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山是被许端叫醒的，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出头。
“我们准备准备出门吧，不然再迟一点就没什么人了。”
“好。”贺远山拖着声音，懒懒地掀开被子起身下楼洗漱。
坐客车的时候，贺远山心里还有点期待的，他只听说过赶集，倒是从来都没见过，等下了车，贺远山才真正意识到许端口中的热闹。
是真的热闹，目所及处几乎都是人，卖什么东西的都有，锅碗瓢盆，水果蔬菜，衣服裤子，水产海鲜，甚至还有卖中草药的。
贺远山跟着许端一块走进去，刚走了没几步，被人撞了一下，再抬眼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许端人了。
贺远山心里有点慌，站在原地叫了一声：“许端。”
没人应，估计是因为人太多太吵了，压根听不清。
贺远山又叫了一声，提高了音量：“许端！”
还是没有人应，他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加上边上的人说的近乎全都是他听不懂的方言，陌生的环境还找不到人，贺远山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有点焦躁起来了。
“许端！”贺远山又叫了一声，相较于之前的两声，声音有点轻，因为他已经不指望许端能听见了。
“这里！”
听见脆脆的声音，贺远山猛地抬头，就看见许端已经站在面前了，贺远山浮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人太多了，我被人挤着，一转眼就看不见了。”许端像是很着急，额角都是细细密密的汗，还轻喘着气道。
“没事，走吧。”
许端听见贺远山这么说，准备转身往人流里走，贺远山跟着，猝不及防又被人撞了一下，贺远山怕抬眼许端就不见了，下意识地伸手过去。
许端察觉到贺远山抓着他的手，感觉有些微妙，贺远山的手很软，手心有一点湿热，覆在他的手臂上，像是被一股电流触了一下，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贺远山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又怕被人流冲散，于是就抓着没放开。
许端一路上倒是买了不少东西，他走路走得很慢，一是照顾贺远山刚拆石膏，二是怕再跟贺远山走散。
买的东西不少，贺远山手上也拎了好几个袋子，两个人走到一个苹果摊前，许端看了一下苹果，接着抬头问摊主：“老板，这个苹果是脆的吗？”
“我这苹果可脆可甜了！”老板一边说着，一边递塑料袋过来。
贺远山就站在旁边，听见许端的问题，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之前是跟许端说过苹果的事，但他没想到，许端会放在心上。
许端伸手接过袋子，仔仔细细挑了几个：“哥哥，这些够了吗？”
贺远山看了一眼袋子，许端捡了好多个，都是红彤彤的个顶个的大：“够了。”
两个人买完苹果，许端考虑到贺远山的脚刚好，不能多走动，开口道：“哥哥，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贺远山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回去吧。”
“嗯，好。”
两个人朝着旁边走，经过花草摊子的时候，贺远山不小心碰到了一盆草，那草的叶子就收了起来，贺远山觉得新奇，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含羞草。”老板笑着应声，一边伸手去碰，那些叶子马上都缩了起来。
“这个还挺有意思的。”
见贺远山感兴趣，老板赶紧开口道：“要不要买一盆养养，这个很好养活的，三四天浇一次水就成。”
贺远山不知道为什么，看向了许端。
“那我们买一个。”许端笑着跟老板说。
“好嘞。”老板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一道娇软的女声。
“许端？”
许端正在付钱，贺远山先转身看过去，就看见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穿着一件白T一条浅色的百褶裙，马尾辫，看着一副青春洋溢的样子。
“陈蕊。”许端回头看见那个女生，也叫了一声。
贺远山注意到，陈蕊的目光时不时地会往他身上瞟。
其实陈蕊刚刚先看见的，是贺远山，一件淡蓝色的T恤，白色五分裤，脚上趿拉着一双黑色拖鞋，站的松松垮垮的，没一点正形，偏偏看出几分慵懒，手白且指节分明，划拉着含羞草，莫名地吸引人。
“这是？”陈蕊走近，看向贺远山，问道。
许端还没开口，陈蕊就接着道：“我之前在舞室见过你，你是许端的哥哥吧。”
“嗯。”贺远山逛的有点累，加上天又热，有些敷衍地应声。
“许端，我们先回去吧，天太热了。”
“嗯，好。”许端应声，拎起含羞草，“那我们就先走了。”
“拜拜。”陈蕊伸手挥了挥。
许端回到家里，先打开家里的风扇，然后非常顺手地拿出刚刚买的西瓜：“我把西瓜拿到井里湃着了，晚上吃肯定很舒服。”
贺远山有点不明白许端是什么意思，看着许端抱着西瓜出去，也就跟着了。
