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李望舒每次新认识一个人,总要刨东问西,他和丁宴澄搭了几句话,就开始查人家户口了。
“丁先生看着好年轻啊,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吧。”李望舒抽了根烟递给丁宴澄。
丁宴澄先是礼貌拒绝:“谢谢,我不抽烟。”然后才说:“马上二十九了。”
“那我猜得还真没错,我比你小一岁,”他又看看曲之意:“你还比人家小三岁呐。”
曲之意撇嘴,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倒是丁宴澄,挑挑眉似笑非笑道:“没想到曲医生比我小这么多。”
曲之意不以为然:“三岁而已,哪里就‘这么多’了。”
丁宴澄抬起左手,给他打了个比方:“三岁听起来差别不大,但我上初三的时候,你还在念小学,我上大学,你在念高中。”
曲之意瞪大眼睛,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啊,李望舒在旁边笑了两声,他拍拍曲之意的肩膀:“逗死我了,你就不会拐个弯,至少你们也有一个时间段是在一起的。”
“什么时间段。”曲之意没想,直接问了。
李望舒大笑道:“当然是小学咯,小学鸡。”
听李望舒一说完,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连曲之意也有些没绷住。
大门口开来一辆迈巴赫S680,丁宴澄忍下笑意,先是朝车里的人点点头,然后对曲之意他们说:“我助理来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曲之意‘嗯’了一声:“我记着的。”
丁宴澄笑着点头,朝门外走去,小张也从驾驶座上下来,打开副驾车门。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向车流,在过了一个红绿灯后,消失在视野中。
李望舒收回视线,啧啧道:“真炫啊,以后我也要买辆这样的车。”
曲之意看向他:“那你啊,还得再工作个十年。”
“你别说,我要是没日没夜打十年工,说不定真能买得起。”说着,李望舒又感叹:“你这患者可真有钱啊,家里做什么的?”
这倒是把曲之意给问着了,他和丁宴澄前两次见面聊得都不深,他只在刚才结账的时候,听那个助理叫他丁总,至于到底是什么总呢,不清楚。
“不了解,反正看也知道不是一般人。”曲之意说。
“我觉得要么是自己创业比较成功,要么就是家里有成熟企业,不然仅靠打工,达到这样的水平,有点难。”吴榷说。
李望舒觉得他说得对,但随即又扯了唇角,笑道:“就是有点可惜啊。”
吴榷和曲之意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吴榷问:“怎么就可惜了?”
“他不是说是你之意哥的病人嘛,那你忘了你之意哥现在是什么医生了吗,”李望舒一字一顿道:“泌尿科男性性功能障碍心理咨询师啊。”
“......”
“是吧,”李望舒咂巴着嘴:“模样、身高、能力、家庭,样样不差,这么好的条件,偏偏就......这多可惜啊。”
吴榷抬手蹭了下鼻子:“这......确实。”
他们俩人在这说,曲之意想起丁宴澄西装革履的样子,那么高的个子,肩膀也很宽,如果不刻意往那方面想,谁又会知道他......
曲之意又想起,关于这件事,丁宴澄一直是自尊心比较强,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于是他连忙拍拍李望舒的肩膀:“好了啊,不许在背后议论我的病人。”
“知道知道,”李望舒连忙收敛道:“下次一定注意。”
时间也不早了,曲之意‘嗯’了一声:“那散了吧,上一天班累死了,你们也赶紧回去休息,赶这么长时间高速。”
“好,那一起吧,就小榷没喝酒,让他送我俩回家。”
刚才那顿饭,李望舒这个缺心眼儿的,拿错了曲之意装饮料的杯子,导致曲之意也拿错了他的,喝了酒。
“也行吧,”曲之意刚转身要走,很快又意识到不对:“那我明天没车怎么上班啊。”
李望舒‘啧’了一声,拉住他:“你这脑子怎么有时候精明得跟狐狸一样,有时候又拐不过来弯儿呢,没车不能打车吗,大马路上一望一辆出租车,够你打的了。”
曲之意一噎,故意呛他:“打车不要钱啊。”
“我出我出,”李望舒举手投降:“明天找我报销。”
李望舒伸手搭在曲之意肩膀上,把人推着往外面走,吴榷跟在两个哥哥后面,一路充当司机的角色,时不时又和曲之意他们说说话。
曲之意平时是不怎么喝酒的,稍微喝一点就感觉头晕,到家以后,也没收拾,也没换衣服,往沙发上一倒,就睡了,丝毫没想起自己还有都东西落在了包厢里。
‘吱呀——’
两个服务员推开包厢门,一个打扫餐桌,一个扫地拖地,整理到茶水柜的时候,那个女服务员‘咦’了一声,拿起一个黄土黄色的牛皮纸袋:“这个是今天那个客人忘在这里的吗?”
