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斜前方角落里突然“唰”的一声，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光束如舞裙般披洒下来，笔直照耀在地面。
祁昭坐在那光束的正中间，怀里抱着把吉他，脸朝着她这个方向，话筒遮住他小半张脸。唱台下方的一小周，堆着各种各样的礼盒，她模模糊糊认出来一些牌子。
“苏蕴和，”祁昭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浅浅的笑意，“劝你还是坐着，我一首歌得唱五分多钟。”
苏蕴和愣了愣，随便找了个就近的座位坐下。
祁昭头低下去，几秒后，吉他声和他的声音一并响起。
“有谁能比我知道
你的温柔像羽毛
秘密躺在我怀抱
只有你能听得到
……”
他唱歌没什么技巧，嗓音其实有点白，但胜在声音很好听，低低哑哑又带着点清透的，氛围很足，吉他弹得也不错。
苏蕴和听出来这是周杰伦的《你听得到》，所以即使他的声音不那么高，但她脑海中还是渐渐浮现出这首歌的歌词。
“我想我是太过依赖
在挂电话的刚才
坚持学单纯的小孩
我舍不得离开
……”
一首歌唱完，他的头低下去了点，手却还没停。
音符在他指尖跳跃着。
苏蕴和才反应过来他在弹《路小雨》。
她只是提过一嘴，就那么一次，说她蛮喜欢这段的。
她不知道，那首《你听得到》和《路小雨》加在一起，刚好是五分二十秒。
随着最后一声弦音的结束，祁昭抬起头来看她，嘴唇轻抵在话筒上：“苏蕴和，祝你生日快乐。”
苏蕴和弯了弯唇角，轻声道：“谢谢。”
祁昭又坐了一会，才放下吉他，走到旁边，在墙上的按钮操作了几下，苏蕴和这边的灯亮了一些。
他缓步朝她走来。
面孔渐渐清晰。
“你染头发了？！”苏蕴和瞠目结舌地站起来。
祁昭不自在地挠了挠头，脸色浮现出些赧红，“很丑？”
苏蕴和迟缓地摇头：“没、没有。”
事实上，说真心话，他这白金色染得还真帅得挺人神共愤的。
但苏蕴和一下实在反应不过来。
其实他刚刚坐在那唱歌时，她就看出来他头发颜色好像有点不对劲了，但以为是灯光原因，所以也就没多想。
此刻近了，看得清楚了，还是蛮震撼的。
“花了我一下午时间呢，我以前都不知道染个头发这么费劲的。”祁昭低头抱怨着，还是有点不满，“我觉得我被骗了，这颜色一点都不像马尔福那头。”
苏蕴和又是一愣。
马尔福？
“你要染马尔福那头干嘛？”她喃喃道。
祁昭坦坦荡荡：“你喜欢啊。”
苏蕴和垂眸，“你怎么知道……”
她从没说过。
别说马尔福了，就是《哈利波特》她也没在他面前提过。
祁昭笑了起来，毋庸置疑的模样，“因为我喜欢你啊。”
苏蕴和蓦地眨一下眼，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周遭如同被一个巨大但轻盈的羽毛覆盖，沉默的空气中，有什么在慢慢流淌着。
她才发现他额角溢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手也总不自觉地蜷回再放松，笑容甚至有些飘渺。
她又想起来他怕黑。
以及前几天崔禾西和她说的话——
“你们俩最近又在玩什么情趣呢？祁昭这阵子总往我们乐队工作室那边跑，一个人在里头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的，还不开灯，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
在她来之前，他就一直在这里等她了，一个人在黑暗里，等着她进门，发现他，再唱完这首歌。
他还故作轻松地对她笑：“你这什么表情？我刚才唱得有这么难听吗？我已经尽量在控制不跑调了，中间有几句特别难唱，但我又觉得这歌特别对味，所以就还是想唱给你听。”
他的碎碎念在耳边叨个不停，苏蕴和脸转向另一边，平复了下心情，柔声道：“不难听，以后抢不到周杰伦演唱会门票，就听你唱。”
说完她就噤了声。
她说以后。
她竟然说以后。
她没有以后啊……
祁昭却被这句话哄得很受用，眼睛和唇角一起笑起来，更走近她一步，喊她的名字：“苏蕴和。”
空气中，刚才在涌动着的已经快要凝聚，苏蕴和心跳开始加速，眼神回避祁昭，只虚浮地盯着某处。
回答的声音也颤：“嗯。”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喜欢你了。”
“……”
祁昭不要脸地明示：“礼尚往来，现在该到你了。”
苏蕴和头低着，没吭声。
外面这会，天已经彻底被黑墨泼满了，夜色朦胧，显现出些醉意，城市里的灯火将玄青色外墙照出摇摇欲坠的光影来。
屋内，灯小小暗暗地亮着。
“苏蕴和，在一起呗？”
他的声音极轻，似乎是怕打扰到此刻这样还不错的氛围，但再怎么轻，苏蕴和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苏蕴和，这次不管是于情于理，还是顺理成章，咱俩都得谈，懂么？”
她能听出来，他在故意把这些话说得轻松一点，不想营造那种严肃的气氛，希望能缓解缓解自己的紧张，同时也不愿给她那么大的压力。