许端抱着西瓜拿到水槽里洗了一下，接着就走到井水旁边把西瓜放进去。
许端站起身，就看见贺远山斜靠在门边正看着他，他笑了笑，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是什么原理？”贺远山笑着偏头问道。
这时候阳光很烈，贺远山正巧就在门前的阴影里，双手抱在胸口，腿屈曲着，完全没了刚来的时候拘束的样子，反而有几分惬意。
“井水很凉快的，西瓜放在井里泡着，就跟冰镇一样。”许端认真地回答着贺远山的问题，往屋里走。
“哦。”贺远山应声，也跟着一起进屋。
许端接着把含羞草拿出来，端到门边阴凉的地方放着。
入夜，贺远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看见桌上放着切好的西瓜，西瓜瓤很红，贺远山走过去拿了一块，咬了一口。
“甜吗？”
许端正在切西瓜，看见贺远山吃西瓜，随口问了一句。
贺远山不动声色道：“一点都不甜。”
“真的啊？”许端原本就还小，听见贺远山这么说，小孩子心性也就上来了，有些失望地应声。
“不信你尝尝。”贺远山把西瓜递到他嘴边。
许端愣了愣，心跳在一瞬间好像有些不受控制，犹豫着咬了一口，冰凉脆甜的，一下就甜进了心窝里。
看着许端愣怔的样子，贺远山轻笑了一声，拿回那块西瓜接着吃。
贺远山搬了藤椅坐在院子里，许端点了蚊香放在脚边，蚊子没那么多，加上夜里凉快，贺远山吃了好几块西瓜，躺在藤椅上轻轻摇着，看着漫天的繁星。
过了一会儿，许端也搬着椅子出来了，贺远山听见动静，没有看，而是直接开口道：“我在鹿城的时候，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夜景。”
听见贺远山这么说，许端也抬起头，看着深邃的夜幕也明明灭灭的星星，他好像也很久都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夜空了。
贺远山摇着摇着就闭上了眼睛，耳边是虫鸣蛙叫，偶有凉风吹过，静谧地仿佛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坐了好久，许端仰得脖子都有点酸了，扭过头去看贺远山。
贺远山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藤椅轻轻摇晃着，堂里昏黄的灯光斜着打出来，枇杷树的影子落在他身上，随着他轻摇的动作一晃一晃的，他很安静，看着像是睡着了。
许端抬手看了一眼表，不敢开口打扰，也就这样坐着，时而看看繁星，时而偏头看看旁边的贺远山。
“哥哥。”
贺远山听见声音，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偏头看过去，就看见许端站在旁边。
“夜深了，天也有点凉了，去房间里睡吧。”许端开口道。
“嗯。”贺远山应声，躺在藤椅上伸了个懒腰，接着缓缓站起身，一阵凉风过，贺远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再往楼上走。
原本就在藤椅上睡着了，被许端叫醒还带着些许困倦，上楼之后就径直往床上躺着了。
许端跟着关门上楼，进房间就看见贺远山随意地躺在床上，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关了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躺到贺远山的身边。
贺远山是凌晨的时候觉得不舒服的，凌晨醒来过一次，喉咙难受得厉害，身上还有点微微发热，想起来喝一口水，全身上下却没什么力气，躺了好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许端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贺远山不对劲的，他躺在床上，额角还有细细密密的汗，脸也是不自然的潮/红。
“哥哥！”许端一下有些慌了神，失措地轻声叫了一声，伸手探了一下贺远山的额头，有些烫。
贺远山只觉得额头有一阵冰凉，睁开眼睛，就看见许端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手覆在他的额上。
“我想喝水。”贺远山哑着嗓子开口。
“等等。”许端听见贺远山这么说，立马起身下楼去倒水。
许端拿着水上来，一起拿上来的，还有泡好的感冒药。
贺远山顾不得这许多，把水喝完了，许端顺手把药递过去给他，嘴里还念叨着：“肯定是昨天晚上着凉了，我应该早点叫你的。”
贺远山喝了水，又喝了药，觉得通体都舒畅了，听许端这么说：“没事，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喝完药，贺远山就躺下了，可能也有药效的作用，没一会儿就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许端看着贺远山的样子，想了想，走到客厅里拿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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