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施化

和明极待在一起是很无聊的,当年姜栝被明极带走后,彼境命神的枯荣殿就在他眼里訇然倒塌,在姜栝将近一千年的生命中,那点缀过一丝丝乐趣的地方消失了,一切都没了。

在日终山上,生活日复一日,明极不被允许修复天象之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天神们来找他举行沐神礼,子谶死了,就不需要告罪书了,但众神还需要举善令。

当年姜栝以为打破这种无聊的会是他和明极之间气氛的缓和,没想到是动不动就来日终山拜访明极的素河。

有的人天生就是不对付,看一眼就会觉得恶心厌烦,姜栝和素河就是这样。一个彼境命神,一个此界命神,一个掌着死,一个管着生,怪不得从来相看两厌。

那时的素河才一百来岁,跟半大小子差不多,就已经颇具表里不一笑里藏刀的模样,天天跟着明极,看着就烦,后来怎么说也两百岁了,还是天天跟着明极,更烦了。

明极这个人明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不知道怎么跟那糟心玩意儿认识的。

现在他们在人间。

“糟心玩意儿”被明极推开,整个动作很自然,松开得你情我愿,这要换成姜栝,明极得用九成力不止。

素河把引神香重新塞给明极,轻飘飘蔑视一眼姜栝,笑得有些傲慢,对明极说:“当初第一个要去判神台救你的是我,他半路杀出来,非要拿走我的引神香。我一直记得你的交代的事,最后还是给他了——但我就是第一个去救你的。”

姜栝的表情变得和之前的明极一模一样。

“不说这些。”明极说,伸手给姜栝要小竹筒。

“干嘛?”姜栝明知故问,“要这个啊?你自己来拿呗。”说完故意看向别处。

明极是真的不想跟他犟,走过去一把拽——

拽不下来。

“解开。”

姜栝撇撇嘴,就是不动手,“这都解不开吗?你再试试喽。”

护神部追来的声音响起。

姜栝又火上浇油地说:“哎,要被找到了。”

明极只能耐着性子把小竹筒解下来。他低头,姜栝也故意低着头,显得两人近极了,他抬眼朝素河挑眉。

“……”素河无声哼笑,花瓣似的眼睛隐藏着危险的光芒,明极让他过去,他才收起那种神色,不情不愿走到明极身边,一种与引神香截然不同的味道萦绕鼻尖,素河反应过来就到了观象的空间。

“这是……”素河故作镇定,却还是为四周之景的变化感到诧异,说不出话。

明极不做过多解释,审视着赤儿炉的每一个空间。

护神部们找不到人了,在那女娘的吩咐下散向四处。

然后眼前晃过了赤儿炉一些房间的画面。看着要么香肩半露要么玉体横陈的女子、还有那些正在进行的粗暴的“男欢女爱”一一从眼前闪过,素河脸色一凝,急忙拉住明极,重新笑着说:“阿兄,这没什么好看的吧?”

姜栝打开素河的手,说:“有什么不好看的——半大点的小孩滚一边去。”

然后转头搂着明极的肩说:“来,我们看。”

看到了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头,一个人顶三个宽,脸都看不清了,一坨坨肉全都不加掩饰地露在外边,身边围着一堆颤抖的女娘。

这一眼差点让姜栝吐出来。

只见画面中一个女娘要跑,被人打晕拖了回来。

“换换换。”他对明极说。

明极也看不下去了,把这画面换下,继续探查别的地方。

这无数个房间,那些女娘们几乎都在遭受一样的事情。

视野又回到了那个领路的女娘身上,随着她在这分不清方向的楼中灵巧地闪来闪去,许多破碎的画面都被她行走的路径连上了。

她穿过重重暗门,最后来到了一个房间,敲了敲房间里的另一扇门。她不知道那扇门里的情况,明极一行三人却能看见。

那房间很暗,没有窗户,只点了几根烛火,想想就呛人。此时此刻,里面有两个人:男人俊美得很刻意,俊美得毛骨悚然,令人深感不适;女子瞧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特别苍白,特别羸弱之外。

更让人可怖的是,男人正捏着女子的下巴,掀开女子的嘴,尖锐的簪子被他拿在手中,往女子牙根刺去,女子无力挣扎,鲜血顺着嘴和簪子流在地上,也染湿了男人的衣袖。

直到一颗牙齿硬生生被男人剥离血肉,掉在地上,他才同时丢下女子和簪子,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门外的女娘有一个明显的捂鼻动作,然后放开手对男人说什么,想都不用想是在汇报刚刚发生的事情。男人把身后的门锁上,走到桌前悠悠倒了杯茶水润喉。

“原来‘大郎君’就是他啊,”姜栝并没有多意外,“之前在取水河畔看到他我便觉得此人脑袋一定有问题,没想到比我心想的更心狠手辣。”

“阿兄,”素河上前,伸出手,小臂穿过明极的肩和姜栝的手臂,把那只扣着肩的手往后拉开,“我们现在要回两界神天吗?”