“啊?你拿过来我看看。”
“喏你看吧。”
女服务员把纸袋子递过去,同事接过来,袋子上有蜡封着,还盖了章,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但确实不像是茶楼里会出现的东西。
“我记得这个包厢的客人好像和206包厢的丁总认识,刚才还看见丁总帮他们付钱呢,要么让经理联系一下丁总,问问看。”
“那也只能这样了,前台应该也没有留他们的联系方式。”
同事点头:“你把东西拿给经理吧,这里我来收拾。”
*
早上六点四十点,曲之意被闹钟吵醒的时候脑子还有些不灵清,他关掉闹钟,想再眯会儿,但窗外时不时就有小孩的嬉笑声飘进来,吵得他睡不着。
他拉过被子将头盖住,也依旧隔绝不了。
“嘶——”
曲之意从床上翻坐起来,打开手机一看日期,今天周一。
“难怪那些小孩这么大清早就开始闹腾了。”
曲之意很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反正觉也睡不成了,干脆起床冲个澡去上班吧,正好他昨天没开车回来,等一下打车也要花些时间。
事实证明曲之意的这个决定是对的,他从七点半开始打车,系统一直显示在排队。
眼看着马上就要七点半了,曲之意有些心慌地擦擦额角的汗。
此时此刻,他真是有些后悔昨天晚上拿错了杯子,也有些后悔听了李望舒的话,没找个代驾把车开回来。
虽然这份工作他不是很满意,但他现在既然在这个位置,那自然就得尽好责任,大学里他一节课没迟到早退,工作那也是不能迟到的。
‘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陈也打过来的,他连忙接通:“喂小也,怎么了?是病人提前到了吗?”
“哦不是,是今天早上的那个病人把时间往后推了,说是临时有事,改成下午了,我打电话过来跟你说一声。”陈也在电话里说。
曲之意松了口气:“好的,我知道了。”
本来电话都要挂了,陈也又叫住了他:“对了曲医生你快到了吧,我今天早上做了豆浆油条,给你也带了一份。”
“额这个......”曲之意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七点半了,从他家到医院至少要二十分钟,但他现在还没打到车。
“我可能要晚几分钟。”
“啊?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吗?”陈也关切地问,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曲之意上班一直很准时。
“没有,就是我昨天没开车回家,今天又是周一,不好打......”
那个‘车’字还没说出口,就有一辆白色奥迪停在了他面前,车窗缓缓摇下,男孩顶着一头金发笑着朝他挥手。
曲之意吓了一跳,但也很快认出是昨天晚上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吴榷,他匆匆和陈也说了几句,挂掉电话:“小榷?你怎么来了?”
吴榷推开车门下来:“我想起今天是周一,平时开车都堵,就更别说打车了,所以来送送你,做事情要有始有终嘛。”
昨天吴榷和李望舒赶了一天路,两个人的状态其实都挺疲惫的,现在过了一夜,精神养回来了,笑容都更有活力了,他一边说一边绕到车的另一侧,帮曲之意打开副驾车门。
曲之意略微又些震惊,看看车又看看吴榷,咂舌道:“所以,你是特意来送我的?”
“对啊,”吴榷十分自然地点头,还不忘催他:“快上车吧,你们医院不是八点上班吗。”
曲之意深吸一口气,连忙麻溜坐上了车,他系好安全带,朝吴榷感激道:“谢谢你啊小榷,下次我请你吃饭。”
“好啊。”吴榷笑着答应。
周一的马路果真是上班族的噩梦,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这次花了半个小时,尤其是快要到医院时的那个路口,堵了七八分钟,他们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十分钟。
“不好意思啊之意哥,早知道我就再提前几分钟去接你了。”吴榷很是抱歉地挠了挠头。
“害没事,要不是你来送我,我现在估计还在家门口等车呢。”
曲之意拿上公文包下车,已经迟到了,没时间再寒暄什么的,曲之意简单和吴榷告了别,便急匆匆往门诊楼里跑。
吴榷站在原地,盯着曲之意远去的方向看了很久。
同样的,特意起了个大早,来给曲之意送文件袋的丁宴澄,也隔着车窗盯着吴榷若有所思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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