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车只能坐两个人。”佘锐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挑眉说道。今晚一中谢师宴,他特地来接人的。不是,段清影也没告诉他还有个尾巴啊。这小洋鬼是谁?
“佘锐,这是我的朋友岩。”她介绍道,“岩,这是佘锐。”
岩的视线从佘锐转移到段清影脸上,“老大,他也要保护吗?”
段清影在后面默默颔首。岩知道既是命令,就得无条件服从,不管他乐不乐意,于是转身向不远处一辆黑车走去。这几天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车里度过的。寸步不离地守候在狐狸身边,不能失去视野,是临行前塞壬对他的嘱托。
佘锐听到岩的话,先愣了下,随即大叫起来,“说啥呢,男子汉大丈夫,谁踏马要你保护。再说这里是华国,治安嘎嘎好,不是你们洋人那枪子乱飞的地方。你哪个安保公司的,从哪来回哪去,老子不需要...”
那边岩已经钻进了车子,佘锐还在对着驾驶位不依不饶地高声呼喊。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段清影伸手一把将佘锐推进车里,“出发。”
佘锐一边把钥匙插进打火孔一边骂骂咧咧,“他把自己当啥了...还保护,我看起来像是需要保护的人吗?”他扭头看了眼段清影,“你哪请来的菩萨,咱们要保镖干嘛?”
“朋友。”段清影转移了话题,“不是说今天出来有要紧事吗?”
“啊对对,咱们得抓紧了。”佘锐像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终于恢复了平静。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今天,咱们要给你来个改头换面!”
佘锐不明白段清影为什么老是穿着一身土得掉渣的校服,上学穿,周末穿,高考穿,放暑假了还特么穿着。今天如果不是他有计划,段清影怕是还要把这身破布穿到晚上的聚餐去。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是应该最喜欢打扮自己的吗?这般清心寡欲,哪像个正常人。他决心借此机会将她扭正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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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河城最大的商场,奢侈品店的Sales一看是熟人面孔,立刻自觉自动地分列两边,打招呼的声音此消彼长。“佘少,晚上好。”“好久不见,佘少。”…
“带女朋友来买衣服啊,佘少。”一店员好奇地探向跟在后面进来的女生。一看便知是学生,容貌普通,穿着也朴素,不同于佘锐之前带过来的各种花枝招展的女孩子,这是在...
段清影原本只听见一连串的佘少,还在偷笑,现在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连忙开口道:“我是他朋友。同学。”
“是吧,佘少。”她眼里带笑,望向佘锐。
她喊佘少是在调侃,可在SA和佘锐的眼中,面前的女孩眉眼弯弯,笑意晏晏,霎是可爱,又有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云淡风轻的精气神。从进门到现在,体态举止,谈吐言行,皆无青涩感,透露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持重。人不可貌相,也难怪佘少...SA边想边注意观察佘锐的表情,果然,嘴已经咧到耳朵根去了,一脸痴呆相。男人就是好哄,只需略施小计...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那个也要,全都让她试试,喜欢就买。佘锐坐在沙发上,看着从试衣间出来的人儿,眼睛都直了。此刻在他面前,脱下校服,一袭露背衣裙的女孩——不,女人——媚骨天成。
他有点恍神,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但,改变竟能如此之大吗?好像解除了什么封印一般。
陪同服务的SA也很诧异。女孩仿佛对一切熟门熟路,每个季节的collection,哪个是经典款式,哪个是新品,近几年设计的变化...侃侃而谈,有品位,有审美,有见解。他们知道这怕是开到了业内称之为“隐藏款”的客人,进来时穿得普普通通,但其实背景不俗。因此当女孩拿出那张百夫长黑卡时,SA惊讶中又觉一丝合理。也许大佬都喜欢低调呢。
佘锐本还在欣赏,见段清影要买单,从沙发上跳起:“不行,怎么能让她付钱。”
他定睛一看,才注意到SA手中捏着的是一张金属质地的黑卡,立时张大了嘴,“卧槽,你哪来的…”
哪来的?自然是几日前和岩一起坐飞机过来的。
关于卡的来历,段清影简直能想象出塞壬交给岩这张黑金卡时的语气动作——先是故作潇洒的撩撩金发,然后假装不经易地把卡递过去,“让她刷我的。随便刷。”又在玩他那套自导自演霸道总裁的把戏。
以前和塞壬购物,每次结账时她都忍无可忍那副欠样,“喂,装什么,都是黑卡,刷谁的还不是一样。”现在想想倒有些怀念…这回是真的不得不刷塞壬的卡,花他的钱了。
既然如此,她便不客气了。恶作剧的念头瞬间浮上心头。正好治一治塞壬这个自恋狂,她想,等他发现账单上有男士物品时表情一定很精彩。
她看向SA,又冲佘锐偏了偏头。“连他的东西一块付了。”
“哪能让女人掏钱,岂有此理!”佘锐扭头冲SA嚷嚷,“赶紧还给她。”
“佘少,这是黑卡…”SA感受着卡上的浮雕,意识到面前女孩的身份不容小觑。邀请制发行的卡,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得到的,持卡的往往是最上层的那一小拨神秘人。在他们这种三线城市的奢侈品店出现,已是奇迹,跟佘锐的小打小闹完全是两码事。如今谁更不能得罪,一目了然。
“黑卡怎么了?”佘锐语气颇不耐烦了。
SA硬生生把不限额这三个字咽了回去。“佘少,现在新时代都讲男女平等…”销售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精,眨眼间凑到他耳边,“这次她买单,下次您来还这个人情。一来一回,不就又有理由约出来了?”
