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司马昭的话暧昧不清,华月刚揣回肚子的心脏又蹦蹦直跳,几欲跃出胸口。

她的后腰被压向他,只能先将挂在他臂膀上的手收回。

可即便如此,缩回来的手也只能堪堪压在他的胸膛上。

手心所至如过炭烤的火盆,炙热自食指蔓延至全身。

华月浑身一颤,猛地将酒色晕染的素手缩成拳头,生生抵在司马昭松散开的衣襟内侧,宛若一朵江南的粉色桃花开在了西北的戈壁大漠上,突兀又和谐。

她眼圈泛起热意,一咬牙便扬起头,对上司马昭凝望猎物的鹰隼,一字一顿道:“王爷自重,本宫可是太子妃,是你的皇嫂。”

身份的提醒似乎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司马昭本还算克制平静的无底幽潭恍然变作惊涛骇浪,翻涌的血色火海将中心的浑圆漆黑托起,就像一个即将投掷而来的火球,离她愈来愈近。

武将一旦将人形外皮剥下,将嗜血暴戾的凶兽放出,一人便可抵千军万马。

饶是见惯了各色权贵,常坐高位的华月,此时身上的气势也矮了半截,然羊入虎口,服软怕只会让他更得寸进尺。

她不肯低头,倔强地咬紧了后槽牙与他对视,心底则在飞速盘桓阻止的法子。

蓦地,仿佛灵光一闪,华月挑眉咬牙切齿道:

“若是鱼死网破,今夜之事传出去,一个太子妃可以成为皇族的弃子,但王爷难道也想将这些年的基业都毁于一旦?”

皇家兄弟多薄情,个个为了名和利,从来不会栽在一个女人身上,文宣帝是,太子也是,他司马昭难道就不是?

果然,司马昭听了她的话,眼中的滔天波浪忽地如九天瀑布,一落成池,竟在顷刻间便归于平静。

华月的腰上蓦地脱力,甚至被司马昭不重不轻地推了一把,累得她踉跄后退几步。

她一时气急,猛地抬起还没敛去怒意的眼睛,往他那处瞪去。

司马昭发颤的手还落在半空,似乎不知是要推还是要拉,只在与她四目相对时,眉眼往下垂过,便将大掌紧握成拳,迅速地转身,背对了她。

华月微微一怔,虽不明他眼底的复杂,却也不敢再多做揣度,起步就往屏风外走去。

待绕过的屏风,她又脚步一顿,刚要回头叮嘱还在里头的司马昭快些把衣服穿好,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主子?”

此时,秦嬷嬷已经跨入臧博轩的房门,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则挂着华月方才摆在庭院中的大氅。

估摸是在院子里看到了残零的酒桌,不见人影,又见兄长的房门大敞,秦嬷嬷才兀自进来寻人的罢?

华月抽回与秦嬷嬷对望的视线,余光往后微微瞥了瞥,便按下心中忐忑,尽量迈着稳健的步子往臧博轩的床边走去,一边压低了声音解释:

“阿兄喝醉了,吐了三王爷一身。”

说完,华月强自镇定地捏起方才被司马昭落在榻边的湿巾帕,重新给兄长擦拭脸上的酒热来。

秦嬷嬷闻言一怔:好端端的,那三王爷怎么又来了?

她狐疑的视线落在大屏风后正迅速整理衣裳的黑影,又看了看华月僵直的背影,心底腾起一抹不安。

然她毕竟久经风雨,还是先将手中的物件放下,快步来帮着华月伺候世子。

只消半晌,净室里头的人便款步从屏风后走出,一脸的平静,毫无先前的剑拔弩张。

“请皇嫂代为转告,今日多谢臧兄款待。”

司马昭拱手一礼,声音略显喑哑,但面有酡红,乍一看是酒后的微醺之态,在华月回转头看他之际,又将头垂得更低,继续道:

“朝中局势多变,皇嫂自当小心,今夜之事,便当本王莽撞冒犯了。”

说罢,也未等华月回应,他已匆匆转身离去。

屋外飞檐走壁的声音裹在寒风里,没去痕迹时,华月的杏眸才渐渐凝回神思。

她微转脖颈,蓦地对上秦嬷嬷狐疑的眼神,心下一虚,忙道:

“三王爷说的是臧家与他交好一事,贸然叙旧是他莽撞了。”

华月此地无银一般,将臧博轩对她讲过的“假土匪”救将军一事延展了一番,侃侃而谈,将秦嬷嬷的问话彻底堵住,才堪堪作罢。

待与秦嬷嬷一道将臧博轩照顾妥当,华月才起身离开东屋。

此时,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

“不是着嬷嬷先歇下吗?怎的忽然来了?”华月轻轻拍了拍小脸颊,驱散深夜涌上的困意,问道。

正给华月披上大氅的秦嬷嬷闻言一拍脑门,惊呼:“瞧老奴这记性,都忘了来意,是太子殿下来了。”

语罢,她又猛地一拍胸脯,如逃过大劫一般道:“幸好是殿下没亲自来寻。”

“他怎么忽然来了?”华月则是微微一怔,疑惑追问。

秦嬷嬷便将太子殿下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来......

