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熠和宁安永远不会忘记这一晚程瑜带来的震撼。
“我是说，打历史。”程瑜将用完的纸巾压到碗底，云淡风轻的解释，“打Flame厂牌的惹事生非历史。不打技术打史实。”
周熠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猛的扭头看着程瑜，他终于知道“烬山”二字代表的含金量了。
一个作者，跳出了rapper圈有效但也持久的、无法碾压和终结的、常见技术争论diss，以她的思维降维打击，就是所谓权谋。
“牛啊，程瑜。”宁安在短暂的失声后，猛拍了个巴掌，颇为惊喜的看着程瑜，眼里的热烈好像看了件宝贝——
舆论战就是民心，民心就是大众印象，一个大众印象坏了的群体，不论是厂牌还是其他组织，还未发声就已经有了劣势。
“那个什么，收收眼，别犯花痴。”周熠率先回过神，在宁安眼前挥了挥手，相比于刚刚猛烈且有余力的震撼，眼下宁安的眼神更为紧要。
还好是他朋友，他也算了解，不然他真要怀疑他有异性情敌了。
程瑜笑着没再继续说什么，喝了口冰啤解了解腻，提个建议而已，怎么打就不关她的事了。
“可以啊周熠，你也有点东西，能认识这么个人物。”宁安被打断情绪也没生气，颇为大度的夸了夸周熠的眼光。
“我就说还得聚，惊喜来了吧！”宁安絮絮叨叨的开始快速收拾东西，临走前还不忘朝着周熠挤眉弄眼，“不过趁着灵感没过，我得赶紧回去写dissback，失陪了二位，你们继续！”
宁安风风火火的走了。
“？”程瑜微微坐直了身子，朝着宁安离开的方向眨了眨眼。
这就走了？……不过也能理解，创作者嘛，一脉相通。
没有了第三个人的插科打诨，场面突然有些微妙起来，明明大厅闹哄哄的，程瑜却觉得周围静的能听见火锅的咕嘟声、身边人的呼吸以及……自己的心跳。
这次程瑜没有再在心里开脱说所谓的吊桥，所谓的喝酒导致的心跳，刚刚见面时的警惕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程瑜可不是懦夫，她是喜欢周熠，比之前以为的还要喜欢。
“那个……你刚刚很厉害。”周熠斟酌着开了口，“我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我以为要明天上午，因为我看网上说签售会一般都是下午。”
“……是我没提前问清楚。”周熠又开始“专注”的捞食材，还是没忍住，歪了歪头悄悄打量程瑜，“下次我能提前问吗？……不唐突吧？”
程瑜微低着头，无意识的夹着油碟里的香菜，小声但确定，“……不唐突。”
“好好，你多吃点，你太瘦了，我是说，这家的鲜切不错。”周熠一被允许问私人行程，得意的差点忘形，捞了一大筷子肉夹到程瑜空空的碗里。
她现在一定是不好意思夹肉，她碗里都空了，不然夹香菜干什么！
她没拒绝？那再来一筷子！
“我吃饱了。不用夹了。谢谢。”这次程瑜有些慌乱的阻止周熠第二次夹肉，她真的饱了，再来一次决计是吃不下了。
程瑜犹豫了下，还是把周熠已经夹到她碗里的这些吃完了，等她默默吃完后，果然有点撑了。
“那我们……撤？”周熠提议，“……要不我送你？你刚刚也喝了一点，而且晚上不安全。”
重庆晚上能有什么不安全……
刚刚宁安喝的比她还多，不也一个人走的……
程瑜心里是这么想，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好”。
周熠将程瑜送到酒店口，道了别。
程瑜洗漱完敷着面膜躺在床上刷手机，明明明天下午就是签售，但是此刻的脑子里却全是今天晚上的画面。
然后，程瑜沉默的、缓慢的在搜索框打下了几个字：rap圈黑话大全。
除去周熠现场教学的beef、diss、dissback和cypher外，还有一系列的黑话，比如hook是副歌、beat是伴奏、freestyle是即兴伴奏、punchline是爆点……
程瑜手指快速的滑动，悄悄地舒了口气，还真是个全新的世界啊……
“山山，重庆怎么样啊？你不是特别看重这次签售吗？宣传都发了两次，紧不紧张？”十酒的电话打来，欢快跳脱的声音突然沉了些，“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你在这儿不对什么呢？”程瑜将视线从网页搜索结果上挪开，落回到那个小窗口上，莫名其妙的看着十酒。
“你不对劲。”十酒半眯了眼，一脸侦探样，“你身上有一种……甜甜的气息，很像是……粉红泡泡……你有情况？！”
“……没有。”程瑜心里倒是有点惊讶了，嘴硬得很。
“不可能！以我狗血作者的口碑担保，一定有什么事！快说！”十酒凑近了摄像头，紧盯着程瑜。
