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山寨里这么久,应当很熟悉这里的地形,我需要一份详细的地图。然后你要想办法带着沉风出去,与大军汇合。”若棠道着将随身带着的帕子铺在桌上,又捡起一截焦炭递给阿细。
“我是知道这里的地形,但是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绘制出详细的地图。”阿细道。
若棠知道阿细这是想以地图当做自己最后的筹码,以防出去之后若棠不认账。便笑道:“无妨,你带沉风出去之后,可以先命令一支小队从隐秘小路里将你的母亲和妹妹接出去。至于详细的地图,你可以等你们安全了之后再交给沉风,我会想办法为你们拖延时间。”
“成交。”阿细点点头,在帕子上很快绘出一条简要的路线。随后将帕子交给沉风:“你和赵良将衣物互相换一下,你的衣服是白色在夜里太扎眼了,待会我自有方法带你们出去。”
沉风和赵良交换了衣物之后,阿细扭着腰,步履款款带着若棠和赵良走了出去。
“哎,你要将这小妞带去给寨主,怎么还要将这个男的也带上?”看守问道。
“寨主呀,他是觉得这小妞长得不错,她哥哥亦是秀色可餐,我不说你们也明白的。”阿细换上一副神秘莫测的笑容。
那几个看守彼此对视一眼,随后便狞笑了起来:“原来是最近寨主好这口。”
赵良瑟缩了一下,若棠低声道:“不用怕,待会儿我们会想办法放你出去的。”
赵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陈小姐,你为春烟和孩子做了这么多,我不怕。”
趁几人在屋子前面聊天的功夫,沉风已经撬开了屋后的窗户,又依靠敏捷的身手翻了出去,那身灰色衣服几乎完全融在了夜色中。
寨子里的路回环曲折,一路拐弯就转过了七八处小径。若棠觉得这里的地形十分复杂,若是没有人带路或是没有地图,基本不可能走出去,也不可能进得来。
最后他们终于到了一个黝黑的建筑物前,那是一座很宽,但仅一层的矮木屋。
木屋通体以玄木制成,在入口处镶着一只巨大的青铜狮首,正张着血盆大口,两只眼睛瞪着下方来客的方向。
这只巨大的狮首嵌在低矮的黑色木屋前,让若棠觉得有些压抑。
若棠感觉自己眼睛看到的景象愈发的晕眩模糊了。
阿细搀着她一只手臂,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受寨主的吩咐,给你喂了些合欢药,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可惜我身上没有解药,解药只在寨主身上有。我会想办法多拖延一会时间,其余的你得见机行事。”
若棠点点头。
踏进屋子里,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长长的玄色地石铺成的路。地石上倒映出两侧的烛火,点点烛火摇晃,更使人觉得头晕目眩。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玄色地石路的尽头。
“寨主,我将人带来了。”阿细娇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屋子里。
中年男子转过身。
因为烛火的摇晃,若棠有些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药喂了吗?”男子一边问一边朝她们走来。
这声音有些熟悉,随着男子走得越来越近,若棠看见了他的面容。
她心中不由得吃了一惊,暗暗感叹道,果然如此。
库部司马,李氓。
若棠以指甲掐进自己的肉里,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这个人就是当初诬陷父亲贪赃枉法的苦库部司马。难怪林家出事以后,她试图找他的消息,却怎么都找不到,原来他竟藏在了这里,还做了寨主。
“回寨主,药已经喂了。”阿细道。
李氓笑着抚手:“好啊,真不愧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姐,这身段儿一看就是美人儿,不错,真不错。”
若棠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曾经见过李氓来过几次府中与父亲议事,记得对方的面容,但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一旁的阿细察觉到她的动作,转头看向她。
“求你帮我拖延时间,他可能认识我。”若棠极快的低声道。
“人都抓进来了,还让她戴个面纱干什么?”李氓说着走上前来,抬手便要掀开若棠的面纱。
阿细抚上了寨主的手,随后一把推了回去,嘟嘴佯怒:“哼,那么心急做什么?人家还在这里呢!”
李氓便一把搂上阿细的腰,又挑起她的下巴笑道:“吃醋了?别生气,你知道本寨主最疼的就是你了。”
“岂有此理!”赵良道。
李氓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男人,皱眉不悦道:“你把他带过来做什么?这个废物在这里白吃白喝了一个多月,要不是你让我留着他的狗命,我早就把他剁了喂狗了!”
