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极其重男轻女,头胎生了蒲苑是个女孩很是不满,对她动辄就是打骂。
蒲苑五岁那年,蒲贵生和李红芳生了蒲文。
蒲贵生看又是女孩,便准备把蒲文送走。
蒲文出生那天是小雪,外婆看见天寒地冻的田里,哭嚎到嗓子破音的婴儿就那么孤零零的躺着,终究是不忍心,执意把蒲文留了下来,为此她还和两口子大吵一架,蒲贵生和李红芳把两个孩子甩给老人家,去沿海打工去了,彻底不管这三老弱妇孺。
此后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婴儿,一个上小学的女孩就守在乡下。
蒲苑照常去村里小学上学,放学后去捡些瓶子贴补家用。外婆则背着蒲文种地捡垃圾,村里面有刚生产完的妇女每回遇见外婆,都会好心的喂蒲文一顿,再拿些尿不湿给外婆。
就这样,蒲文在左邻右舍和外婆姐姐的拉扯下,一口奶一口玉米糊的长大了,日子虽然过得艰苦,好在外婆一直很疼姐俩。
蒲文还记得,那时在村里上小学,姐姐在山下的初中上学。她每次放学,沿着那条满是碎石的小路,走上半个小时去姐姐学校门口等她。
姐姐每次放学都会给她带食堂卖的饼,姐俩一人一半,再沿着山路回村里。那条山路蒲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那里了,也许是山上下山的人走多了,就踏平成了路。没有铺装沥青的土路,一下雨就稀烂不堪,每次走回去鞋上都粘上一大圈泥。
蒲苑每次走得都很利索,蒲文就不行了,不知道是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孱弱还是营养不良的原因,直到初中,她都很瘦弱,个子也矮。
有一次下雨天打滑,蒲文一头就摔进一个积水潭里,回家外婆又心疼又生气的数落了她一顿,最终还是蒲苑帮她洗了那套衣服。蒲文偷偷凑过头去看,看见蒲苑把洗衣服的水倒了之后,盆底还遗留着一层薄薄的沙。
这些艰苦日子里面时常有温情的片段,这样的温暖支撑着她许多年,以至于她不会太过怨恨父母的抛弃。
这些年,蒲苑和蒲文上学的钱是外婆每天起早贪黑卖菜攒起来的,靠着外婆和国家资助。
蒲苑顺利读完初中,然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读高中了,早早进厂打工,说是机会应该留给更为聪明的蒲文。
蒲文也没有辜负姐姐和外婆,努力学习,最后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听说要去市里读高中,她怎么都不愿意去,执意要报乡里面的学校。
蒲苑知道之后,从厂里赶回来拿衣架抽了她一顿,这是姐姐第一次打她,下手太重,蒲文肩上都还有一道疤消不掉。
蒲苑在厂里踏实肯干,机灵聪明,工资涨了不少,马上就要提干,眼看生活就要变得好起来的时候,外婆积劳成疾,突然去世了。
向来只有过年才回来的父母终于露面,两人在生下蒲文后,努力许多年也没能怀上一儿半女,赚的钱全花在了生儿子上,最后终是落得一场空。
蒲苑比蒲文大几岁,终究是和蒲贵生夫妻二人生活过几年,总是对他们还抱有无法割舍的情感。
直到俩人闹到厂里,非要把她带回去结婚,她依旧没有看透俩人,听从安排结了婚。
丈夫是个窝囊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也没个正经工作,在镇里化工厂当保安,俩人多年又没有个一儿半女,蒲苑在婆家的日子也不算好过。
不知道华黛是怎么跟蒲父蒲母沟通的,第二天俩人见到苗珺艺两人态度都好了不少,蒲文则依旧是对他们爱搭不理的。
蒲文的手术安排在早上,苗珺艺还颇有兴趣的让护工推着她去送蒲文,蒲文也有些意外她竟然会跟过来。
“不回去当赖皮蛇,跟来做什么?”蒲文看着苗珺艺一直笑眯眯的盯着她看,反而蒲贵生和李红芳两人躲的远远的不见人影,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来看看你会不会哭,嘻嘻,一会顺便下楼去晒会儿太阳。”苗珺艺语气贱兮兮的,她没再穿她那个紫色棉衣,而是披了一个羊毛斗篷,黑色的底,上面简洁的绣了些火焰纹样,苗珺艺和她说这是阿玛给她新绣了过冬的查尔瓦。
蒲文看着她隐约觉得苗珺艺今天应该是好好打扮过的,头发乖顺的别在耳后,还戴了一副下坠羽毛的银耳环,看起来独特又庄重,和平时在病房蓬头垢面,动不动就像条蛆一样阴暗爬行的野人完全两模两样。
“切。”蒲文一阵无语,心里却还是被她贱贱的逗笑了,这几天俩人相处的熟了,苗珺艺也不像刚认识那会儿拘谨了,蒲文还挺满意的。
任何内向孩子在我蒲老师的影响下都给我e起来!
