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就在谢殊回过神来,内心第一万次地默念近墨者黑时,身前响起了阿宝脆脆的声音,兴奋中带点邀功的意味:“大哥,屋子收拾好了!”

说完伸手就要来扶他,谢殊没动,只是盯着她的手。

阿宝顺着他的视线移到自己的手上,白白嫩嫩的,染了灰尘,有些脏污,青葱指尖还有残留的水渍,她有些不好意思,收回手就往身上擦。

看谢殊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阿宝以为他又开始嫌弃她,索性径直伸了手过来,不由分说就将他拉起来,小鼻子哼了哼:“大哥还嫌弃我,早先你自个儿不也是满身脏污,蹭得我浑身都是?我都没嫌弃呢!”

谢殊不由失笑,这丫头也不是很傻啊,知道他嫌弃她,只是她难得聪明的一回却会错了意。

他并非是嫌弃她手脏,他只是没来由地觉得,她那双白白嫩嫩的手就应该永远白嫩,就应该与她明亮的双眼,直白的性子一般,干干净净的,不染尘埃,想必她阿爹也是这般想的吧。

他不是个会与人解释的人,阿宝误会了,他也只是无奈笑笑,不再说话,况且依照这大半日的相处,阿宝就不是那种一件事会记恨许久的姑娘,她的心情就像雨后的彩虹,五彩斑斓,全都是快乐的,没有半点留给阴暗负面。

这不,一走进里屋,阿宝兴奋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大哥,这是我阿爹为我布置的屋子,比翠翠的好看多了,你就在这休息吧!”

谢殊不知道她口中的翠翠是谁,许是镇上的某个闺友,他不感兴趣。

女孩子家的闺房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也不知道,他只见过师母的屋子还有小师妹的屋子。

师母的屋子与她的为人一样,端庄典雅,有慈母的感觉。小师妹的屋子则透着股清贵,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物件一样不缺,从屋里的摆设一眼就能想象得出屋子主人该是个怎样清冷高贵的才女,仿似水中莲,轻易触碰不得。

而眼前的屋子,依照谢殊惯有的常识来讲,实在是称不上好,更是与上述两者搭不上边。家具俱是木质的,一眼便能看出粗糙的手工痕迹,琴棋书画一样没有,博古架上的小玩意儿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整间屋子唯一好的地方便是干净,空气中有一股少女的馨香,与阿宝身上传来的味道一模一样,它不同于香袋散发出的浓郁香气,淡淡的,闻着很舒服。

谢殊的视线顺着光线转到了对面墙上,那里挂着一幅画,是这屋子里唯一的装饰。

画上是一个年轻女子,木簪簪发,碧落轻衫。手上牵着个女娃娃,梳着两个小圆髻,玉雪可爱。女子很美,女娃娃也惹人怜爱,只是女子望着远处的眼神有些飘忽,透着淡淡的几不可见的哀伤。

“那是我娘亲,很美是吧?”

阿宝见谢殊看着画像半晌不说话,开口解释:“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生病走了,其实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追问过阿爹娘亲是怎样的人,阿爹被我问烦了,隔天就找镇上的书生画了这幅画,告诉我她就是我娘亲,她牵着的女娃娃就是我。”

光线中的画像有些陈旧,但擦拭得很干净,可见阿宝有多珍视。

阿宝长这么大,记忆中是没有娘亲的,只有阿爹陪伴着她,所以她的话中有惆怅,有遗憾,还有一丝外人在评论的感觉,没有代入感和真实感。

从方才起,谢殊就觉得很奇怪,这幅画上缺了点什么。直到阿宝说起了她阿爹阿娘,他才知道哪里奇怪了。

画上缺了个人,一家三口独独缺了男主人,这很不合常理。

这屋子虽然简陋,但看得出来,唐老爹生前是极宠女儿的,这一点谢殊不会怀疑,因为阿宝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样不谙世事的性子,没有干过粗活的白嫩双手,怕是连大户人家都很难存在。

本是和乐幸福的一家,可在这幅画上,却没有男主人,就很奇怪了。

“为何画上没有你阿爹?”谢殊漫不经心问道。

阿宝挠挠脑袋,憨笑道:“阿爹说,他长得不好看,在画中会减损娘亲与我的美丽。其实阿爹很好看的,如果脸上没有疤的话。”

“疤?”

“是啊,我阿爹是个铁匠,千江门的铁器还是我阿爹供应的嘞!只是在我还小的时候,有一次烧铁的火炉子突然炸了,火星子喷了出来,溅了阿爹半边脸,后来就留了疤。”

阿宝说这话的时候有着掩不住的遗憾,可见在她心中,阿爹要比娘亲鲜活得多,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觉,阿爹是阿爹,娘亲却不唤作阿娘。

见阿宝皱着小鼻子满脸惆怅地看着画像,谢殊移开了视线。

他生性多疑,觉得画像奇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也许这只剩下傻丫头的一家三口真有什么问题,但那又如何?关他何事?不过是因缘际会,暂居于此,日后回了山门,这破茅草房里的事断不会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丁点痕迹。

谢殊径自走向外间布满虫洞的旧木床,一掀被子倒头躺下,开始闭目养神,默念心法。

阿宝尚在情绪里,一转头就瞥见谢殊已经躺在了外间,睡在了阿爹的那张塌上。

她上前蹲在谢殊床头前,唤道:“大哥,这是我的床!”又伸手指指里间,“你睡那儿!”

眼前的人没有理她,安安静静躺着,鼻息轻缓,像是睡着了一般。

阿宝心想,大哥伤得这般重,应该是累极了,才倒头就睡,否则他肯定会嫌弃阿爹的床榻太旧的。

又想起之前牛伯伯受伤第二日就发起了高烧,牛婶急得来找阿爹去帮忙看伤口的事,心里一急,忙探手去摸谢殊的额头。

温温的,不烫手。

阿宝大松了口气,嘴里碎碎念:“还好还好,不烫就好!”

默念功法的谢殊额角抽了抽,眼皮一动睫毛恰好刷过阿宝的手腕内侧,一瞬,又不动了。

阿宝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还以为将大哥吵醒了,怕他又用冷冷的眼神望着自己,忙收回了手。

仔细一看,大哥还是静静躺着,胸口起伏有节奏,睡得很沉。

阿宝放心了,上上下下又打量了谢殊好几遍,决定放弃将他挪到里间床榻上的想法,明天再换过来便是了。

看着看着,阿宝眼皮子开始打架,终于,上下一合,趴在了谢殊床头。细嫩白皙的手臂就这么搭在了谢殊胸口的位置,随着谢殊的呼吸上下起伏。

谢殊体内功法运行一周,除了功力未有恢复,周身倒也没有其他什么不妥,就是胸口热热的。

他睁开眼来,侧头斜睨着阿宝,颇为嫌弃,这丫头怎么可以在刚认识的陌生人面前睡成这副模样?

大眼睛紧紧闭着,方才还在碎碎念的红唇因为侧压的缘故此刻微微张着,肉嘟嘟的透着水光,平稳的呼吸拂在他的手臂上,莫名有些痒。

谢殊在心中又一次谴责从未蒙面的阿宝他爹:怎么可以将女儿养成这幅样子?世上小人无数,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许是趴着难受,阿宝睡得不舒坦,侧过头换个边趴着,搭在谢殊胸口的手握了握,终于抓住了谢殊的衣襟,砸了砸嘴巴,呢喃了声“阿爹”,心满意足的继续好眠。

谢殊无语望天,不对,望茅草房的破屋顶,和着阿宝带着清香的呼吸,慢慢阖上了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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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
连载中不见三秋 /