“哎呦,寨主别生气。”阿细抚了抚李氓的心口,“我只是看他长得像我那早死的哥哥,一时有点心软罢了。”
“哦?像你哪个哥哥?你看本寨主像不像你的哥哥,情哥哥?”李氓一边搂着阿细一边大笑了起来。
“寨主你讨厌死了,你明明知道人家说的不是这个。”阿细吟吟笑道,媚眼如丝。
“小心肝儿,本寨主那么多压寨夫人,都比不上你的滋味儿。”随后他又放开阿细向若棠走来,两眼发光,垂涎欲滴,“但本寨主今儿个还有要事要办,你且先回去,明儿个本寨主再去找你。”
“寨主~”阿细拉着李氓的手晃了又晃。
“你先回去,先回去。”李氓并没有回头,而是连连朝阿细摆手。
“寨主~”阿细又软了嗓子喊道。
“回去。”李氓突然变了脸色,神情中有些不耐烦,阿细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若糖觉得心口发热,浑身也十分的燥热,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在奔腾。
“美人儿~”李氓奔着若棠扑了过来。
赵良跳到当中将其拦住:“你,你不准伤害陈小姐。”
“你找死是不是?赶紧滚开!”李氓说着将赵良挥到一旁。
正欲再向若棠扑来,却被抱住了腿。
赵良匍匐在地,死死抱住李氓的腿,李氓挣脱不得:“来人,将这废物给我带下去狠狠地打!”
进来了两个壮汉将赵良拖了出去,随后便听到拳脚相加,赵良的哀嚎声。
过了一会儿便没有声音了。
“寨主,这废物晕过去了。”外面的人喊道。
“把他交给阿细,让他滚远点。”李氓没好气道,随后又补上一句,“你们也滚远点,别打扰老子好事!”
外面安静了下来。
若棠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没有了力气,手脚还酥软得厉害,几乎要站不住了。她倚着廊柱缓缓倒下,背靠着廊柱,想要离李氓远一点,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美人儿,很难受吧?”李氓说着撸起了袖子,朝若棠蹲下来,双手去搭若棠的肩,“没关系,一会你就舒服了。”
“大人别着急。”若棠向他笑笑。
李氓径自伸手去揭她的面纱:“哎呀,果然是个大美人儿!从前我在尚书府里远远看到过那林大小姐,那也是个美人儿,只可惜她爹官职太高我弄不到手。”
听见李氓说起了林府,若棠面上依然笑着,指甲却几乎大半陷入肉里。
“后来好不容易将她爹弄倒了,可惜呀,她却被朝廷充作了官奴。老爷我却被那该死的晋王判处发配边疆,我呸!这些个王子皇孙,个个都是不讲信用的东西!用完了老子就一脚踹开!”李氓说着吐了口唾沫,朝着若棠的衣带伸出手去。
若棠嬉笑着将面纱作势扔到李氓脸上。
李氓闭上了眼:“好香啊——”
唰——
一支尖利的发簪抵在了李氓的咽喉——
“说,是谁指使你诬陷的林尚书?”若棠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方才借由疼痛和滔天恨意而产生的片刻清醒,使她有了这一击的力气。
李氓觉得呼吸有些发紧:“你,你给我闻了什么?这面纱上有毒?”
“没什么,只是你们昨天夜里对我们下手时的那种香雾罢了。”若棠道。
为了防止李氓反扑,她将自己的胳膊横在李氓下颌前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用簪子抵住他的咽喉,一条腿跪在他心口,借由整个人的重量压制住他。
若是他一有反扑的动作,若棠便会毫不犹豫将簪子刺进他喉间。
“你,女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李氓将双手举过头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将您抓了来,求女侠饶命。”
若棠将簪子插入李氓喉间半分,鲜血和刺痛使得李氓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救命啊!救命!”
“别叫了,你别忘了你已经将人全部都支走了。”若棠冷声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兵部尚书林大人的?”
“是,是三皇子和李相。”李氓哭着说道,“女侠你饶了我吧!我只是听命行事。”
“你还知道什么?说!”若棠作势要再将簪子刺进半分。
“我不知道了,不知道了,我发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了!别的他们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我只负责作证林大人贪墨军饷,其余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李氓双腿哆嗦,一股腥臭的液体流淌在地面上。
“我爹为什么会在天牢中自尽?”若棠的眼神冷的如同看死人一般。
“你,你是——”李氓颤抖地指着若棠,“你是——林,林若棠——”
“说!”若棠红着眼又将簪子刺入半分。
“不是我,是,是——”
“咻”地一声,一支箭穿过了若棠的右肩,也穿透了李氓心口。
若棠从吃痛中回过神,不等她再问李氓,李氓便没了气息。
若棠的衣物自右肩处被血液逐渐染红,地下李氓的血液也从尸身逐渐流淌蔓延开来。
远处传来一片杀喊声,她知道,是慕容迟带着军队来了。
若棠艰难地撑着廊柱支起身子,步履蹒跚地朝门外走去,她的半截衣裙已被鲜血浸染透。
每走一步,地上便拖出一片血迹。
“砰——”
门被撞开。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了面容沉静的慕容迟。
“为什么杀他?”
她冷冷地看着他,感受身体和心里都一点点变冷,而后眼前的景象变黑。
杀人灭口,她没有翻案的证人了。
这是若棠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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