“……”啊，好烦，被人看透的感觉好不爽。程瑜认命的闭了闭眼，“就是又见到那个rapper了而已，巧合。”
“……那个周……熠？”十酒思考了三四秒钟才想起来‘那个’rapper到底是谁，但很显然，‘那个’这个词就很微妙。
谁会把一周前见的rapepr称之为“那个”rapper？除非是说话的人已经无意识的觉得他和其他rapper不一样，所以自然的用了一个模糊的指代。
十酒好像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堪堪压着有些过于兴奋的声音，“你喜欢他？！”
“……我知道。”程瑜沉默了半分钟才承认，有点庆幸此刻还敷着面膜不至于被十酒那个猹贴脸研究……
“！！！你真喜欢他！他喜不喜欢你？？你们谁主动的？什么时候的事啊？在哪发生的啊？烬山，是不是好朋友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
“……我也是刚知道。”程瑜举着手机的胳膊伸直了些，刻意拉开了些和噪音源的距离。
在十酒的逼问下，程瑜从密室结束被要联系方式到刚刚火锅店偶遇，整个过程讲了个七七八八。
“我靠，在我埋头找手机的时候，我好朋友正在经历这么重要的时刻！我竟然没看见！”十酒捶胸顿足，很悔恨自己没有亲眼看到现场。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十酒安慰自己，还可以出谋划策嘛。
“上啊山山，你才23，他多少来着？哦哦，他26，都是年轻人，荷尔蒙碰撞，天雷勾地火，你俩得加速啊！”十酒快速搜索着周熠的年龄，在屏幕另一侧着急的想亲自上，“鉴于你的性格呢，本作者就不让你生米煮成熟饭带球跑了，近距离你也够呛，这样，你间接亲吻！”
“他又喜欢你，明天签售他肯定去，到时候你就撩他！递个奶茶问他喝不喝什么的，间接亲吻最好了！你可别打本作者的招牌啊！间接亲吻在我的书里都是开胃小菜！你可别怂啊！”
程瑜皮笑肉不笑的无语拒绝，“那还是你自己用吧，别让我再毁了你招牌。”
在通话被挂断的最后一秒，十酒还在嚎：“我不管。明天我检查进度。”
程瑜拿着手机的胳膊无力的摔到床上，看着天花板，间接亲吻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就十酒能想得出来，她才不要。
程瑜心里是这么想，思维却开始发散起来。
近距离……唯一一次的近距离还是密室那次……
程瑜回忆了一下那天，周熠穿着个小粉牛仔褂，还是好看得很嘛……
至于嘴唇，她当时好像没太注意……不对不对，都被十酒给带偏了，她现在也不用注意周熠的嘴唇啊！
程瑜惊醒般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手机，开始搜“2025downpour cypher”
{2025过半 downpour版图早就不止翻番
有我大哥坐镇 龙头地位稳若泰山
奖杯放进展览柜 唱片快要堆满
这个时代总有人眼红嘴酸 指摘我们太贪
老子一首情歌开场 照样打你抱头乱窜
你就知道这不叫心贪这叫老子们德配其位/市场独占
我说兄弟口气收收 低头瞅瞅
我大哥带积家 你还在攒钱/凑你的天才小手表
9月铃声开始敲 相比狗叫/不如抓紧复习开学考}
cypher刚开头就是周熠的声音……
听完完整的一遍后，程瑜重新滑动滚动条到周熠part，心里吐槽着：Flame厂牌还说垃圾，明明整个cypher都写的很好嘛，尤其是周熠这段……
倒是想象不出来周熠什么样的嘴可以既唱得出情歌又唱得出这种硬核rap……不是，她老想人家嘴干嘛，该死的十酒！
……不听了！面膜都快干了，洗脸睡觉！明天还有签售！……和他来不来没关系！
黑夜里，在几分钟的短暂沉默后，程瑜躺在床上，眼睛缓缓睁开，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话。
……她知道她真的有喜欢的人就够了。
另一边，周熠从酒店门口逆着人流溜达往回走，九月底嘉陵江边的风没那么热，但是他躁动得很，心情颇好的哼着最近写好的demo（小样），回忆起今天吃火锅刚遇到程瑜时她不太开心的事，好像介绍完宁安是他朋友后，程瑜就好了很多。
具体哪里“好了很多”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就是很玄的浑身透露的气息、一种给人的感觉……
周熠望着江面开始推测，如果真的是他感觉的这样……
那程瑜是不是也有点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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