有刻意压制心里的其他情绪,而是任由那份温暖在心底蔓延,将自己的心灵紧紧包裹。他缓缓举起母亲的旧魔杖,闭上眼睛,让那份喜悦充满全身,然后用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念出咒语:“呼神护卫!”

这一次,杖尖涌出的不再是细碎的银雾,而是一道耀眼的银色光芒,光芒在空中缓缓凝聚,一只银色的凤凰渐渐成型 —— 凤凰的羽毛层次分明,泛着柔和的光泽,翅膀展开时,带着淡淡的暖意,它肆意地在空中飞翔,翅膀拂过地面时,地上的雪粒瞬间化为银色的光点,在空中飘散,像一场小小的银色烟花。

德怀特心里又惊又喜,正想看着凤凰继续飞翔,脑海里却又不受控制地闪过之前濒临死亡的恐惧,凤凰的轮廓瞬间开始扭曲,光芒也变得黯淡。“不能就这样放弃!” 德怀特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想起了身体虚弱、需要人照顾的米娅阿姨,想起了赛利娅每次看着他练习时,眼神里的歉疚与期待 —— 他绝不能让恐惧压垮自己,他要守护母亲,守护米娅阿姨,这份守护的信念在他心里熊熊燃烧,像一团火焰,瞬间压过了心里的恐惧,温暖重新包裹住他的全身。

很快,凤凰的形态重新变得清晰,光芒也更加耀眼。在德怀特的引导下,凤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凤鸣,那声音穿透了清晨的宁静,驱散了小径上残留的寒意,连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太好了!你做到了!” 赛利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眼眶红红的,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她快步走上前,将德怀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里满是心疼:“我就知道你能做到,儿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恭喜你,你用自己的信念压制住了心中的恐惧。” 她说着,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个保温壶,倒出一杯热巧克力递给德怀特,“喝点热饮,放松下吧,这是你最喜欢的口味。”

德怀特接过热巧克力,温热的杯子握在手里,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他靠在赛利娅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薰衣草香味,心里忽然豁然开朗 —— 他终于明白,守护神咒的艰辛,不在于咒语本身的难度,而在于在以往那些伤痕累累的练习岁月里,要从无数复杂的情绪中,寻找到一份不被恐惧玷污的纯粹快乐;更在于无论遇到多少次失败,心中那份想要守护他人的信念,都不会动摇。每一次失败后的重新站起,每一次在绝望中寻找希望,都在为最后那道驱散黑暗的守护之光,积蓄着力量。而这份力量,终将成为他最坚实的铠甲,陪伴他在魔法之路上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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