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告密

“我们接到举报,说是有人这里私自给罪犯举办丧仪。”赵岩扫视过在场诸人。

“这位施主,此乃佛门清净之地,容不得如此刀兵戾气,还请施主退避。”一位老僧走上前去。

“滚开——”赵岩一掌将人推翻在地。

若棠上前扶起老僧,对赵岩道:“京畿防治乃是金吾卫的职责,赵大人分属刑部,来此不觉得有些越俎代庖了吗?”

“我朝严禁为罪官举办丧仪,林远致乃是国之罪臣,他的案子也是交由刑部审理结案的,此时在此为他举办丧仪,本官便有权处置。”赵岩冷笑道。

父亲遗体上的伤,一定与赵岩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若棠不免觉得心中似乎有一股仇恨的烈焰在燃烧。

她正欲上前,却被陆昭拽住。

“若棠,不可胡来。”陆昭道,林母也向她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来人啊,把这里给我砸了!”赵岩一声令下。

“大胆,本候在此,岂容你放肆!”陆侯爷站了出来。

赵岩点点头算是行礼:“原来是侯爷在此,但我接到举报前来调查,此乃刑部分内之事,还请,侯爷多多包涵。来人,砸——”

“赵将军真是好威风啊!”一道男声从寺庙后院传来,带着慵懒和被人搅醒睡意的不悦。

一身着织金紫袍的年轻男子从后院踱步而出,一个黑衣侍从跟在他身边,正是慕容迟和沉风。

众人皆下拜行礼:“参见晋王殿下。”

“晋王殿下,卑职刑部侍郎赵岩,接到有人举报,说是有人秘密在这里为罪犯举办丧仪,因此前来探查。”赵岩忙道。

慕容迟点点头,看向沉风。

沉风一脚踹在赵岩身上,“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晋王殿下得神灵庇佑,大病初愈,正在寺中还愿。你却带人硬闯,搅乱仪式,莫非你想害殿下!”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赵岩急忙跪下。

“奉命,奉谁的命?我朝谁人不知,陛下一向最敬神明,寺庙之中绝不可持械闯入,你说你奉命持刀携剑闯入寺庙,难不成给你下命令的主子比陛下还尊贵?”沉风微微眯起了眼睛。

“卑职不敢,卑职,这就带人离开。”赵岩急忙带人离开。

“多谢晋王殿下。”众人向晋王行礼。

“不必言谢,本王只是在此处还愿,你们随意。”紫袍男子随意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廊下。

被赵岩一搅和,已过去不少时间,原定下葬的时间便要到了。

若棠跪在棺椁前,重重地磕下三个头,心中暗暗立誓。

“父亲,请您放心吧,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母亲和妹妹们的,还有,我相信您一定不会做贪墨军饷,滥制军械的事情,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您一个清白。”

风呜咽着,掩盖了所有的哭泣声。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葬礼便完成了。

“半日时辰到了,你们该回去了。”罪奴所的看守提醒道。

若棠等人拜别陆侯爷和陆昭,便在看守的陪同下离开了。

“前些日子林府设宴,前去恭贺的人不少,如今远致走了,也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来送他了。”陆候感慨,多年好友落到如此下场,他心中不由得悲痛。

“可今日晋王殿下居然来了,这是我未曾想到的。”陆昭道,“不过晋王殿下还未及弱冠,许是心思单纯,不知朝中党朋之争,想要好心帮林家一把。”陆昭道。

“晋王殿下未及弱冠是真,心思单纯却未见得,昨日我进宫去向陛下求情,便是被他拦下了。”陆候道。

“他为何这样做?”陆昭疑惑道。

“他说前日林府与陆家定下婚约,此事已被众人知晓,如若是我出面去求情,定会触怒天威,落下包庇之嫌,惹陛下疑心,说不定会使林府刑罚更甚。”陆候道,“我昨日一时悲痛气急,未曾想到这一层,他这样一说反倒提醒了我。”

“晋王殿下这些举动分明是有心帮林家的,那他为何不向陛下求情?”陆昭问。

“林家的罪铁证如山,想必幕后策划之人不容小觑。如今能得到这样的判决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陆候叹息着摇摇头。

“爹,林伯父一定是被冤枉的,他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陆昭坚定道,“还有若棠,和林伯母她们,她们如今身在罪奴所,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爹,我和若棠的婚事——”