早前,预着没能参加华月大婚的臧家父兄回京述职,司马焐就打算是要陪华月回府省亲的。

毕竟,臧家对东宫的助力现仍不可或缺,面子上总要做足。

再者,他对华月的情意不假,这些年为了巩固势力,拉拢朝臣,娶妻纳妾,他没少怠慢了正妻太子妃。

如今大权逐渐收拢,他便该抽出更多的时间、机会去寻回她的心。

只是恰巧今年他得了协理朝中六部的权势,又主管礼部。

这礼部临近年关,杂事颇多,才忙过平西庆功大宴,现又要筹办岁末大典,还要预备着去筹划开春的狩猎。

偏偏掌东宫中馈的林冰烟又抱病在榻,如此一来,他便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了,哪里还能得时间来陪华月?

然就在一个时辰前,东宫暗卫来报,司马昭竟然悄悄来了臧府。

司马焐哪里还坐得住?

当即就将在皇署还未来得及理完的卷宗收拾停当,连夜赶来了臧府。

果不其然,华月不在房中......

*

待华月紧赶慢赶回到西屋时,便看见在昏暗灯下伏案的司马焐。

“父兄都知晓殿下忙于朝政,殿下又何必特地抽空回来一趟呢?还是莫误了正事才好。”

华月款步入内,福身行礼,又摆手让人去取些充饥点心来。

“孤不饿,只是要等你,顺道再批阅些奏折罢了。”司马焐抬眼看来,摆摆手,示意伺候的人都退下。

待得房门闭合,他才将手中的卷宗放下,起身,向华月走来。

“去东屋喝酒了?”司马焐疲惫的眼中有些不明的神色,不似平日般闪闪躲躲,而是紧紧盯着华月。

大约是华月心虚,总觉得他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然她也只在心底打了个小颤,便微微颔首,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应他:“是,多年不见,阿兄兴致上来,妾身便陪着浅尝了几口。”

她并没有撒谎,酒是喝了的,只是没有说与谁喝罢了。

司马焐眸底闪过一抹异色,却没有继续追问其他,只道:“你不胜酒力,便是有大舅同在,也当少喝些。”

华月心里一咯噔,总觉得司马焐话里有话。

然转念一想,臧府护卫森严,那司马昭也说了来时极为隐秘,想必太子不该知晓司马昭来过才对。

于是,华月不再疑有他,微微颔首,温顺地又应了声“是”。

“孤没同你一道回来......”

司马焐没有紧咬华月到东屋喝酒的话题,转而说起归宁省亲一事,然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他的手抬起,落在了华月大氅的系带上,似是要替她解衣。

华月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又生生顿住,略有些尴尬地对上他带了几分自嘲的笑意。

大约是因在臧府她不愿与司马焐闹翻,亦或是方才在东屋她做了些僭越之举,对于司马焐脸上的自嘲,华月生了几分不忍,没有如往日一般对他全是冷然。

司马焐见华月不再避让,嘴角的自嘲顿了顿,下一瞬化成了一抹春风笑意,继续手上解系带的动作,“孤今日没同你一道回来,可有生气?”

“殿下日理万机,归宁省亲此等小事,妾身一人操持便好。”华月僵直着上身,言语还算温婉如常,善解人意,“倒是劳烦殿下深夜赶来,臧家不胜荣光。”

这番恭维似乎让司马焐有些不满,他眸底暗了暗,但到底没有多言,只不过不置可否点点头,转而将解下的大氅挂在衣架上,便径直走向已被秦嬷嬷收拾出来的内间长榻上,四四方方坐下,“既是难得归宁省亲,孤自是要陪你一道的。”

华月微怔,忙上前一步道:“殿下有心,只是这贵妃榻......”

“在臧府,你与孤若分房而睡,岳父与大舅难免多想,孤睡榻上吧,那侧房空着便空着了。”没等华月将话说完,司马焐便兀自脱开鞋袜,往榻上一挨,还不忘打了个哈欠。

先前预着他也许会一道回来臧府,华月便差人特地在主寝房旁边收拾了一个侧卧。秦嬷嬷虽是不情不愿,但到底还是按着主子的意思办了。

如今倒是好,才不见了半日,秦嬷嬷便将亲主子的喜好放到一边,全然倒戈到姑爷那方了。

华月心里腹诽不止,但见司马焐疲惫之色,又不好真的拂了他的用心,便只能在他几乎带着些许讨好的目光中,讪讪然应了声“那便早些歇息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窃玉

他的暗卫

我用人物面板伪装神棍

北方临鹤

冰牙齿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皇嫂万福
连载中月影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