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玖的本意是想说点好话安抚一下薛尘的情绪,但越说下去感觉越会起反作用。
已经开始怪我斤斤计较了?
薛尘假笑着想,恼怒的情绪汹涌,他松开了余玖的手,说:“快尝尝,这汤熬了挺久,你会喜欢的。”
余玖点了点头,慢慢饮尽了碗里肉汤。他被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被薛尘打断了:“九哥,你喜欢花吗?”
余玖抽了抽眼角回答:“不喜欢。”
刚要从桌布底下遮挡的空隙中抽出一捧花的薛尘闻言,又面不改色地笑着将手中抽出一半的花扔了回去道:“是么,我也不喜欢,嘻嘻。”
晚饭后,余玖洗漱完正准备回房睡觉。
自从买了这个房子后,他和薛尘就有了各自的房间,很少再挤一张床了。
他刚踏进房门,薛尘刚好抱着打好的地铺可怜巴巴地看看他:“哥,今晚我想和你睡。”
余玖不明所以:“为什么?”
“我房间的灯坏了,我怕黑……”他委屈道。
余玖这才让开一条路,让他进来:”多大个人了,还怕黑么。"
“谢谢九哥!”薛尘无视了他的抱怨,光速地进房铺床。
等到终于要休息时,余玖给他留了一盏小灯,自己躺在单人床上看着天花板想事情。
“九哥,你会走么?”
床下睡在地上的薛尘轻声问。
余玖过了一会才说:“我想走。”
“去哪?”
去找你那个心心念念的朋友么?薛尘想。
"想回家。”
在异世他乡生活得越久,一种不可抑制的念头就越明显,那就是回到原来的世界,回到乡下的爷爷家。余玖想。
薛尘沉默了一下,说:“村子已经被征用建钢铁厂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余玖闷声道:“我知道。”
又是长久的沉默,薛尘翻身侧对着床,窸窸窣窣的声响突兀地在房里回转。
余玖闭上眼睛,想说一句正时赶潮流的“晚安”时,黑暗中又传来那人的声音。
“九哥,我也爱你。”
是回应饭桌上他亲口说的那句喜欢的。
余玖硬生生又把话咽了回去,装作熟睡的样子。
他一向不擅长应付别人示好的情节,要是遇到了,他还有屡试不爽的一招:假装听不见。
风轻夏凉,月光折射在地上有窗外的影子交叠进室内,流光婉转。
薛尘没有听到床上人的回答,于是自己在心里小声地说:"你喜欢的也只能是我。”
他展颜一笑,安心地闭上眼,在梦中寻找那片有他们的未来的世外桃林。
余玖也在此时涌上困意,正要睡觉时,眼睛却有一瞬的灼痛。
他摸了眼睛的周边,没异样。
到底还是睡意打败了理智,他也陷入了梦境中。
又过了几天,余玖的生活节奏仍井井有条地进行着。
直到某次傍晚回家途中,他的眼睛一下子失明了,整个人措不及防地摔到了地上。
再醒过来时,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余玖摸了摸自己所在的位置似乎是在家里的床上,他这才冷静下来,试探地喊了一声:“阿尘?”
无人回应。
余玖挣扎从黑暗中摸索下床,一一点地往前走,前方忽然出现的桌子将他绊倒在地。
倒抽一口冷气后,他又不禁疑惑,薛尘为什么不开灯?
这时,有一道糊的光从前头照射进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很奇怪的症状,饶是我坐诊五十余年也从未见过如此蹊跷的病例。莫怪花夫多嘴,可与其问诊不如找个人冲喜的效果更显著。”
“……多谢林神医。”薛尘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林神医,就是那位走遍中原、脾气古怪且重金也不可求得的神医?
如果连他都觉得不行的话,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余玖为他们口中的人默哀几秒,又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薛尘送走了林神医,一进来就看到余玖在地上匍匐,吓了一跳便将他扶到床上:“九哥,你怎么下床了?”
余玖靠着床头道:”太黑了,我在找灯。“
薛尘欲言又止地道:“哥,我们成亲吧。”
一点灵光从余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我快死了?"
薛尘苦笑道:“只是眼睛……”
余玖伸手抚上双眼,接着说:”瞎了?"
薛尘语气小心地“嗯”了一声:“但林神医说了,冲喜就能好。”
“……”
"他骗你的,”余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声说。
薛尘凑近问:“什么?”
余玖不耐烦地提高了好几倍音量道:“我说,他是骗你的——!”