佘锐本是个耳根子软的,听了这话,脑袋变得混沌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他慢慢地坐了下去,稀里糊涂地就看段清影付了两人的账,SA热络地拉着她的手要加个联系方式,攀谈甚欢。他渐渐觉出不对味来,怎么,他居然成了被晾在旁边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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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佘锐原定的计划,两人又跑了趟造型店。化妆师给段清影摘下眼镜,戴上隐形,化了妆,做了发型。至此,所有的准备工作才算圆满完成。
佘锐一边轻轻地敲打方向盘,一边想,今天太顺利了,顺利得超乎他的想象。他原本以为段清影会有所抗拒,没想到她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一切,丝滑地买单付账。对,还有那张黑卡,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望向副驾上的段清影,愈发感到扑朔迷离。太漂亮了,漂亮到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看她。这会已入夜,月色笼罩在大地上,女孩的项链和耳环璀璨摇曳,熠熠生辉。连衣裙的开口很深,胸前缀了一块若隐若现的黑纱,引人遐想。夏日的晚风让人心醉神迷,她全身都闪着光似的。最奇怪的是,那股气质宛若天成,好像生来就该如此,且早已习惯于此,华服珠宝,锦绣绸缎…
“想啥呢?”段清影看见他出神的模样,问道。
他想了想,说:“原本只觉得你是个彪悍类型的,没想到还有个温柔乡。”
“那是夸我咯?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骂人。”她开玩笑道。
他不再言语,发动车子。一路上专心致志开车。
到了酒店门口,泊车的服务生开门迎段清影下车。佘锐望着她背部薄薄的蝴蝶般的肩胛骨,心中生起别样的滋味,三两并步上前,给她披上自己的西服外套。她笑着说“谢谢”,还是一样的语气,却令他感到陌生。
一进到酒店的宴会厅,他俩马上成了最惹眼的存在。余锐的好哥们拍拍他,“明星来参加发布会啦?”又看见段清影,“我去,差点没认出来。”
“佘锐干的好事,你问他吧。这小子不出点风头心里不舒服的。”她笑道。
“快过来,给你俩留了位置。”佘锐的朋友招呼道。待段清影走过去,他对落在后面的佘锐说,“怎么搞的,呆愣愣的。这还不遂你心愿?”又挤眉弄眼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和她混到一起了。”
为什么?连佘锐自己都说不清楚段清影身上吸引他的到底是什么。一开始,他不过认为她是个有些身手的女服务员,胆大,勇猛,有趣,但他身边女孩子多,各种类型都有,这一款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后来在学校相遇,才发现她智商和武力同样在线,又常常不修边幅,随性洒脱得很;再然后她向他要照片,说想给某个被造谣的女孩子报仇,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黄叶云治得服服帖帖,看到她就躲;今日,又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就像一个解不完的谜,越挖越深,深不见底。
佘锐看着她在席间同领导校长敬酒的熟练模样,游刃有余,谈笑风生。原来只要她想,就可以这样有魅力。才情兼备,绝非池中之物。
他突然反应过来今天不是他改造了她,而是他发现了一直属于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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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影发觉今晚佘锐话尤其的少,只是闷头喝酒。等她转完一圈回来,佘锐已有了七八分醉意。
“你倒先喝了个爽嘛。”她在他身边笑着坐下。
“我?我是闲人。”他边转动酒杯边说,抬眸看了段清影一眼,明明她也喝了不少,但神色如常,甚至不像喝过酒的感觉。“你酒量挺好。”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别人塞的橘子,边剥边说道:“喝点不误事。不知怎么被认定成了省状元了,想逃都逃不掉。”
“完全有可能。”
“这种程度还是手到擒来,不然这么多年不全白干了。”她淡然一笑,接着侧头打量佘锐,“怎么了?感觉你今晚提不起劲。”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笼罩着佘锐,使他喝了很多酒。而他又下意识地鄙薄自己这种情绪,只能保持闭口不言。
段清影见他不说话,停下手中的动作,细细地端详他的神色。“伤感了?”
“你很厉害,不像个普通人。”
她笑了笑,“看来我们每个人都在羡慕别人的人生。”
“挺好奇能让你羡慕的人是什么样的。”
“你猜为什么要同你交朋友?”她掰下一半橘子递过去,“解解酒。”
佘锐摆摆手,“我这种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好羡慕的。”
“可羡慕的地方多了去了,想成为你的人也多了去了。”她扔了一瓣橘子丢进自己嘴里,边嚼边说,“这些想法都是徒劳的。有时命运会把人推到一个点上,只能顺势而为。
“被命运选中,于是再也过不回普通的人生?”
“说不定。”
“听起来还怪浪漫的。”
她盯住他的眼睛,“一点也不浪漫,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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