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山就看着面前的人，激动的神情变为一瞬间的错愕，接着慢慢失落下来，还有一丝尴尬。
许端愣了好一会儿，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很难受。
原来他，已经忘了啊。
过了好一会儿，许端才低着头哑着声开口道：“不……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贺远山来不及叫住他，看着年轻男人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回到卡座，贺远山看着明显有些心神不宁，李成延看贺远山的样子，开口道：“怎么着？去了一趟洗手间就跟丢了魂似的？”
“刚刚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人，他好像认识我。”因为是李成延，贺远山也就说了。
李成延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喝了一口酒开口道：“认识你的、想认识你的人多了，何必放在心上。”
贺远山想了想李成延的话，倒也对，但是脑子里莫名就会想起那个年轻男人刚刚的神情，那个神情，看着不像是演的。
从酒吧出来，邓宁帮贺远山开了车门，贺远山坐进去，邓宁接着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贺远山闭着眼睛靠在车后座：“贺总，回老宅吗？”
“嗯。”贺远山轻轻地应声，伸手按着太阳穴。
贺……贺先生。
他不可能是认错人了，如果是认错了，怎么会连他的姓都一样，那也太过巧合了，所以，他一定认识他，最起码，他肯定知道他叫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邓宁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贺总，到了。”
贺远山懒懒地看了一眼车窗外，老宅门口的灯有些暗，墙边缠绕着的蔷薇藤子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有一种莫名萧瑟的感觉，贺远山伸手，推开车门，手放在车把手上，淡淡地开口道：“你去查一下……”
说到这，贺远山顿住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年轻男人长什么样子，顿了好久，久到邓宁忍不住开口问：“什么？”
若是真要查，不是查不到，只是稍微麻烦一点。
贺远山想了想轻摇着头道：“没什么，你回去吧。”
邓宁觉得有点奇怪，自从他从卫生间回来之后，就感觉一直在想什么事，但是，贺远山没有交代给他什么事情，他也不好多问，接着应声道：“好的，贺总。”
他是之前跟着钟兆兴的助理，后来，贺远山回来之后才跟着贺远山的，跟贺远山的时间不算长，但贺远山的脾性大概已经摸得七七八八了，贺远山的脾气不算差，跟他之前跟过的老板比起来算得上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贺远山虽然好，总是给他一种若即若离的疏离感，就好像，他说一句关心的话，但仅仅就是一句关心的话而已，让人感觉不到关心的感觉。
贺远山之前出过事，他也是知道的，虽然知道的不多，当时贺董在公司的形势不大好，所以贺远山出事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多，贺远山是在英国出的车祸，伤谈不上很重，只是听说之前的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别的，他也不太清楚。
贺远山关门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邓宁不再多想，发动车子往外开。
贺远山转身往房子走，贺正雄夜里睡得早，老宅的灯早就熄了，贺远山凭借着院子里的地灯往门口走，按了指纹，轻手轻脚地往里走，老爷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睡在一楼。
贺远山上楼之后，才放松了，到卧室里脱了外套，解开衬衫，进浴室，水汽氤氲，浴室里的湿气极盛，贺远山冲着水，脑子里却还是刚刚那个年轻男人的看他的眼神。
贺远山摇了摇头，伸手挤洗发水洗头，洗发水的香气盈满浴室，贺远山烦躁的心静了不少。
贺远山夜里做了一个梦，梦到在酒吧，有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白衬西装裤在台子上跳舞，但是戴着面具，神秘又勾人，贺远山莫名有些冲动，李成延在旁边让他在酒吧住下了，他拿着房卡上楼，开门进去，正要去洗澡的时候看见了卧室里坐着的年轻男人，他走过去，那个年轻男人讷讷地叫了一声贺先生，他朝着面具伸手……
“滋滋滋。”贺远山被吵醒的时候，闹钟已经响了有一会儿了，伸手按了闹钟，掀开被子下床。