“住口!林府倒了,你以为我们侯府往后的日子又会好过吗?”陆候面色沉痛,“我和远致相交多年,林府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我又何尝不痛心。只是东黎国素来崇尚文官清流,看不起武夫出身,我与远致皆为行伍出身,我陆家与林家比只是多了一个爵位。陆家一无皇亲贵胄宗室姻亲,二无手握重权朝中子弟,到你们这一辈的陆家子弟中,只有你入仕为官,也只是个五品,往后即便承袭爵位也只是虚有其衔,咱们的日子怕是自身都难保全了。此时更该谨慎,万不可行差踏错,我们给林家办这一场丧事,也算全了我与远致相交多年的情谊了。”

陆昭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他隐约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而去。

风呼号着,卷起沙尘,似是想将一切过往都掩埋。

若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罪奴所的,她的心被愤怒和仇恨填满了,可在仇恨之余又多了茫然。她想复仇,想将心中那股仇恨之火发泄出去,可又不知该向谁去复仇。

赵岩只是刑部爪牙,幕后之人尚未可知,如果真的是位高权重者,以今时今日她们的地位,连见上那些人一面都难,又该如何复仇呢?

那日在天牢中,圣旨上明明白白写道父亲是畏罪自杀,本就不可信,今天看到棺椁中的情形,更证实了父亲的死一定另有隐情。

二十万两军饷不是小数目,父亲绝不可能贪墨,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策划,可会是谁呢?倏忽间,她想起抄家那日赵岩说过的话,“库部郎中已经检举告发”。库部司属兵部,那么便是兵部中出了内贼,栽赃陷害。

可为何军饷会出现在柳姨娘的院中,究竟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运进去的,那么多银子要运送和藏匿,还要掩人耳目,绝非易事。必然有人买通府中的人,在暗中进行,甚至可能在很早之前林府内便已经有敌人安插进来的人。

柳姨娘在抄家之前便已经不知所踪,她去了哪里,这件事会和她有关吗?还有那日父亲在天牢时说的话,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回不来,可那时还未审讯,为何父亲便已经断定自己不能洗刷冤情,还将鞋留下。

这宗案件了结的极快,关于案情本身的审讯,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透露出来。拿不到刑部的案宗卷轴,便不知道当日是谁主审,又是谁逼迫父亲供认罪行,乃至施加酷刑。

若棠觉得脑子里很乱,千头万绪,仿佛一团缠绕成结的乱麻,叫人怎么也理不清思绪。但她更加坚信,父亲的死另有隐情。

她一定要找出真相。

“林若棠,林若棠。”感到肩上沉了沉,她抬头,若荷正皱眉看着她。

“今日赵岩说是接到有人举报,所以才闯入长林寺,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向赵岩举报的?”若荷问道。

若棠垂眸:“知晓丧仪之事的人不多,除了陆家,晋王殿下,寺中僧人,便是桂嬷嬷了。晋王今日帮了我们,所以不会是他。”

“陆昭和陆伯父亲自为父亲举办丧仪,选的陆府下人也一定是忠诚可靠的,所以也排除陆家。”

“剩下的寺中僧人,我看那几位老僧年事已高,甘愿冒险借地方给父亲办丧仪,也不会做出举报之事。”

“至于桂嬷嬷——她想推举合适的绣娘给淑妃娘娘获赏,她自己不会做这种事。可这罪奴所中人多眼杂,除了我们,很多人都想借这个机会一搏,若是能入了淑妃娘娘的眼,便有机会出去,许是有人偷听到我和桂嬷嬷的谈话,借机举报我。”

若棠逐条分析着,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那你这几日便要小心些,那人见举报不成,说不定还会想出些别的法子来对付你呢!”若荷咬咬唇,“你自己出事没什么,到时候可不要拖累我们。”

若棠知道她这话是在担心自己,便只轻轻点头。

“若棠,不如你去向桂嬷嬷请辞吧!就说你的手受了伤,不能刺绣了,如今你父亲走了,我只剩下你们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的。”林母哽咽着。

若棠发现这才过了几日,母亲便已经憔悴了许多,眼下泛青,想必是这几日都没有睡安稳过,头发似乎也在短短数日内变得干枯,还生出许多白发,与从前截然不同。

“母亲,请恕孩儿不孝,不能答应。”若棠道,“母亲今日也看见了,父亲的情形,他分明,他分明是被人迫害,如若我不能为他洗刷冤屈,岂不是枉为人子。”

“你一向主意大,我知道我是劝不动你了。”林母背过身去。

若棠知道她是担忧自己,便柔声安慰道:“母亲放心,孩儿一定会小心的。”

若荷见她说了这话,便知道她已经有了主意:“你有法子了?”

若棠看着手中刺绣的帕子,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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