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同素不相识的alpha约会的日子。今天小护士正好休假，他们约好去逛街买些衣服——对方强烈要求自己买单，林寻安手头上没有钱，当然也只能先花他的。林寻安在几天前就搬进了医院的omega疗养部门（这部分费用是G星出资），打申请报告就可以出医院。疗养部门单独坐落在医院一角，里面住着零零星星修养身体和在发育方面有或多或少问题的未成年omega。疗养院绿化做的很好，还有玻璃花房、画室和音乐室，竭力保证omega在这能过得舒心。
小护士来找他时，他已在院子门口等着，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服——小护士昨天带给他的。
“你穿这种不合身的衣服也很好看。”小护士惊叹，“这就是性别优势吗！”
林寻安觉得他有性别滤镜才对。他无奈笑笑，“走吗？”
“走走走，”对方兴致勃勃，“我看小说里，换个衣服化个妆之后惊艳众人这种场景，就很激动。我感觉咱们也可以来这么一下。”
“……”
然而没有钱只能在普通的市场里买些尽量体面的衣服。小护士闷闷不乐。林寻安见状反而有点想笑，他也就真的笑出声了，“等我以后有钱了，再来逛，保证能满足你的愿望。”
“唉，我也没有……就是，突然感觉世界的鸿沟很大……”小护士结结巴巴的，“我不是说你穿这个不好看，但是我……唉，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不想了！”
林寻安也不再多言，他与小护士一起，坐在商场的座位上，片刻后，试探性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怎么还安慰我起来了！”小护士不好意思的笑，“我说要给你买单，结果只能来这种地方看打折衣物。还跟你说一堆听都听不懂的没逻辑的话……结果你还安慰我，唉，你也太可爱了吧。”他这么说着，却默许了林寻安的动作，甚至微微偏过头。
林寻安不说话，只是安静陪着他。
他只在心里想。
他想，我懂，每次想象破碎后，在地上找不存在的碎片时，我也会这样茫然。我潜意识认为自己身处巨大恶意的中心，在被漆黑雾气摁在最底层、被压的喘不过气的每个瞬间，我向四周望，却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不知道恶意的眼光从何而来，他人都认为我过度敏感时，我也会这样。
又过了一会，小护士就重新精神抖擞起来，他嘿嘿笑了一声，“虽然没有很好的衣服，但我们可以去找一些漂亮的小饰品，增加时尚度。这个我很在行的！走吧走吧，我们去买衣服！”
“如果你真的找到很有钱很有钱的alpha，就能去逛那些光鲜亮丽的店铺了吧，到时候也要记得我。”他这样乐观道。
就是现在，就是这种瞬间，我明知道是友好的、善意的，在他人毫无恶意的语言中，我也会感到刺痛。我并不讨厌他人，但与他人相处，又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暗示我——这是我始终弱小的蜷缩在那里，永远逃脱不了那些影子的证明。
林寻安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他轻声道，“好啊，到时候我会叫你。”
那件白色的衬衣搭配着竹叶状的胸针，还有一条黑色的垂感很好的裤子，只穿了两次，却在林寻安的衣柜深处妥善放着，待了很多年。
……
第一次约会的对象是一位俊朗的alpha，约见地点在有名的空中餐厅，林寻安打到的车停在餐厅门口，他走进去的时候就受到了微妙的瞩目。他恍若无知无觉，被服务型机器人引导到静谧角落。绿植遮挡了大部分视线，只留下对面热切的目光。
……
乏陈可善，无需多提。
最后，他彬彬有礼，提出可以送林寻安回去。
“没关系的，我打车就好。”林寻安道。
对方就笑，“这里不太好打车哦。”
“啊……”林寻安脸颊微微泛红，“我不知道，我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
对方就笑的更开心了些，“还是我送你吧。”
倘若把这一切讲给小护士听，他会觉得浪漫吧。而林寻安只能感觉到对方如同狩猎时展示自己强大的猎食者、开屏的孔雀，得到炫耀自己的机会就开心、看到他人的示弱就激动，写做求偶读作怜悯。对方笑容时露出的牙齿都让他从背后升起凉意。对方偶尔的赞同听起来更是满怀目的。他不知道这样的感觉究竟是因为他的病，还是因为这就是事实。实际上他也分不清两者，从来一概而论的先作恶意看，事后再去弥补。
航行在空中的飞行器的确比地面上的汽车开的快速平稳，正如不必自欺欺人的说有钱人的生活也有穷人所接触不到的苦闷。林寻安看向窗外，定轨巡航的飞行器并不受驾驶者控制，因此alpha多数时间都将目光投射在他身上，见状问，“你在看什么？”
“在看天空。”林寻安回应，“今天是阴天呢。”
“是的，据说接下来的一周都会阴天，还可能伴随有小雨。”
“下过雨……”就能看到彩虹了吗，他想要说的话突然哏在喉咙里，因为犹豫、害怕说错，便不再宣之于口。
对方也不在意他想说什么，只是接话，“在玻璃花房李看雨会很美，我记得你所在的医院就有花房，到时候可以去听雨。说不定还能从中获得艺术灵感呢，哈哈。”
“我很期待。”
……
“期待下次与你见面。”对方双眼含情脉脉，但林寻安不知道他是看到什么才能摆出这样的神情。
想起一周之后还要面对这样的alpha，他就只想深深地、深深地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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