“苏蕴和，我的病会慢慢好的，我每天都有吃药，一次也没落。店我会好好开，酒最近也没喝了，我会努力成为一个正常的人，跟你再挨得近一点，所以……你别嫌弃，我会好的。”
“把大灯打开吧，太暗了，你不是怕黑吗？”苏蕴和说着，抽身想要离开，祁昭握住她的手腕，凑得极近。
他说：“你不就是灯么？”
苏蕴和的心仿佛坠入谷底。
她是他的灯，是他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确定的。
那次去小诊所挂水，耳机里在唱“世界已灰飞烟灭，而爱矗立高楼间”，对啊，就是啊，他的世界早他妈碎得连渣都拼不齐了，但因为她来了，所以他觉得——
活着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你还没回答我在不在一起呢。”祁昭别扭着提醒她。
她不应该答应。
——这是她心里最长久最理智的一个声音。
她一早就知道的啊，她没有以后，所以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以后。
那不如趁早就断得干干净净，别给自己、也别给对方，留任何一点幻想和念头，长痛不如短痛。
但安静一点，再安静一点，她又宛若能听到内心深处一个微小到几乎孱弱的声音，在细细哀求着：
“答应他吧，如果你有那么一瞬的动心，就答应他吧……”
这道快要不能称之为声音的声音被越压越低，她几乎要听不到。理智的声音却越来越高，越来越清晰，仿佛高歌猛进、摇旗呐喊。
最终完全压过那个拼命嘶吼着却发不出一丁点声响的声音。
她想，她已经做了决定。
一抬头，对上了他的眼。
亮亮的、闪闪的，带着期许和紧张看着她。
良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啊。”
四下泛滥的静默如同一张广袤无垠的幕布，铺天盖地地把两人席卷在内，不得逃脱。
祁昭两只眼霎时睁得浑圆，手忽然张开，“真答应了？”
苏蕴和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祁昭扑过来用力把她抱住，脑袋在她头发上蹭来蹭去，喋喋不休地说着傻话。
“苏蕴和，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吗？你肯定不知道！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开心，真的！哦你上次抱我我也很开心，但还是现在要更开心一点！”
“我是不是还没给你看我送你的礼物？我过一会再给你拿，我现在太高兴了，想多抱你一会。”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傻？傻也没事，傻也赖着你了，谁让你莫名其妙住进芷江，又莫名其妙……”
苏蕴和没说话，一直安安静静等他念叨完。
半晌，他终于肯松开她一点。
苏蕴和得以呼吸到些新鲜空气。
“苏蕴和。”他又开始喊她。
苏蕴和点头，“嗯，怎么了？”
“咱俩这是确定关系了嗷？”
祁昭目光钉在她脸上，直勾勾地望着，脑袋偏了偏，“那你以后得给我换个称呼，别总连名带姓叫我祁昭了。”
苏蕴和想不出他这玩的又是哪一招，迟疑地问道：“不喊名字，那喊什么……？”
祁昭摆出漫不经心的神情，嘴角勾起，不疾不徐道：“叫宝宝。”
“什么玩意儿？！”
苏蕴和大为震惊。
祁昭眉目舒展开来，眼里带着明光锃亮的做作恃宠而骄，一个字一个字地给她念：“宝——宝，听明白没？宝——宝。”
苏蕴和蹙起眉，带着点惊恐瞥了下祁昭，语气里满满的嫌弃与抗拒：“这什么鬼称呼？我不要。”
周围诡异地安静了几秒，苏蕴和略有些心虚地抬头，撞上他毫不掩饰失望的可怜双眼，巴巴地瞅着她。
他脑袋又挪过来，双手环住她的腰，晃她，“求你了，喊一喊嘛，我想听……”
苏蕴和实在被磨得没辙，眼一闭，心一横，气若游丝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宝…宝…”
“啊？”祁昭装听不见。
苏蕴和屏气，提高点音量：“宝、宝。”
“啊？”
还装？
苏蕴和“啪”的一巴掌打在祁昭胸口，不管不顾地闭着眼冲他吼：“宝宝宝宝宝宝宝宝！行了吧！”
祁昭彻底憋不住了，咧开嘴笑出声，欣赏她此刻有点恼又有点羞的美妙脸庞，极其自然地开口：“不就喊个宝宝嘛，看把你难为的，我就不一样，你现在让我去大街上喊苏蕴和是我女朋友，是我最爱的宝宝宝贝，我眼都不带眨一下！”
苏蕴和踢他，“你眼是不眨一下了，我倒是没眼看了。”
祁昭才不管呢，就非要抱她抱得紧紧的，还絮絮叨叨呢：“要不是怕你嫌弃太土了，不然我绝对要跟你去□□搞个情侣空间。”
“”：土狗离我远点，我可是都市丽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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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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