蒲文马上要被推进去的时候,苗珺艺在她耳朵边小声嘀嘀咕咕,她听不太清,让苗珺艺说大声点。
苗珺艺也挺听话,闻言四处观察一下,然后慢慢俯下身凑到蒲文耳边,用气声说道:
“我说……你别怕哈蒲文,没啥的。”小姑娘的声音低沉温柔,贴着她的耳朵的时候,她总感觉水汽都要氤氲进来了。
“知道了苗特务,还以为你要爆料啥大瓜呢这么神秘。”蒲文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感觉有点尸体回春了。
你看看,不愧是受我大名鼎鼎蒲老师影响的孩子,这么暖心。
苗珺艺说是要看蒲文哭没哭,结果反倒是她下午做完手术从手术室里面推出来就哭个不停。
手术的医生和华黛表示,苗珺艺打完麻醉睡着以后就一直哭,到推出来了也没停,在苏醒室的时候一边哭,还一边特别大声的喊“报告老师,我是一条香蕉!大香蕉~一条大香蕉~”
华黛表情乱飞,心想苗珺艺这泪腺也有够发达的。
蒲文听见她这死动静也是吓了一跳,这人泪腺是水龙头吗?怎么能哭这么久?
其实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被推出来的时候说的是“我蒲文大王就是教育界的明珠哈哈哈哈哈哈。”然后开始叽里呱啦的背教育心理学。
等苗珺艺脑子清醒一点的时候,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眼睛疼到她以为自己其实是嘎了一个双眼皮。
恢复的日子过的很快,术后第三天蒲文就能下地走路了,苗珺艺依旧是是护工阿姨推着她坐轮椅,俩人一起到楼下晒太阳的时候,蒲文终于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感慨。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蒲文看见苗珺艺老是盯着一个方向看,缓缓踱步到她身后,替她把吹乱的刘海捋顺。
虽然苗珺艺总说她那乱糟糟的头发走的是忧郁艺术家的风格,但蒲文看见了总会帮她捋顺,说年轻人还是清清爽爽的看着大方明朗。
“哝,那边有只蝴蝶,好看吧?”苗珺艺压低了声音,生怕把什么东西惊扰了一样,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跃动的一个小黄点。
嚯,这人眼神还挺好的嘛。
“好看,你喜欢蝴蝶吗?”蒲文悄悄弯了弯眼睛,觉得这人怎么还像个小学生一样。
苗珺艺没回答,而是抬手缓缓解开病号服的扣子。
蒲文:?干嘛,大早上要耍流氓啊?
苗珺艺解开全部扣子之后,刷的一下拉下右半边衣服,蒲文连忙挪开视线,生怕看了什么长针眼。
“你躲什么啊?看我!”苗珺艺一脸懵,不知道蒲文问什么突然转过头去了。
蒲文这才缓缓把头转回来,瞄了一眼之后发现这人里面还穿着一件老头背心。这才大大方方的把视线放回来。
苗珺艺肩膀上纹了一个蝴蝶样式的文身,蝴蝶触须上接一个中国结,下坠两条简单的红绳,蝴蝶里有竹子的剪影,整个文身是水墨风红色的。
肩膀这种不长见光的部位纹了一个这样明艳的文身,显得格外灵动。
“文身不错嘛。”蒲文夸了一句,脑子里面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作祟,想的是“苗珺艺以后再也不能考公了。”
“那当然,我亲手设计的嘻嘻。”苗珺艺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她怕疼,当时光决定去纹这个纹身就花了她半年做心理建设。
如果人类要是有尾巴,蒲文想苗珺艺的尾巴此时可以摇成螺旋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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