明极察觉到肩后异样,斜着看了一眼,手肘一顶把姜栝顶开,头也不转地回素河道:“不急,先在此处逗留。”

素河对姜栝的嘲笑一闪而过,就接着问明极:“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明极道:“情况有些复杂,不便多言,总之这地方处处透露着古怪,你不要莽撞,机敏一点,凡事留个心。”

素河“听话”地应了声“好”。

“交代完了吗?”姜栝揉着疼处,打断两人交谈,指了指晕倒在房间里的女子,“要不我把她带回来问问话,看样子或许知道不少。”

明极默许了。

一去一回,女子躺在了观象境的地上,胸前的衣裳落了一条红色的曲线。素河给她齿间窟窿施法,止住汩汩往外冒的血。

看样子她一时半会儿难以醒来,而画面中的男人已经和变脸女娘交谈结束,挥手让女娘出去,自己从容不迫地整理仪表,从桌上端了一盘糕点,准备回到上锁的房间。

观象境受到意志影响,于是明极让素河清空思绪,什么都不要想,更不要想着跟上来,好好留在观象境等待女子醒来,自己带着姜栝亲身探入虎穴。

素河本性肯定是不乐意的,但对方是明极,他只是暗自咬牙,表面神色不改地说“好”。

他用尖锐得失去美感的眉眼目送明极消失在眼前,看着他的身影出现在观象境的某一个画面中。

……

“当啷当啷——”

何尔容把锁打开,挂在门上,然后绕过木框和布帘,愉悦地问:“蓝淑,醒了吗?”

他忽然就不开心了,说:“你这乞索娘,好生养着你,不会讨人开心只会讨饭吃,敲你一颗牙是给你让我欢心的机会,你反而晕过去了。”

他从帘后走出来,神色大怒——

“蓝淑!醒了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原本应该躺着人的地方只有几滩血,何尔容把手里的糕点摔在那几滩血里,阴着脸,四处找着蓝淑。以前每次找到蓝淑他根本不需要用心,扫一眼就猜得到她在哪里,但今天直觉竟然不管用,他竟一时不知道蓝淑这乞索娘躲到哪里去了。

打开一个柜子,里面是空的,一切悄然无声,忽然,天生的直觉让他察觉身后的异动,他一回头,就看见两道身影站在阴影中。

脑袋里闪过很多种可能的情形,他直起腰面向两道影子,笑着说:“啊……我还说我的蓝淑跑到哪里去了——珂娘说今日遇到了两个非常之人,想必就是二位了?”

“这什么丹炉的‘大郎君’,想必就是你了?”姜栝问。

“当然是我,只是不知道二位大驾光临,所谓何事?看样子二位也不是来尝赤儿丹的,如果你们没有走错路,我必然当上上宾好生伺候;可惜你们不仅走错路了,还来错了地方,连同把蓝淑带走了,那我只好让你们有来无回了。”

姜栝笑出声,说:“只当你有什么靠山,竟然这样口出狂言。我不怕你有什么本事,就怕你到时候求饶的样子太难看。”

何尔容故作震惊,道:“这位郎你说的话未免有些过分,可从没人说过我难看。”

“是吗?”姜栝说,“那你还是活得太少见的太少,想来那些说你不难看的人都是违心人,只是看你太过凶残恶毒,不得已说谎罢了。”

“哎,也只有蓝淑明白我是个好人。”

“你生得这般丑陋,脑子这般残破,怎么偏偏就是得问你话?说说吧,这个‘炉’,那些‘丹’,还有你们的‘大娘子’都是怎么一回事。”

“炉是快活炉,丹是快活丹,至于大娘子,那当然更是似神仙。”

姜栝道:“神仙?她那样的也配叫神仙?来来来,让你看看什么叫神仙——明极——”

“……”明极无动于衷。

姜栝转头看他,说:“默契呢?”

“……”谁要和你有默契。

姜栝重新对何尔容说:“看见没,神仙岂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我就屈尊降贵地让你长个见识吧。”

他闪身上去与何尔容对了几招,五招之内竟然就将何尔容擒在手中,笑着说:“这样不入流的身手,胆敢羊质虎皮?谁找的你来当掌楼人,你那个‘神仙大娘子’?你这样的怎么管住那些护神啊?”

何尔容趴在地上,动作些许狼狈,神色却自若地笑着回:“这位郎咄咄逼人,真是让我无地自处。”

“蚯蚓被踩还要扭一番,动什么。”姜栝按住了何尔容想要抬起来的肩。

但是何尔容还是强行撑着一只手,光线昏暗,明极视线一凝,只来得及冲过去把他从姜栝手里拽出来,然后一股熟悉的感觉布满全身——从头到脚每一处的血液都像停滞了一样,同时又在不停膨胀,几乎要冲破皮肤。

“施化仪……”姜栝同样也受到了影响,收起嬉皮笑脸。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萦绕在两人心头。

怪不得。

怪不得顶着“大郎君”称号的凡人能号动护神,就算来的是天神,都要在施化仪面前卑躬屈膝。

明极手上一用力,几乎要捏碎何尔容的骨头。

姜栝正要上来夺取藏在何尔容身上的施化仪,刚走了一步,整个人跌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明极,衣服没有挡住的肌肤冒出星星点点的血珠,咬着牙问明极:“你当初,怎么在判神台上忍下来的,这,阴人的神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在星际开密逃

贵妃娘娘千千岁

岁岁平安

春夜渡佛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3进1,薄纱情敌带走神尊
连载中Jolx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