有一股无名之火将藏在心口的怨恨和愤怒引爆。
爷爷去世时他恨不得屠尽天下人的怒火此时再次熊熊燃烧起来。他像一座喷发的火山一样,令人闻风丧胆。
但一个身影用力地拥住了他。
余玖一言不发,静静地靠着那人的胸膛,泪水决堤。
“没事了,一切不幸都会过去的。”他说。
身体中咆哮的囚兽奇远般地平静下来。
由于眼睛的原因,之前安排的单子不得不推掉,余玖也没法出席地下活动,只能待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
他郁郁寡欢地躺在床上,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每日浑浑噩噩地在现实和梦境穿梭,不愿面对现实,日夜颠倒。
一天醒来,他的眼睛灼热干燥非常,口干舌燥地喊来外面的薛尘。
一个无比熟悉的场景在眼前重现了,大红的背景,跳动的烛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余玖忽然僵住了。
那时候他在原来的世界里也做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梦,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接下来的事情——同房。
“九哥,怎么了?”
一个红衣的身影朝这边靠近,薛尘掀开他的盖头,语气中掩饰不住的笑意:"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我会一直记住这一天的。”
余玖冷声道:”设用的,这都是假的。”
薛尘解开喜服,勾唇道:“是真是假,试试就知道了。”
余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腰上的束缚松懈了。
像梦里的环节一样,薛尘俯身压了上来,柔声说:“九哥,我来帮你。”
身上的衣服一层层地褪下,余玖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
在不断地跟这个人相处的过程中,他早已看淡了亲缘这层关系。
薛尘敢为了他离开自己的家人,和他一起投身于这场奔向生死未卜的未来中,他为这个将一生都赌在自己身上的人委身又如何。
"九哥,别走神,听我说。”他抱着他。
余玖不由得放慢了呼吸。
“我爱你,我会尽我所能地满足你的愿望,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他。
“九哥,那你就当作在帮我好了?”薛尘的声音染上几分忽耐的沙哑。
相比平日的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现在倒才像真正的他。
余玖也被他蹭出了火气,深吸了口气。
薛尘心领神会地凑到他耳朵道:“谢谢九哥。”
大红幔帐剧烈地摇晃起来,余玖抓着他的肩的手变为扣住,时重时轻时快时慢。手指忽然撞到背上一个血坑,薛尘疼得吸了一口冷气。
他无辜道:“九哥,你弄疼我了……”
余玖嘴角一抽,没有顺着他的话头安慰他。
**退去,他的声音哑得差点发不出声音:“你的胎记呢?”
"哦,被我剜掉了。”薛尘不甚在意地道:“不用心疼它,它现在有一个好的去处呢。”
余玖一知半解他的话。
想像家长一样训斥他几句,但体力消耗过头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后半夜两人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场暴风雨,同床共枕,和被而眠。
半梦半醒中,薛尘抱住了背对自己的人,此时大概再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让他高兴和心猿意马了。
余玖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体温,身上还隐隐作痛。
他不知道今天的决定对不对,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们算是彻底回不去了。
不管是村子,还是他们的关系。
天空亮的很快。
余玖醒来时,枕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薛尘作为新一派革命党的联系人,也一直在明面上为革命党搭桥牵线,事务缠身时没有两三天是回不来的。
失明以后,余玖对生活感到恐惧,有时会产生极端的想法,薛尘在时情况好些。
他试着在大雾迷眼的状态下重新生活,于是在小院里放了一张凉席,乘着夏风感受尚存的其他四感。
这天,他正在凉席上扇风,一团莹白色的事物贸然出现在眼前。
空灵吓人的笑声使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这是个什么东西——是穿越前推他下天台的婴灵!
难道是因为自己当时勾住了它,所以它也和自己一越穿越来了么?
余玖有些激动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视线算是废了,但是他可以清楚地听到那只婴灵的动向。
此刻,那只婴灵像单纯来见他一面似的,在他面前停留了五秒不到就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了。
余玖闻声辨路,硬是靠着过硬的技巧和身体素质追上了它。
面前似乎是一个暗室,他从来没去过这里。
那只婴灵的动向完全消失了,好像一个诱他来此的诱饵,而余玖的行为无疑是正中下怀。
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余玖硬着头皮,靠着墙壁一点点地向前走。
大抵是过了很久,前方透着一点微光,他以为是出口所以又慢慢挪了过去。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看响起:“老乡?是你么?”
余玖功作一顿,头转向出声的方向,试探道:“野鬼?”
那个声音立即欣喜若狂地道:“老乡!真的是你啊!快来救我——”
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各种各样的行刑工具应有尽有地铺在墙面上,狭小的铁笼里只能关下一个人。
野鬼被折成好几层扔在铁里无法动弹,他已经被贯在这里一个月了。
余玖看不见他的位置,伸手胡乱上摸上那只铁笼,野鬼立即叫道:“老乡快住手!这个笼子要有制造造者的气息才能打开,否则会被伤到的!”
话未落,余玖已经抓住了笼子的铁杆。
下一秒,笼子的铁门自行打开了。
就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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