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您自己没有注意到吗？夏油杰曾跟我说，他17岁的时候死了一次，但我不那么觉得。17岁的夏油杰就活在你的记忆里，指引五条悟从2006年走到现在。”
她的态度很坦诚，双目始终望着他，但五条悟却为她那份平静感到恼火。我讨厌她，他忍不住在心里嘟囔，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五条悟也不是个会隐藏不悦的人，直接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讨人厌？”
“没人这么说，但我料到了。”她完全不为所动，就像一只会说话的雕塑，“而且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与之对应地，我对你也没什么好感。我会坐在这里，只是因为夏油杰。”
“哦，我可真意外。”他故意这么说，想要引她生气，“夏油杰居然受得了你？”
但何知宁不吃这套，仿佛这种挑衅她早已经受过千百遍。她只是从包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最后将屏幕转到他的面前。
那是一则短信。发信时间是2017年12月23日20点16分——五条悟记得这个日子，在那的第二天，夏油杰发动百鬼夜行，12月24日就成了他的忌日。五条悟再顺着看下去，发信人备注果真显示的是夏油杰的名字。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但就是那份简单，才让五条悟移不开视线。
「何小姐，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明天我这边有活动，烦请您不要出手。除此之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想必您还记得我同您提过的五条悟吧？在我死后，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帮一下他。」
所谓的活动指的当然是百鬼夜行。如果夏油杰请求帮忙她的话，五条悟还能理解，但从短信的内容来看，夏油杰简直就是在求死一样。
“哈？”在他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五条悟的舌头先动了一步，“为什么？”
何知宁紧跟着反问：“你问什么为什么？”
“想问的问题有的是，就是不怕你说。”
“我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数不胜数。你得先说出来，我才能告诉你我能不能回答。”
“哦，真无情。”
五条悟窃窃地以为，如果在这里乖乖挨个提问题，那就说明他要输了。古怪的好胜心催促着他继续以调侃的态度面对这位神秘的何小姐，哪怕这对她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但这能让我好受点，最起码让我看起来还是平常的自己。
“所以你要来帮我了？”
何小姐点点头，而后他开始放声大笑，就算吸引其他人的目光也没有关系。接着，五条悟眯起眼睛，就像猛禽那样露出凶恶的表情——由于眼罩，他的威慑力会减少一些，但不是问题。
“好吧，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帮我呢？”
“看来你是想直接进入正题了，这是件好事。”
坐在他对面的女士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轻笑了两声。她收起手机，告诉他：“事实上，夏油的消息说得我也莫名其妙，毕竟他曾把你夸得天花乱坠——咒术界的TOP1嘛。”
如果是杰夸我，那确实挺值得让我开心的，但从你的嘴巴里吐出来就不一样了。五条悟固执地开口：“从你说出来我可开心不起来。听着就像嘲讽。”
何知宁却像没听到他的控诉似得，继续说：“所以我也在想，我究竟应该从哪个角度帮你。其实仔细想想，在万圣夜的涩谷，我就已经帮了你，我本身也不欠夏油什么，也没必要继续干涉你的事。”
她的语气真的很像个老婆婆。五条悟打了个哈欠：“哦，那是什么让你改了主意？”
“是你，五条悟。”
她轻轻直起身子，用那对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他。虽然她之前也这么做，但五条悟第一次从那蓝色中捕捉到自己的身影，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深蓝色的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上的某处被狠狠地打了一下，让他酸涩难忍。“我？”他想笑，他失败了，但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笨蛋，于是他挤出一个苦笑。
“你肯定不知道你看夏油杰遗体时的眼神吧？困惑、愤慨、怀念......但更多的是执着。你的灵魂太前倾了，一直向着17岁的夏油杰走。告诉我，五条悟在哪？”
五条悟有种诡异地被可怜的感觉。“这么说，你很懂我了？”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看得起的就讲两句，看不起的直接上手揍。问就是战斗，爽。”她歪了歪脑袋，结合她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倒还有些可爱......但更多的是诡异，“借来的梦想长久不了。空中楼阁建不起来，你就只能从悬崖上掉下去了。”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被别人剖析到这种地步，他没能笑出来。“你除了道理还有别的要告诉我吗？”
“对你来说太难理解了？”她疲惫地叹了口气，抿了口咖啡，转而说，“上次我说的话，您有想到什么吗？”
“那句话？”
这是从对话以来，何知宁第一次僵住。这次，她看上去真的像座石雕。没有五条悟想的那么好笑，她如此反应，反而让他觉得是他说了句蠢话。
“您认真的？”没等他做声，她便选择自问自答，“您还不至于开这种玩笑。我指的是，不对外公开的灰色支出最有可能的用途是什么。”
哦，我没想明白的那句。
“是什么？”
她又沉默了。
五条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也没事。”
“算了，我给你讲个故事，不相信也没关系，纯当个逗知识听吧。”
何小姐看上去如释重负，但很可惜，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是咒术师，我是道士。虽然我们所处的神秘体系不同，但底层逻辑一致。一般来说，力量的来源有两种，大源和小源、大源指的是充满于个体之外的生命力，具体表现为星球、大气的生命力；小源则是个体自身拥有的生命力。调动大源的能力决定了一个术士能力的上限。”
才听了个开头，五条悟便出言叫停。“等等，这种事情我可没听说过。”这些类似于科普的胡扯可不是嘻嘻哈哈就能处理过去的事情，“我可没听说过什么大源、小源。咒力的来源是咒术师本人的负面感情，这在我们这里是基础哦？”
“是啊，所以你们才是‘特别的’。”何知宁向他露出笑容，温柔地就像是在安抚一个胡闹的孩子（但五条悟觉得她在嘲讽自己），“您大可以开心一些哦，五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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