洗漱好下楼的时候，贺正雄已经在餐桌上坐着了，早餐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老爷子讲究，即便老宅现在只有他们爷孙俩，可但凡贺远山回来吃饭，菜也不少。
“爷爷。”贺远山叫了一声。
“嗯。”贺正雄淡淡地应声，一边顺手地拿起桌上的白粥喝了一口，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我听兆兴说，何蔚现在正跟纪慈在万峰山拍戏？”
突然提到何蔚，贺远山还想了一下，接着才应声：“嗯。”
“拍挺久了吧？”贺正雄接着道。
“是有段时间了。”贺远山接过阿姨递给他的白粥，喝了一口，然后拿起筷子夹桌上的蟹黄饺子。
“什么时候抽空去看看他吧。”贺正雄接着道，语气轻淡，仿佛真就是让他去看看何蔚。
贺远山刚把饺子蘸进醋里，听见贺正雄的话，知道贺正雄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何蔚他不是小孩子了。”
贺正雄接着道：“你也不小了，纪家小姑娘有什么不好的？长得漂亮，性格好，又是我看着看着长大的，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进贺氏是为了什么，你纪伯伯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了！”
“纪慈进贺氏的时候，我还在国外，我应该知道些什么？”贺远山反问。
贺正雄突然就把手上的筷子放下了，轻叹了一口气：“你……”
“爷爷，我自己的事情，我有分寸。”贺远山吃完第二个饺子，接着喝了两口白粥，“我吃好了，爷爷慢慢吃。”
贺远山往外走，出门就看见车已经停在门口了，邓宁靠在车边：“贺总。”一边说着，一边为贺远山开车门。
贺远山上车，想到刚刚贺正雄说的话，随口问了一句：“万峰山那边的拍摄进度怎么样？”
邓宁听见贺远山问，愣了一下：“都挺好的。”
邓宁应声完了，想到什么，接着又补了一句：“不过，听陈导说最近在找舞指和舞替，因为徐颂伟的身段，倒是不大好找。”
徐颂伟是男主角，他的身段仪态气质绝佳，曾经就是因为古装扮相出的圈，后来，加上他的演技也不错，接了几部古装剧之后渐渐崭露头角，在圈子里占得一席之地，当初选角的时候，贺远山见过徐颂伟，他的仪态身段，要找替身，确实有点难度。
“贺总是想问小少爷吗？”邓宁接着迟疑了一下问道。
小少爷说的是何蔚，贺远山的表弟，父母都在意大利，因为太忙了，所以养在老宅，叫他小少爷倒不是因为何蔚的出身，而是贺正雄的戏称，何蔚从小娇生惯养的脾气不好，养在老宅里，最听的就是贺正雄的话，但是纨绔的性子一时半会改不了，贺正雄有时候就会叫何蔚小少爷，叫的次数多了，老宅的其他人也就都这么叫了。
贺远山没接话，倒是起了别的话头：“孙玉林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
“投资的事已经谈过了，不过那边的意思，是周五才有空。”
“周五？”贺远山反问，伸手敲了敲扶手，看不出他什么情绪。
“嗯。”
“看那边样子，像是……”不大乐意跟我们合作，邓宁说到这，就顿住没再继续说了，因为他知道，有些话，不用点破。
“我知道了。”贺远山应声。
“那周五咱们还应吗？”邓宁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
“应，为什么不应。”虽然是反问的话，但确实陈述的语气。
邓宁倒是没想到，也不知道贺远山打的什么算盘，只得应声道：“好的。”
“对了，他们那边的意思，还想见见女主角。”邓宁接着道。
贺远山冷嗤一声：“直接说想见纪慈不就行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孙氏孙玉林的儿子孙文镜喜欢纪慈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过贺远山倒是没想到，那边会提出这么明显的要求，看来，周五的饭局，孙文镜肯定会去。
“那咱们要通知纪慈吗？”
“不用。”贺远山应声。
“好的。”
—
“滋滋。”手机震动了两下，许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白望泽的消息。
—端端，我已经跟导演说好了，你明天早上九点去万峰山口子上等着就行，会有人在门口等你的。
—好。
翌日，许端到万峰山口子，抬手看了一眼表，八点四十三，时间还早，许端抬眼看了一眼万峰山门口的景色。
时值深秋，万峰山上的树叶大片都已经黄了，早上太阳才刚刚出来不久，凉气还未散尽，地上的落叶没有人清扫，层层叠叠厚厚的一堆看着倒是别有一番意趣，早上的人不多，大多是住在旁边的当地人，还有些老头老太太在打太极，他莫名又想到了贺远山，自从酒吧里碰到之后，他一直就又些心神不宁的，不止是惊诧于贺远山不认识他了，更多的，是说服自己，他们俩之间，其实本来也不可能。
“你是……许端吗？”
听见声音，许端回过头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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